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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作者:北陶
左右沒什么事了,白璧和纪行之在西阳关周围逛了逛。

  纪行之還挺担心苍家两兄弟的,跟张允說了,张允却皱眉道:“你說的這兄弟二人……”

  纪行之看他神色有异,還以为這二人身上有何不妥,刚提起了一颗心,却听张允继续道:“像是釜城吕不关先生家的那两位弟子。”

  纪行之道:“這位吕先生……很有名嗎?”

  “吕先生是铸剑大师。”张允很好心地跟他解释:“你们救了他的徒弟,說不定他還会给你们打两把好刀。”

  纪行之回头跟白璧說了這件事,白璧却瞪大了眼睛,道:“我的那把苍玉刀就是吕先生所铸。当年他和我父亲关系颇好,曾来過陇川,就是那时候他把苍玉送给我的。這么多年了,他還活着呐。”

  纪行之道:“你說人话。”

  白璧咳嗽了一声,道:“他年纪应该很大了。我记得我十几岁的时候他看起来就老得很。当时他带来一把刀,送给了我了,连爹都沒有。我记得我還很是高兴了一阵子。”

  祁阳侯伤势渐好,纪行之的担忧并沒有实现。两人前去告辞,祁阳侯道:“宋先生信上說,有人可能在追杀你们,你们路上心。”還送给他们一块令牌,道:“在你们进入河南之前,這块令牌都可以用。但是,越往东,只怕效力会一些。”

  白璧很理解地接了過来,心道:“河南以西多少都有点势力,若說祁阳侯心底无私全无它意,谁信呢?”

  祁阳侯笑眯眯地看着她。白璧瞥他一眼,道:“年纪轻轻的,干嘛做出一副老得只能晒太阳的样子?像只狐狸似的。”

  祁阳侯道:“我家三弟,对白姑娘很是仰慕,在白姑娘离去之前,可否能允许我家三弟前去拜访,也代我设宴送别?”

  “不必了,”白璧不给他一点机会,少年慕艾总是来得快去得亦快,她不是青春少女,年近而立,她对世事如烟的感受比他更清楚。哪怕钟淙此时還未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思,她也不愿给他明白的机会。這样即使很残酷,但总好過辜负。

  祁阳侯微微叹了口气,作为伙伴,他欣赏白璧的强大。但作为钟淙的哥哥,他未必希望自己的弟弟会喜歡這样一個女人。不是說白璧不好,白璧已经年近三十,即使這么多年避走西南域,她的阅历也远非钟淙這样的毛头子可比。更何况她的谋划与武功,就是和她少年相识的纪行之,都未必敢說一句能看得透這個女人。当她乐意展示给人看时,自然事事好說。但她若要执意避开人,她的固执也会让人无计可施,进无可进。

  谁都掌控不了這個女人。祁阳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這块令牌自然会是保护她的盾牌。她的選擇,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這样很好。

  白璧和纪行之第二日便悄悄离开西阳关。他们身负中原武林的追杀,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眼见周围沒有人了,纪行之轻声道:“我看三公子未必有那种心思。”

  “此时只怕他自己都不清楚。”白璧轻哼一声,“闲着沒事就来咱们院子,祁阳侯有什么事要找我們,他都要自告奋勇来跑腿,年纪轻轻的,就他自己雾裡看花了。”

  她沒說的是,看祁阳侯的样子,若她真的敢动這個心思,還不一定能走出西阳关呢。又怕让纪行之心裡有了疙瘩,话到嘴边,還是沒說出来。反正现在是沒事了,离开西阳关,還怕钟淙那样的毛头子能翻出天么?

  “阿璧,”她沒說话,纪行之倒是犹犹豫豫地开口:“你就沒想過找一個人么?”

  他和白璧几乎从一起长大,亲兄妹亦不過如此。除了那几年因为眉的死和白璧有了隔阂,几年未见,他们俩几乎是到如今最亲近的人了。纪公子看着白姑娘时,有时候会操着老妈子的心,他担心白璧嫁不出去。

  “你想什么呢?”白璧比他還惊恐,“要嫁人你自己嫁去,我的事你别管。”

  纪行之气得一巴掌把她抽了下去。怒道:“我都快三十了!你见過哪家女人三十岁了還要嫁人的!你就故意气我是不是!”

  纪行之道:“事情总会有终结的那一天。到那一天,你除了报了仇以外,什么都不剩下了。阿璧,你不难過嗎?”

  到那一天,我可能也会离开。除了你的爱人,谁都不可能伴你一生。自由一起长大的情分,纪行之不愿意看着白璧孤独终老,白璧那样天生喜歡热闹的性子,要她一個人守着巨大的宅子,或者飘摇江湖,眼看着身边的人不断来去,那样真是太寂寞了。

  妖魔被镇压,硝烟散尽,剩下的人,除了哀痛,难道就只有寂寞嗎?

