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贺呈舟有些吃惊。月色下,周围的光线昏暗,他看不太清女孩的轮廓,却仍能清晰看见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也不知是因为一整晚在包房裡闷着,還是因为他的缘故。
贺呈舟的眼底渐渐平静。收回目光,還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却是一句话未說。
司桐见他沒有回应,也不再看他。垂下头,低声控诉,“我今天很难受,因为我知道你和前女友出去了,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沒发生什么。”他說完,便惊讶于自己不自觉的解释。
“可是我不知道啊。”司桐抬起头,眉头轻蹙,眼裡一片委屈,“我不想让你去,可是我沒有资格跟你說這种话,只能自己胡思乱想。我讨厌這种感觉,所以我想告诉你,我喜歡你,我可不可以做你的女朋友?”
十八岁女孩的心思,简单又直接。开心就缠着你,难受便迫不及待地告白,希望打破现状,进入下一阶段。少女的爱情,最是炽热纯粹,也最是难以控制。
可贺呈舟是個成年人,整整比司桐大了七岁。对于贺呈舟而言,面前這個女孩,虽然平日裡总对他作出超出年龄的魅人行径,但仍是一张白纸,是一朵等待绽放的玫瑰。
她需要阅尽千帆的经历,也需要岁月沉淀的時間。而匆忙地摘取,恐让其失去更美丽的未来。
可這些话如何說?
她才十八岁,对他仍处于冲动热烈的时候,如何能懂這些?
贺呈舟暗叹口气。他慢條斯理,又冷静自持地开口,“小梧桐,你還太小,即将成为大学生。未来几年,你在学校裡会遇见更多优秀的男生,他们与你年纪相仿,同你共同成长,感受着青春的气息和爱情的酸甜苦辣。到那個时候,我犹如過客,你不会再有挂念。我认为這是你最好的選擇。”
司桐很快听明白他這番话,渐渐红了眼裡。她颤抖着问,“你拒绝我?”
贺呈舟抿唇,不作语。
“你是在拒绝我嗎?”司桐的眼泪啪嗒掉下来,声音也随着說话的唇变得抖动。
贺呈舟闭了闭眼,狠下心。
“是。”
這個结果,对于司桐而言,好像已经预料到。如果說之前還有信心,那今天她整個人因为贺呈舟前女友的缘故,让自己卑微如尘埃。她听不进去贺呈舟前面那一串长篇大论,只固执的只有一個想法。
“是不是因为你的前女友?”
“……不是。”
“你犹豫了!”
贺呈舟无奈笑起来。他看向司桐,十分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不是。是因为我們不合适。”
司桐与之对视,心裡一阵阵揪着疼。她忽然明白,他是认真的,沒有其他原因,只因为她不适合他,或者說她不是他喜歡的类型。
残酷的事实,需要在几秒钟接受并作出大方体面的反应,对于司桐来說,還是太难。她用手指擦干脸上的眼泪,低声說了句,“我知道了。”
她的神情,倔强又委屈。說完,就赌气一样开门下车,走进了那個寂静的小区。
贺呈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原本坦然平淡的表情,渐渐沉重起来。他感到呼吸短促,有什么东西在捏着他,浑身上下都十分难受。
他想起女孩脸上的那枚青痣,曾想那应该是颗泪痣,說明女孩极易哭泣。所以他总是对她千依百顺,不忍心拒绝,他下意识害怕女孩生气、难受或委屈。
可就在刚刚,他把她弄哭了。
她的眼泪晶莹剔透,惹人疼惜。因为方位的缘故,他沒能看见她眼睑下的那颗痣,但他的脑海裡已经想象出温热眼泪划過的画面。
贺呈舟的心情很沉重,可他仍然认为,這是最好的结果。
即便,此时此刻,他比想象中更难受。
司桐走到家门口,停顿片刻,鼓足勇气开门进去。
家裡暖色灯光依旧布满整個客厅,司景怀与游蓉一如既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游蓉回头看了她一眼,刚想起身,便被司景怀拉住。
“别管她。”
司桐失去进入客厅的勇气,直接转身上了楼。隐约听见司景怀說道,“整天和她哥哥在外面鬼混。至多這個假期,等她大学开学,我再收拾她。”
游蓉沒出声,她向来不敢說什么。
司景怀似乎气不過,顿了顿又說,“還有那個忤逆种,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司桐加快了上楼的脚步,用最快速度冲进自己房间,砰一声关上门,将楼下声音隔绝在外。她背靠在门上,吐出一口气,整個人便失了气力,艰难地走至床边,摊在床上。
看着天花板,顶灯的光影在白色墙面映出怪异的形状。司桐盯着看,居然拼拼凑凑地拼出一個人形,那轮廓像极了某人。
司桐的眼泪止不住一般,从眼眶裡一颗颗掉落,浸湿耳后一大片。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告白,以失败告终。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喜歡一個人,即便相处的時間短暂,且還不算了解对方,可从未有過的浓烈的喜歡是藏也藏不住的。
她好喜歡他。
喜歡他帅气的脸,温柔的声音,耐心的对待以及那副拿她沒办法,却游刃有余应对她奇奇怪怪小要求的样子……
她都好喜歡。她不知道,往后从哪裡再去找這样的人,如果遇不见,她会不会再也喜歡不上别人,因此孤独终老了呢?
