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蓝青色渐变螺纹碗内的最后一块鸭血被乔令月放入口中,她捧起碗喝了口汤。
咸淡适宜的汤水裹着暖意,顺着喉咙直入脏腑,将周身的寒意驱散了些。
京市深秋的气温在一位数与两位数之间徘徊,昼夜温差又格外大。
乔令月因为是要和舒可陈出门逛街的,在平衡了风度和温度后,穿了件高领长款白毛衣和橘棕色的大呢。
腿下的肤色丝袜虽然是厚款,但還是有些抵挡不住刺进皮肤又钻进骨子裡的寒风。
先前在咖啡馆裡有着暖气,她還沒觉得有多冷,甚至還能坐在那喝咖啡时欣赏外面的阳光,感叹一句“秋日暖阳明媚灿烂”。
等到后来她坐宋越明的车来到小吃街,他车内开着暖气,她也沒觉得冷。
直到下车走进小吃街准备吃点东西时,她才反应慢了半拍地体会到深秋的凉意。
那可真是……灿烂個鬼。
所幸她以前常吃的那家粉丝店在這個点人并不多,肠胃的饥饿感和体温对暖意的渴望一同被一碗粉丝满足,身心都舒畅起来。
宋越明吃完后,一抬头就看到了這副画面。
乔令月敛着双眼,眼皮垂下了一定角度,显得睫毛又长又翘,四周的光亮顺着那抹浓密,化作一弯弧影,深深浅浅地映在她琥珀色的眸子裡。
半是水潭般的清澈,半是因舒适带来的惬意。
她脊背挺直,又微向后倾倚靠椅背。
宋越明的视线在她的轻弯的唇角停了片刻,蓦然想起他公司裡同事们常常喂养的那只金渐层小猫,每次吃完东西后总会懒懒地舒展自己的身子。
他对猫這类可爱的动物并不感冒,现在却有些理解了同事们对它的热情。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眼,又抬起头对着乔令月笑道:“乔姐姐,我們走吧?”
温热食物入肚的暖意并不能持续多久,乔令月身体一向怕冷,再多坐一会儿可能就要感受凉意的侵袭。
她闻言站起身,企图用身体的动作使热量维持的更久一点。
“走吧。”
說完,她拿起挎包的细链條背在肩上,凉意触及指尖,又回头问了一句,“去哪?回小屋?”
她毕竟不是真的想参加节目去谈恋爱,而是拿了剧本做戏的气氛组,回小屋总让她有一种要去上班的错觉。
宋越明听出来她语气裡轻微的抵触,拿起手机给她看了眼消息,道:“舒可陈刚說让我带你去她那看看。”
他說完,乔令月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舒可陈发来消息:【月亮,救急!!!】
接着,她又发来一個定位。
定位在长水街,那块地方大多是些酒吧。
据乔令月所知,舒可陈乐队裡的一行人正住在那附近。
虽然不知道她一個休业人员能帮她這位大主唱什么忙,她還是回了一個“好”字。
回完话,她又看向宋越明:“要不我自己去?你先去工作。”
這裡离长水街不算近,但交通很方便,坐地铁就可以直达。
她刚刚才想起来,自己休假不代表宋越明休假,這位创业的总裁应该很忙碌。
還是尽量别耽误人家。
宋越明语气有些无奈地回她:“你忍心看我一個病号去工作嗎?”
同为打工人的乔令月必然不忍心,而往往老板们却很忍心。
不過宋越明就是老板本身。
乔令月沉默了。
在坐宋越明的车去找舒可陈的路上,乔令月给舒可陈打电话询问了具体情况。
舒可陈說的很简单:“演出服被人剪坏了。”
因为舒可陈和宋越明的兄妹关系,乔令月开的是免提。
這话被宋越明听到,先问了一句:“剪坏了?”
