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京市這段時間的天气变化无常,正式录制告白的這天,却难得出了一個大太阳。
昨天被秋雨洗净的空气清新又冷冽,在阳光下一照,那几度伏在肌表的凉意便散了個七七八八。
众人即将分别的那点消极情绪也因此散了個七七八八。
然而结束晨跑,吃完早餐,听到周冉說今天就要收拾东西离开后,季彤彤去上班的脚步顿时停在客厅。
她抱着周冉哀嚎:“不是還有明天半天嗎?你居然今晚录完节目就要收拾行李离开了?!”
乔令月正配合节目组的要求,将信封放在镜头下拍摄。
听到季彤彤這声嚎叫,偏头看過去。
节目錄制時間恰如其名,共有二十一天,录制告白在第二十天,明天還有半天留给人收拾东西,顺便也能让节目组录制一下每位嘉宾正式离开时的场面。
乔令月昨晚和许冬颜聊天,還听她說過会有一個告别采访。
周冉失笑,解释:“要去参加一個研讨会,所以只能提前收拾东西离开。”
她抬手看了眼時間,提醒季彤彤,“你還不去上班?”
季彤彤只得撒手,转身时又问她,“你今天請假了?”
乔令月收了信纸,走過去猜测,“我猜节目组有事找她。”
“沒错,有個采访要提前录一下。”
周冉点头,催促季彤彤快去上班。
看着季彤彤的离开的身影后,她看向乔令月,“你消息這么灵通,是宋越明告诉你的?”
今早晨跑时,一群人就得知了乔令月和宋越明已经互送信,提前解锁了联系方式。
周冉這么问,是觉得宋越明给乔令月发了消息。
然而她调侃的话音刚落,面前的女人就微皱了下秀眉,圆钝的杏眼一眨,问她:“他也要提前录制采访?”
嗓音是极平静的口吻,几乎沒有起伏,但是那点透露在脸上的关照情绪還是让周冉捕捉到了。
即使乔令月很快就将情绪收敛回去。
楼上正有人往下走,周冉揶揄:“你是想问他提前录制的事,還是想问他提前离开的事?”
“就……随便问问。”
乔令月问出口后就觉得不合适。
她和宋越明互送了信是一回事,然而不管是信的內容,還是他们现在目前的人设,都不宜对对方有什么关心。
更何况周冉总有一种对他们关系的洞察与了然。
她回答得心虚,沒注意到周冉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直到宋越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因为要出差。”
乔令月转身,看到了刚从楼上下来,正站在她身后的宋越明。
不知道是因为工作還是要进行采访录制的原因,他穿了平常少见的白衬衫加西装裤,手臂弯起,搭了件還沒穿上的西装外套。
衬衫的领子沒系领带,反倒是解了两颗扣子。
既正经又随意的模样,身上的衣着硬是将平常的少年气压得沒影。
宋越明极少穿這么正式的衣服,乔令月印象裡他大多都是休闲的款式,卫衣体恤黑色裤子,总是洋溢少年朝气的打扮。
即使节目组要求的人设让他那身普普通通的打扮衬出清冷矜贵感,但乔令月眼裡的他還是经常叫“乔姐姐”的那种感觉。
现在却又是另一种感觉,有点熟悉,但更多是陌生。
周冉丢下一句“我先去接受采访了”离开客厅。
乔令月神游在外,突然想起自己那点熟悉从何而来。
上次参加宋敬东的生日宴时,宋越明就是這副打扮,西装革履,沉稳内敛。
后面的事……乔令月打住回忆,回了個“嗯”。
顿了顿,觉得太生疏,又问:“今晚就走?”
其实是有点奇怪的。
徐应商经常一副商务打扮,她从来沒觉得什么,倒是宋越明乍然這么一穿,让她有些不习惯。
或许是因为這让她想到了那次生日宴上的问话,她想。
宋越明轻颔首,“下午的航班。”
因为客厅只剩他们两人,宋越明舒展了稍敛的眉眼,漆黑的眼眸裡盛了浅浅的笑意。
乔令月抬眼对上他這双眼睛时,熟悉感才渐渐回笼。
她点头哦了一声,“祝你一路平安。”
接着,又后知后觉。
下午的航班。
下午的……
“那晚上的录制?”岂不是不用去,录不了了?
她面上的疑惑很明显,宋越明却从中看出了点喜悦。
他思绪转了一圈,想到什么,垂下眼,弯唇忍着笑。
乔令月不明所以,“难道不是?”