思绪越来越远,眼泪却并沒有片刻停止。
等到意识再次清醒,已是清晨。司桐睁眼便感痛觉,来到镜子前,两個眼睛肿大,布满血丝,一幅憔悴模样。无意低头间,看见垃圾桶裡堆着不是她用過的卫生纸,想来昨晚游蓉来看她,還帮她擦過眼泪。
趁着游蓉還未起床,司桐胡乱清洗了一下,匆匆出门去上课。
路過往日喜爱的早餐店,司桐停驻一瞬,沒有胃口便放弃了。不知道是否是情绪低落导致,上午的两节钢琴课并未感到饥饿,以致中午时,看到食物仍然提不起食欲,于是应付了几口,便作罢了。
下午是两节绘画课,台上老师請来了一名男生作为人体模特。司桐手举着画笔却滞在空中,发现那模特侧脸的下颌线,像极了那人。
从前并不觉得自己观察他如此仔细,恍然发现他的一厘一毫都已经深入脑中,记得清清楚楚。
司桐的眼泪又不住掉了下来,她连忙捂着脸跑出教室,冲到卫生间洗脸。
失恋,原来是這样。
无法专注任何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一些毫不相关的事物触发情绪。为什么会這样?她与他相处的次数明明只有三次,一次露营,一次前天,一次昨天……
怎么会喜歡得如此无脑又冲动?
一边是难以置信,一边是痛彻心扉。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想和贺呈舟在一起,這种冲动是强烈又迫不及待的,是无法再继续压抑的。
如此想着,司桐擦干净脸,冲回教室拿起包,明目张胆的逃课了。這是她第一次逃课,也许稍后就会被司景怀抓回去,也许会再一次连累母亲游蓉和司衍,但她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奔跑而出。
途中遇到一家超市,司桐停了下来,略一思索,直接进去提了瓶二锅头,然后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個地址。
司机怔愣一瞬,提醒道,“小姑娘,你這個地方有点远咧。”
“沒事,师傅我够钱。”
司机笑了笑,“那行。”
司桐庆幸昨日帮霍城整理人员名单时,看见了贺呈舟家的地址。只是她万万沒想到,自己竟被带到城郊,走在一條人迹罕见的国道上。
之前所看各种被残害的乘客新闻,一下子占据了司桐的脑袋。她紧张地问司机,“這……這是哪儿啊?”
“就是你报的地址啊。”司机将挂在车上的手机取下来递给她,“诺,你自己看看导航,沒错吧?”
地址是沒错,可贺呈舟家也不可能在這么远的地方啊!
“不過也快到了。”司机指了指前方拐弯处一栋矮楼房,“你說的地方就是那裡。”
司桐眯着眼睛仔细瞧,倒确实有一個陈旧的矮楼房。她心裡的害怕消了一半,而后又狐疑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地址。
司机将车停在矮房前,“小姑娘,到了。”
司桐看了眼计价表,整整四百多元。她含着眼泪支付,刚准备下车,司机好心地问,“我看這裡都沒人,小姑娘你确定在這儿?要不要我载你回去?”
司桐再一次回忆她从人员名单中看到的地址,确定這裡沒报错。再加上自己已经付不起回去的车钱,只能硬着头皮拒绝了司机的好意。
看着出租车离去,司桐抱着胳膊四处张望。這附近确实荒凉,放眼望去,只隐约看见几座房子,藏在路边的弯道处,并且相隔很长距离,就像几颗被散落在人间的珍珠,未串在一起。
回头看着矮房,墙皮脱落,爬山虎布满了整個外墙,院子裡种了几株绿植,似平日裡有人精心打理過。如此看来,這栋房子至少是有人住的。
她走至门前,敲了敲门,等了片刻沒人应。
司桐抬头看天,已是落日前夕,天边明亮的日光渐渐黯淡。司桐有些害怕了,她不得不拿出手机向人求救。
几道嘟嘟声,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喂。”
内心的无助在听见他的声音后,被瞬间放大。她哽着声音,颤颤开口,“贺呈舟,我在你家门口。可我不知道這是哪裡,我有点害怕。”
对面似沒明白她的意思,思考了片刻,才不确定地问,“你从哪裡知道我家地址的?”
司桐老老实实地交代,“我偷偷翻了你们的人员名单……”
贺呈舟瞬间明白。他低低叹了口气,“院子裡有個白色花坛,底下有颗钥匙,你先开门进去。”
司桐吸着鼻子,乖巧地应了一声。
顿了顿,贺呈舟的声音已经柔和下来,“花坛有点重,抬的时候注意点。进去后就把门关上,天黑就别出来了。”
“好。”
隐约听见那边拿钥匙关门的声音。预感贺呈舟要挂电话,司桐瑟瑟问道,“你什么时候到?”
感知到她的害怕,贺呈舟低声安抚,“尽快,别怕。”
司桐将话筒贴至嘴边,软软绵绵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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