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青皮 作者:未知 邓柯山带着两個青皮游手(地痞)大摇大摆走在街上,他這一月卖出衣服不少,青楼和卖婆出售的,他都要分成,加上他自己又在码头向客商卖出一百多件,收入已经有百多两,往时扎火囤虽然收入也可以,但分出去的份子也多,而且很不稳定,有时一個月都搞不到一次,所以他对眼下的状况還是颇为满意。 “邓兄,久违了,一向可好?” 邓柯山抬眼一见是陈新,堆起笑,作揖打拱的過来,“陈哥,你回来怎地也不說一声,昨晚我在外边,今日才知道你回来了,晚上小弟做东,請陈兄一定赏脸。你们两個,快叫陈老板。” 身后两個游手连忙過来,一阵阿谀奉承,两人都是歪瓜裂枣,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陈新笑着一一還礼后,对邓柯山道:“邓兄心意在下领了,不過這几日我东家丧葬,实在不宜酒席,等過段時間,我来請邓兄如何。” 邓柯山道:“陈哥,要我說你就别当這账房了,你看你们衣店生意這好,刘哥老是說你在還能翻一倍不止,還不如回衣店来。” “此事慢慢再說,东家刚過世,他们一家正是难的时候,现在就走,情面上過不去。况且我现在還在主理东家的丧葬之事。” 邓柯山平日与刘民有等人相处,听他们言必称陈新如何,知道這個才是大老板,哪有不奉承的道理。他听了這话忙问:“陈兄要办何事,這天津城我是熟识,总是好办事些。” 陈新一想确实,自己還真不知何处去找這墓地,便对邓柯山道:“我正有一事想麻烦邓兄,你知不知道何处可找得墓地和棺材,棺材要最好的,還有做法事的僧道。” 邓柯山两眼一阵乱转:“陈哥,棺材有专门的店子,最好的板材是四川来的沙板,僧道就是街上那些拿着幌子乱转的就是,至于墓地,我這就去想办法去,今日正好有一事,可以着落在這人身上。” 陈新有点奇怪:“墓地的事能着落在何人身上?” 邓柯山跟陈新接触過几次,知道他不是刘民有那么死心眼的人,便小声道:“我正要去收拾一個卖婆,狗日的前段日子卖裙子三两一件,现今又到别家衣店拿货,不收拾她老子如何咽得下這口气。” 陈新看看他背后两人,袖子中冒起一截,显然带了刀棍之物,這些地痞打架杀人比不過青手打行,但用来处理商业纠纷也是不错的。他问邓柯山:“那你收拾她,跟墓地有啥关系。” “陈兄你不知,這婆子自己有块地,就在城东南外边,正好分一块来做墓地,還是在道旁的,祭奠也近些。” 陈新释然:“那就麻烦邓兄了,可要在下帮忙?” “陈兄你若无事,便跟我一起,本来我今日還要去收拾那衣店,既然陈兄有事,等我們收拾了這婆子,就先帮你把板子买了。” 陈新也是好热闹的,既然事情有了着落,便去看看也无妨。当下答应了,跟邓柯山一路往城墙边的书坊街走去,邓柯山一路跟陈新汇报最近的销售心得,陈新知道销量大半都来自這個滚刀肉,也算是個人才。 “邓兄你說還要去对付一家衣店,不知那衣店如何得罪了邓兄。” “那衣店可恶之极,看我們兰花衣店生意好,便也找那婆子买了一件,现今比着我們那样衣也在做连衣裙和衣架,而且价比我們低两钱,你說可恶不。” 陈新点头道:“确实可恶,那邓兄打算如何收拾它。” 邓柯山一脸奸笑:“那家叫董家衣店,也是找婆子在卖,我就让那几個婆子订個几十件,到时說一句卖不掉,就亏死他。然后天天找人去他店中吵闹,看他還如何做。” “那要是他自己卖掉了呢。” “真要能卖掉,老子晚上一把火烧了他店子,看他還做。” “邓兄高见。” 两人一路交谈,到了书坊街,這街上都是印书坊和出售笔墨纸砚等物,邓柯山走到一個巷子口,叫過一個游手嘀咕几句,那游手贼眉鼠眼的钻了进去,片刻后出来道:“田婆子還在家,我听得她们正吃饭。” 邓柯山带头走进巷子,巷子并不宽阔,裡面大约有二十個院子,邓柯山径直来到一個院门前,也不說话,威风凛凛的上去用力一脚朝大门蹬去,门板往裡微微一退,门闩啪一声响,把邓柯山弹了回来。邓柯山狼狈的连退几步才站稳,尴尬道:“這门方倒硬,你俩来。” 此时裡面传出惊慌的声音“谁啊,是谁乱踢门。” 旁边一個游手也上去一脚,又被弹回,這帮人整天游手好闲,打架斗殴都凭人多壮胆,虽有股狠劲,但力量实在不行。 陈新眼见几人要失了气势,也不管了,助跑几步冲上去猛力一蹬,這次那门闩沒扛住,嚓一声断成两截,大门随即敞开,撞到墙上嘭一声响。邓柯山這才摇头晃脑的走了进去。 “田婆子,煮這么多饭菜,可是知道我邓二要来。” 田婆子正在吃饭,已被踢门声吓了一跳,此时一看邓柯山几人进来,田婆子知道要糟,站起来就往裡屋跑,邓柯山赶上两步,在她脚底一踢,田婆子啊呀一声便摔在台阶石上,她老头也在院中,一個游手拿出一把短刀指着他,那老头吓得不敢动弹。另外一個游手则把大门掩上,从衣袖拿了根棍子出来守着。 “邓哥哥。”田婆子无路可逃,倒在地上堆起一脸褶子,口中道:“你老来了咋也不先支会一声,老身也好备下酒席接待你不是。” 