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中闲谈
厨房中，张全福坐在门口旁的一张破旧竹椅上，背靠着椅背，微眯着双眼，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看着好不惬意。
张肃与张微两兄弟蹲在一旁，拿着柴刀劈柴柴。
“咔嚓~！”
一段小圆木被劈成了两半。
父子三人一边烤火干活，一边闲谈，从今日的天气，聊到秋后的收成……
张全福多是抽着烟认真听着两個儿子說话，时不时地回复几声，话不多。基本是两個儿子在說话，磨洋工，而张全福也是看破不說破，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话。
聊着聊着，话题慢慢偏转，从日常生活转向近来发生的“天下大事”上。
“爹……我听大哥說，上海县的洋鬼子已经同意和巡抚大人他们一起对付上海县裡的那些长毛了……”
张微旁边，一双紧握柴刀、长满茧子的大手突然停了下来，一個身形比张微魁梧健壮许多的青年——张肃忽然扫视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对张全福說道。
闻言，一旁闲适抽旱烟的张全福登时睁开了眼睛，似是一头突然惊醒的老狼般眼神犀利地扫视了几遍周遭，眼见四周无人，张全福才慢慢放松，迎着两個儿子满是期待的眼神缓缓点头，一脸笑意地說道：
“沒错……如今，上海县裡那群该死的长毛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哈哈哈……当初這些该死的长毛害得我們背井离乡，如今可算是遭报应了……”
张肃与张微两兄弟闻言也具是大喜，并咬牙切齿地咒骂起长毛来：“该死的长毛不得好死……”
看得出来，一家人对于长毛是异常痛恨，恨不得如今上海县裡的长毛现在就全部死光。
“对了……爹，我听說周立春那贼人的女儿周秀英還活着，人就在上海县，而且朝廷還下令用500两白银悬赏她的人头……”
张肃目光炯炯地看着张全福，有些激动难耐地问道。
“呵呵呵……沒错……不過，老二，别想了……這五百两白银可不是你能觊觎的……”
张全福笑着摇了摇头。
“哈哈哈……沒错，二哥……据說，這個周秀英从小习武，功夫惊人，力气大得很。当初在塘湾桥，她就用那把重达120斤的宝剑杀了四十多人呢……凶猛得狠……”
一旁的张微也插嘴說道。
张肃也是笑了笑点了点头，而后三人又开始谈论其他天下大事……
张王氏兴冲冲地快步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各种忙碌的三张，心中的喜意再也难以压抑，她对着三人兴奋地說道：“太好了！少爷喝下药已经睡下了，要不了多久，少爷就能痊愈了……”
“谢天谢地，真是太好！老天保佑……”
說着，王张氏還双手合一，朝着灶台上的灶神像拜了拜。
“对啊……少爷肯定就要好了……他都不像以前說些之乎者也的怪话了……”
闻言，一旁的张微连忙笑着应和道。
“咚！”
“住嘴！！混账！！”
一旁的张全福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将烟锅往门板狠狠一敲，横眉立眼地对着张微怒斥道。“爹……我……”
张微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看来……這些年对你们太好了……让你们忘记了尊卑！！少爷是你能够非议的嗎！！尊卑有序！尊卑有序！你這些年读的书都读哪去了！！”
张全福站起身来，拿着旱烟连连在张微头上敲了好几下，脸红筋暴地对着张肃与张微两兄弟怒斥道。
张肃与张微两兄弟畏缩在地，看着父亲张全福有些不知所措。
而张王氏也站在一旁搓着双手沒有說话，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呼呼~~！！”
张全福连连喘了几口粗气才顺過气来，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两個儿子缓声說道：
“当初老爷夫人将少爷托付给我……我沒能将少爷照顾好已是大错……怎能容你们這群混账非议少爷、毁少爷清誉……”
“我知道老爷和夫人一直都待你们很好，少爷更是与你们情同手足……但是你们自己要有分寸，不能乱了礼数……老三你這么胡言乱语，到了外面是要打板子的……更是丢了老爷夫人和少爷的颜面……”
說着說着，张全福的眼睛就有些泛红，一旁的张王氏连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冷着眉头又训斥了两個儿子几句。
“是……爹，我們会好好改正的……”
张肃与张微两兄弟跪伏在地，低声抽泣着回答道。
“哼~！哭~！！哭什么哭~！！难不成是我错了！不该训斥你们這两個目无尊长的混账！！”
张全福厉声训斥道。
“不……不是的……是我們错了，我們以后一定会改的，再也不会犯了……”
闻言，张肃与张微两兄弟连忙擦干眼泪，又连连磕了几個头，這才抬起头来高声回复道。
“往后啊……少爷要是中了秀才……来往的人身份更是了得，你们两兄弟的少爷的书童更要懂得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因为少爷的关系冲撞了他人……但是你们也代表了少爷的门面，万不可轻贱了自己……這裡面的分寸，你们要好好把握……”
张全福长叹一口气，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两個儿子低声嘱托道。
“知道了……爹，我們一定不会给少爷丢脸的……”
两人跪在地上齐声回答道。
见状，张全福缓缓点了点头，拿起快熄灭的旱烟，嘴角叼上烟嘴，慢慢地吸了一口烟。
张全福微眯着双眼感受着烟气在肺部蔓延的舒爽，只是无意间扫视到灶台上的灶神像，再联想到妻儿的话语，他仿佛感受到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笼罩在身上，他颤抖着手将旱烟抽出，将烟气一口吐出，声音有些沙哑地对着儿子說道：
“唉……這些年来……天下一直都不太太平，出门在外，你们一定要紧紧跟在少爷身边，千万不能让少爷出了任何差池……用你们的命将少爷护持好……”
“嗯……爹，您放心，我們一定会将少爷保护好……”
两人齐声回答道。
张全福默默点了点头，一边用鞋底将旱烟熄灭，一边缓声对着儿子說道：
“嗯……你们都起来吧……老二，你去拿上蓑笠和锄头，跟我去外面巡田……老三，你就留在這裡劈柴，沒把這跺柴劈完，今天你就别吃饭了！”
“知道了……爹……”
张肃与张微两人一边闷声回答道，一边立即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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