“沒有,”宋越明摇头,强行扯平唇角,真诚道,“恭喜乔姐姐提前下班。”
“……”
落日比想象中来得要早,翻涌的云霞消失于天边的一角,灰色逐渐被浓染加深。
当天完全黑下来时,乔令月才从桌上醒来。
月色从窗边垂落下几缕光,她视线在那抹光亮处停顿了好一会儿,混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因为什么睡着了。
画设计稿的间隙,喝水时因点开舒可陈分享来的一首音乐。
沒想到旋律太轻柔,人又犯了午后的困意,竟然沉沉地睡到现在。
她按亮台灯,将刚才枕在脸下的设计稿随意整理收拾到一边,两手交叉往上仰了仰头。
目光随着拉伸脖颈的动作定在斜上方的某個点,脑袋裡却有些放空。
房间裡很静。
這种安静很容易让人滋生出說不清道不明的孤寂。
然而沒等情绪发酵,手机的震动声抢先吸引了人的注意力。
乔令月循着声响找到压在纸堆中的手机,摁了接听。
“老天有眼,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许冬颜的大嗓门一下子给脑子裡缓慢消散的混沌加了速,乔令月立刻清醒,调低手机音量。
“這說得好像我要有什么报应似的。”
老天有眼苍天有眼,听着和之前的烂桃花一样不符合唯物主义价值观。
“沒那個意思,我怎么可能咒你。”许冬颜连忙否认“要不我换成喜天喜地?”
“别,”乔令月领了好意,“赶紧說事。”
清醒之后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肚子裡的空虚感,她现在饿得不行,不想和人贫嘴。
“你是完全沒看手机?”许冬颜也不啰嗦了,“宋弟弟给你打了好几個电话,你硬是一個都沒接,之前都打到我這来了——”
“啊?”乔令月听得有些懵。
许冬颜落下最后三個字,“可真行。”
也不知道是說宋越明還是說乔令月。
“刚睡醒,”乔令月侧头看了眼手机時間,“那我先挂了。”
“你记得回——”许冬颜一句话沒說完,就被她挂了电话。
她视线看向三楼监控器的画面,一片漆黑,沒有丝毫动静,无声叹了口气。
就算刚刚宋越明沒给她电话来问情况,她也快要给乔令月打电话了。
這人在房间裡从中午硬是待到现在,她都怕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
几秒内,监视器裡。
楼梯灯光被人按亮,乔令月拿着手机终于下楼。
许冬颜确定乔令月除了饿得有点沒精神气,其他都看着正常,這才转头看向别处。
乔令月正拨着宋越明的电话。
刚刚许冬颜打电话說到一半,她就瞥了手机未接来电的数字。
许冬颜說得夸张,說是宋越明打了好几個电话,其实也就两個而已。
詳情頁面显示一個是下午四点的电话,一個是晚上七点的电话。
她醒来时已经接近八点,也不知道现在对方還会不会接通。
系统铃声還在响着,乔令月把手机搁在桌边摁了免提,打开水龙头放了点水烧开,准备煮個泡面吃。
她刚醒,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劲,更何况别墅裡现在就她一個人,也不想花什么心思做吃的。
水声和手机铃声混杂。
就在乔令月以为电话会被自动挂断时,铃声突然停止。
随即,一個女声响起。
“喂?”
水龙头被关上,乔令月以为听错时,女声又道:“請问有事嗎?”
這是一道很活泼的女声,听起来甚至感觉和宋越明差不多大。
乔令月沒說话,对方又喂了几声,见始终沒人說话,只好奇怪地挂断了电话。
乔令月确定自己沒有打错电话的可能。
她沉默地看了会儿锅内的水,最后還是沒有回拨第二次。
吃完面,乔令月洗完锅碗,看着屋外的夜景,突然起了出门走走的兴致。
节目组派了位摄像师跟着她一起,乔令月沒在意。
因为怕冷,出门前,她穿上那件为了告白日准备却并沒有用上的西装外套。
唯一一次用途,還是那次生日宴。
——又是那次生日宴。
乔令月沿着路边散步,想到這一点,莫名烦躁。
然而夜风沁凉,她最终只是拢了拢衣服。
路边的灯景连成笔直的长线,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乔令月边走,边恍惚地想,其实她对宋越明就算有心动的时候,应该也沒那么喜歡。
否则她为什么不去问一下那個女声,你是谁。
又走了一段路,她想,宋越明应该也沒那么喜歡她,距离她打电话過去已经過了這么久,他也沒回拨過来。
再走了一段路,乔令月路過一個陌生人。
一片静谧裡,她想,或许节目錄完之后,他们就像這條路上不同方向行走的两個人,最后走向各自看不见的尽头裡。
直到走到湖边的某一处,她停住脚步,想起某次清晨她散步到這裡,她连打了三個喷嚏时,宋越明递给她過一條披肩。
手机就是這时候响起来的。
来电显示,宋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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