邓柯山嘿嘿一笑:“田婆可千万别客气,我来只有几句话要說,說完就走,可不敢劳田婆费心。”他說着要把田婆子提起来,可那田婆子颇为肥胖,邓柯山一提居然纹风不动。 陈新看得暗暗好笑,過去把田婆子一把抓起来,口中恶狠狠道:“你這婆子,還要我邓哥亲自动手。”邓柯山一指老头道:“你不想死滚屋裡去,出来打死你。” 那老头连滚带爬的躲到了屋裡,拿刀的游手把门一关,邓柯山才对田婆子笑道:“田婆,听說你又找了一家衣店,不知生意可好。” “邓兄弟,不,邓哥哥,那衣店倒是找過我,可我也沒答应不是,不知是谁跟你乱嚼舌头,要是叫老身知道了,非把他。。。” 邓柯山脸色一变,一個耳光就扇了過去,田婆子啊呀一声,倒在地上,“把他咋地?”邓柯山又一脚踢到田婆肚子上,“你娘的,你当老子邓二是那些夫人小姐,能被你蒙了。” “哎呀,痛啊,邓爷你别踢了,我這老骨头可受不了你几下。”田婆子鼻血都流了出来,在地上叫唤连连,邓柯山又踢了两脚才停下,又问道:“田婆,听說你又找了一家衣店,不知生意可好。” 邓柯山问的還是一样的话,這次田婆子不敢再胡說,连忙道:“邓二兄弟,你看,我也是猪油蒙了心,都是那衣店老板非要我做的,說每件让我多赚几钱银子,我就答应了,這事不赖我啊,都怪那董家衣店老板坏啊。呜呜呜!” 田婆子假惺惺抹泪,邓柯山毫不怜惜道:“董家衣店老板自然是坏,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邓二兄弟啊,我一时糊涂,本性却是好的啊。老身今日开始,决不再卖他董家衣店的裙子,否则不得好死,邓二兄弟,這总可以了吧。” “可以了?你田婆子从我這处拿的一两六钱一件,卖出去三两一件,你娘的,老子才赚三钱,你要赚一两四,你当老子是什么。” 田婆头一抬,又要否认,邓柯山眼一瞪過去,她又把头缩回去,嚅嚅道:“邓二兄弟你啥都知道,這多出的一两二钱,老身与你平分如何。” “平分你娘的平分,老子贪银子是贪,但答应了别人的却不能不算,老子跟衣店刘兄弟說好一两八钱,跟你也是如此說的,你非要搞些怪,别人不知道,還以为老子分了,你這婆子平日便最不是东西,要不是看你老了,非把你卖暗门子才解恨。” “邓二兄弟,那多卖的银子都在屋裡放着呢,老身這就去拿来。” 田婆子說着就急急去裡屋拿了银子出来,巴巴的交到邓柯山手裡,邓柯山掂量了一下道:“算你還识相,不過這可不算完,你還得给我做件事。” “二爷你吩咐,只要是老身能做的,哪怕是暗门子也去。” “你去暗门子谁要,你到那董家衣店订二十件裙子去,就說人家赶着要的,订金要见了裙子才给。” 田婆子一听就知道邓柯山要干嘛,一脸为难道:“邓兄弟,這可是骗人的勾当,我田婆子可从来沒做過,要不,這事就算了吧。” 邓柯山奸笑着小声道:“原来這勾当沒做過,那不知杨家的三娘跟望海坊漆器店那老板的淫奔勾当是谁在勾连,那徐员外家二闺女的打胎药是问谁买的,還有。。。” 田婆子一脸正气打断他:“邓二兄弟,那董家衣店着实可恶,我這就去订它二十件,等他做好了,那客商一准走了,也不能怪我。” “這才对嘛。”邓柯山說罢将手中银子又分出一些,递给田婆子,田婆子一脸惊喜的接了,“田婆你卖东西還是不错的,一时糊涂人所难免,以后不犯就对了,這银子你拿回一些去,另外,你东门外那块地,我要分一块给人做墓地,田婆你咋說。” 陈新在一边微笑着,看邓柯山收拾那卖婆,他现在更觉得邓柯山是人才,打一棍子又给块糖,這田婆以后就還愿意给他卖衣服,顺带着把董家衣店和墓地也解决了。他最欣赏的是邓柯山为商业利益不择手段的作风,這才是這個时代需要的,要是刘民有来做,就绝达不到這效果。 “成,不就是一块墓地么,邓二兄弟要,只管用就是。你看,你還客气的给什么银子,快拿回去,老身以后决不敢瞒骗邓兄弟,一定好好帮邓兄弟卖衣服。”田卖婆一边把银子装入怀中,一边假惺惺客气道,她鼻血已经被抹成一团,此时笑起来颇为滑稽。 “好咧,這事就這么结了,田婆你们继续吃饭,兄弟我就不打扰了。”邓柯山一路笑着退了出来,几人走出巷子,邓柯山给两個游手一人扔了五钱银子,两個人千恩万谢的接了。 邓柯山又把剩下银子托到陈新面前道:“陈哥,這是這卖婆多卖的,便全部交给你。” 陈新微微一笑道:“邓兄此事处理得好,多半能打垮那董家衣店,便当做是邓兄的奖金好了。” “奖金?”邓柯山微微一愣,這手上也是十多两银子,陈新竟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随即反应過来,道谢后收了银子。 “陈兄,那我們去买棺材去。只是,你带够银子沒有?” “够了,我带了足足三十两。” “這,陈哥,四川的沙板棺材可沒有八十两以下的。” “啊!這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