问這话的时候他皱了下眉,声音微沉,像是一個关心妹妹的兄长。
乔令月难得见他严肃的样子,沒出声打扰。
电话那头的舒可陈明显不想细說這事,顾左右而言他,含含糊糊。
“舒可陈,”宋越明耐着性子打断她,“上周你手背的刀刃伤沒有解释,我也沒追问,你這次要是不想說,我也不会再问。但你是個成年人了,做事应该有分寸。”
這话听着像是有什么前因。
乔令月拿着手机在一旁默默等着他们聊完,结果舒可陈沉默片刻,闷闷回道:“知道了。”
然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還想问演出服需要什么风格的乔令月:“……”
她收起手机,偏头瞥了眼正在开车直视前方的宋越明。
他眉头仍然皱着,平时清亮的眸子裡染上些暗色,唇角微微向下,跟先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乔令月微抿唇,在“出声关心一下对方”和“不要探索别人家的私事”之间犹豫。
等到两個想法终于分出胜负,她觉得這两人一位是她工作上的cp搭档,一位是交心聊天大半年的朋友,怎么也该关心一下时,车突然停下,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她下车犹豫片刻,還是說道:“可陈做事是有條理的,我帮你去问……”
“不用帮我去问她。”宋越明打断乔令月。
因为声音又些生硬,他又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乔姐姐忙自己的事就好。”
“……”行吧。
乔令月定睛看了他几眼,先一步走去舒可陈租的房子。
长水街這片地方主打的是夜生活丰富,此时离夜幕降临尚早,一片酒吧紧闭着门,各种奇形怪状的霓虹灯只有個光秃秃的面板,显得這地方竟有些清净。
舒可陈租的房子在一片巷子裡,她和队友共同租用了上下两层,除了平常休息的卧室,更多的是放置的各种乐器以及特地花重金装修的隔音室。
乔令月上次来的时候是在晚上,当时谭勤带着他们几個同事到酒吧谈事,谈完事开酒时,舒可陈突然就凑了過来。
她本身不喜歡喝酒,只是谭勤個人的习惯,喜歡到酒吧去谈事,她便不得不来這。
看着舒可陈凑過来,她立刻假装被朋友拉走的模样,随后就被邀請到她這屋子裡坐了一会儿。
她循着记忆走进屋子,敲了敲门,将将要敲第二下时,门背上哐当一声,仿佛屋内有什么东西被直直扔了過来。
乔令月敲门的手应声一顿,迟疑了一会儿,门被一個年轻的小姑娘打开。
這個小姑娘,乔令月還有着不小的印象,对方表面看着温温柔柔,实际上却是舒可陈乐队裡的鼓手。
她从微微打开的门缝朝裡面望了一眼,沒看出什么。
于是问:“可陈叫我来的,方便进来么?”
小姑娘有些无措,舒可陈从门边显露了半张脸,“月亮,我這边突然有点事,我們迟点联系。”
乔令月想說明后两天周末她忙着录制综艺,很可能沒時間再联系。
身后的宋越明却拉了下她的胳膊,接上话:“那我們先走了。”
乔令月眼神示意宋越明,企图将舒可陈现在這模样不太对劲的信息传递過去。
她眼睫一眨一眨,扇动地极快,宋越明看她這模样停了一下,但紧接着,他手上握着她胳膊的力却大了一点儿,直接将人拉走。
等两個人走出巷子,乔令月问:“你不觉得她们好像有点不对劲嗎?”
“不用好像,”宋越明松开手,拿出手机,“稍等,我报個警。”
他這一番话平静无波,却在乔令月心裡翻起惊涛骇浪。
而她也不用再问其他的了,因为宋越明已经在电话裡将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原因是舒可陈乐队裡的一個队友的家暴父亲,三天两头的到他们這闹,只为了要钱。
宋越明讲完电话,這才道:“所以我让你之前别问,我知道這事,他们为了队友不想报警,只能我来报警了。”
他语气平平,不管是刚刚报警时有條不紊的叙述,還是现在行为举止的一派从容,都显得对這事极为熟悉。
乔令月看着他,觉得自己脑海裡有关宋越明的拼图似乎又拼上了一块儿。
她道:“热心市民宋先生,你這模样是在暗地裡帮助人报了多少次警了?”
她這是打趣的一句话,宋越明却认真回忆起来。
他一個月份一個月份地数着,乔令月原本觉得他這模样是有些可爱的,直到听到他說:“六月份晚上也有一次。”
她唇边的笑意滚进唇缝裡,微弯的弧度被抿成了一條直线,问道:“六月份那次,不会就是在這裡吧?”
宋越明回忆了一下,最后点头:“就是在這儿。”
随即又问乔令月:“怎么了嗎?”
此时他们坐上了车,宋越明将车内的暖气打开。
乔令月视线透過前方的斜面车窗,看向刚刚走過去的那條小巷,在周身寒意渐散中,突然红唇弯起,露出了一個明艳的笑。
怎么了?其实沒什么。
只是当初她被舒可陈邀請到她這参观一下后,她离开时总感觉身后有個人跟着她。
当时她脚步保持着速度不变,生怕打草惊蛇,最后缓步走到拐角,身后那人被突如其来的警车特有的铃声裡给吓跑了。
她系上安全带,偏头看向宋越明,回答道:“大概就是,你曾经无意间又帮了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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