  对他而言,眉已经死了,但是给他留下了他们的孩子。但对白璧来說,她连一個希望都沒有。

  白璧懒洋洋道:“现在什么事都沒有定论呢。你怎么知道,我還能活到孤独终老的那一天呢?”她叹气一般,“行之,到那一天,我都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收起手中的刀。如果不能,還真不如不要活那么久。”

  在峥嵘的刀剑光影裡,好人也会变的。

  一口气尚未叹完,白璧猛地住了声。与纪行之对视一眼,眼神顿时一冷。战事一起,沿途自然荒凉些,這却让這些人得了好处,动手更方便了些。

  白璧眼神裡闪過一阵讥诮,這個位置,正好在相邻的两座镇子的中间。西北地广人稀,镇子间隔得很远,且人气不旺。只是,這也太看不起他们二人了罢,区区十几個人就敢拦马。为首的那人年纪颇轻,仰头间俱是狂妄。大大咧咧地从旁边的路上绕過来,扬声道:“看在宋先生的面子上,人走可以,刀留下。”

  放屁么不是?吃饭的家伙要让人說夺就夺,還有脸在江湖上混么?白璧最厌恶這样自视颇高态度狂妄還沒本事的人,越看越觉得這子忒讨人厌了。闻言便冷哼一声:“西北风大,說這话不怕把舌头闪了?有那胆子拦马,就得有那本事拦得住,别最后舌头飞得太高,把头都拽掉了。”

  說实话,白璧還是蛮喜歡打嘴仗的,就是平时沒地方施展。大部分来找她的,找的都是她的命,话都未必能說上两句,刀就招呼上了。很少有這样的毛头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地上前挑衅,白璧還有点跃跃欲试。

  纪行之眉眼直抽抽。

  這么多年了,看白璧看起来也颇是沉静,還以为事经得多了,多少转了性子,原来是沒遇到机会,所谓“本性难移”說的就是白姑娘這样的。无论如何都改不了的性子,平日裡装模作样,真遇到了特殊情境,压抑的本性就开始蠢蠢欲动。

  白璧声道:“一会你心那傻子旁边拿判官笔的,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行之仔细一看,那人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看起来内功颇深,但也不至于让白璧都感到忌惮啊。白璧的关山刀不說完全练成了,只是她天资奇高,這么多年勤学苦练,和西南域那些武功邪门的人交手都不落下风的,何必忌惮他?

  纪行之道:“這人有什么不妥么?”

  白璧斩钉截铁道:“仗义最是屠狗辈,负心薄幸读书人。”

  纪行之无语。

  但是看着這样的白璧,纪行之還是挺欢喜。来到西北之后,白璧身上的天真活泼气似乎都慢慢恢复了来,慢慢又有了点时候的精神。喜歡开玩笑,喜歡热闹,偶尔莫名其妙地抽個风,都更像真实的白璧了。

  两下一交手,白璧和纪行之都笑了笑。不知到是哪家子派来的傻蛋,脑子笨不說,武功都很一般。尤其为首的那一個,白璧笑眯眯地逗着他转圈,手上却避开了他,直取身后人的脑袋。白璧的关山刀最适合群战了,大开大阖,刀锋满月似的滑出去,激起周围一圈的风声。那年轻人被他逗得恼羞成怒,道:“我爹就在来的路上,你们嚣张什么!”

  白璧笑问:“你爹谁啊?”

  “我爹是剑门掌门!我是柳骏!”那年轻人声音响亮,還蛮自豪。白璧轻笑一声:“你以为别人都沒碰到我們,无功而返,而你们恰好无心插柳碰见我們,觉得很幸运是么?年轻人,教你一個道理,”白璧手中苍玉刀滑开一個圆,姿态漂亮,却眉眼清冽,眼裡俱是不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他身后手拿判官笔的那文士模样的中年人瞳孔猛地大睁,白璧刀锋所過之处,柳骏的脖子上一條血线瞬间晕染开来。

  這一瞬间发生的事,柳骏似乎還沒有反应過来。他的头落在地上,脸上還是呆呆看着面前的女人,眼中仍是沒有散尽的得意。拿判官笔的那人倒是反应颇快,眼见情形不好,转身就要离开。白璧淡淡瞥了他一眼,手中的苍玉刀猛地扔了出去,直将那人直接钉在地上。锃亮的刀锋带着血光落在地上,纪行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往后一带。

  白璧仰头冷笑,道:“果真是名门正派的做派!果然是中原武林的风范!”

  柳骏带来的人還剩几個,眼睁睁看着白璧的神色,不知道是该走還是继续留下来送死。等了几瞬,眼见白璧似乎并无赶尽杀绝的意思,猛地散了开来,一头钻进旁边的山沟裡,人影很快就不见了。

  “原来是剑门人,”白璧冷哼道,“中原武林原来都是這等人物,我身处关外久矣,果真是连现如今的世面都不知道了。”

  除了剑门柳七月,還有谁?

  纪行之道:“柳骏是柳七月的独子,你杀了柳骏,只怕柳七月会大加报复。”

  “他死了我全家人,我也沒拿他儿子鞭尸,”白璧毫不在意道,“够客气了。他报复個屁。”读书免費小說閱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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