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责问
杜鹏父女加上于家三郎看到他這個动作,自然无动于衷。
王画更加恼怒了,他再次端起茶杯說道:“你们都是出自于名门望族,难道我這個动作,你们不明白什么意思嗎?或者非要我喊一声,你们滚!才离开我的家?”
這三個人明白他這個动作意思才怪。
但王画后面让他们滚,可明白啊。
于家三郎脸上一白,在周围乡裡,他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拥有良田无数。自己也从小刻苦学习,“精通”六经,到了京城连全国的才子,他都参加进去,与他们唱和,更不要說在乡裡,他被当作才子。可今天却受到這個放牛郎的羞辱。
他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說道:“你有沒有听過夜郎自大的故事!”
王画点头,但他在冷肃的面容中带着一点玩味,他說道:“当然听過,可不知道這個夜郎是你還是我?”
不是我是夜郎,不知天高地厚,而是你是夜郎,有眼不识泰山。
“好,走着瞧!”于家三郎气坏了,說了一声。一挥衣袖,走出了王家大门。
杜鹏叹息一声。虽然刚才王画引用的覆水难收的典故实际上出自明朝的故事,真正的朱买臣后来還是收留了他的妻子,只是他這個嫌穷爱富的妻子在羞愧之下不久病故了。這让杜鹏感到有些困惹。但少年出口成章,引经据典,让杜鹏知道這少年并沒有沉沦,只是象一龙潜伏于地下,只等着冲天之时。
可同样他也看出這個王画性格刚烈。
這样的性格,就是他以后有出息,也未必是好事啊。想当初太原王勃才华是多么的横溢,可因为写了一篇《檄英王鸡》,被高宗赶出沛王府,从此仕途断送。无论是轻佻,還是刚烈,前途都让人堪忧啊。
這样的女婿再有才华,不要也罢。
三個很不友好的客人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王画心裡想道:走着瞧?你们也太小看我了!那么我們就走着瞧吧!
王迤才反应過来,這個逆子!绝亲也罢,今天杜鹏话說得客气,可他知道今天這门亲事断也是断,不断也是断。可這個逆子不应当口出狂言。现在家境中落,而杜于两家都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甚至在整個巩县也能数得過来。无论這两家那一家,只要伸伸一個手指头,都能将现在的王家压死。
他愤怒地拿起了竹條。
对于這個儿子,他已经很失望了。当這個儿子出世时,他還很高兴,毕竟王家有后了。然而不久后,他就发现了一件事,那时他這個儿子還很小,甚至连一周也不到,可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地鄙视。就连他想抱一下,這個小家伙在他怀中不停地扭动,似乎他身上很肮脏一样。
渐渐這個儿子长大了,這种现象更加炽烈。有时候他气不過狠揍一顿。但這個儿子站在哪裡一动不动,自己将他身上抽得一條條血痕,他都一声不响。
今天這個逆子口出狂言,是想把自己一家往死路上推啊。
這根竹條“嗖”地一声,抽下去都带着风声,可见力量是多大。
王画只是轻蔑地一笑,伸手将這根竹條截了下来。
他来到這個世界开始后,通過分辨,断定這是唐朝,他就开始煅练身体。這一切都是偷偷摸摸地进行的。事实上他前世也煅练身体,不但是写字作画,主要他的工作是以雕刻为主,尽管是浮雕,可对手臂的力量要求很严格。
当然,如果他不精益求精,只是烧制一般的瓷器倒也无所谓。
况且唐朝以武立国,武风兴盛,有了一個好身体,到了关健时,也可以自保。還有一個原因,唐朝的兵制是募兵制,只要自己的父亲那一天再为自己增添两個弟弟的话,那么按照律令,“六户中等以上,家有三丁者,选材力一人,免其身租庸调”。那么以王家的财力与王迤的人缘,王家就必须抽去一丁。最可怕的是因为均田制的破坏,以及薛仁贵吐蕃与王孝杰的契丹大败造成兵源紧张,還有府兵地位开始变得低下造成逃兵,开始了一种新的征兵方法——”征人“,实际上就是募兵制的开始。這更使自家容易被选丁。那么厌恶自己的父亲一定会将自己送上战场。因此他煅练更加勤奋。
但這一切都是偷偷摸摸地进行的。自一曲隋唐演义過后,天下人口萧條。在六十几年前,李世民想要封禅,魏征进谏阻拦,就曾說過一句话:“且陛下封禅,则万国咸集,远夷君长,皆当扈从,今自伊、洛以东至于海岱,烟火尚稀,灌莽极目,此乃引戎狄入腹中,示之以虚弱也。”
经過六十年的休生养息,天下人口還沒有恢复到隋朝鼎峰时期。许多地方還是人烟稀少。虽然武则天以洛阳为大周首都,迁秦同关外七州近十万户以塞洛阳,可因为巩县多山少地,许多地方還是荒无人烟。
王画做得又极其巧妙,這些年来竟然沒有一個人发现。
他从容地伸手一抓,就将這根竹條抓在手中。
王迤想要夺下,虽然他是一個成年人,但沒有煅练過,怎可能从王画手中将竹條夺回来?
王画說道:“耶耶,今天之辱,因为何故!如果不是你将当年王家历代祖先留下的家产倾败一空,怎么有今天這样让两個无知少年羞辱之耻!”
只是一句,就问得王迤哑口无言。
這时候,躲藏在房间后面偷听的母亲与大姐也跑了出来,他母亲惊慌地說道:“画儿,你要做什么?他是你的大人啊。”
王画冷冷道:“放心,虽然耶耶残暴,可我也不是逆子,只是现在我想与他谈几句话。”
转過头看着他的父亲,再次說道:“耶耶,什么叫丈夫!如果连妻儿老小都养不活,算什么丈夫!可你都好,非但养不活一家老小,而且還要妻子与年幼的女儿辛勤劳动,来养活你!你有什么资格狐假虎威?”
“顺便我告诉你一件事,几天后我就要离开這個家了,继续用劳动来养活這一大家老小。你既然作为一個废物,就有做废物的自觉吧!权当,”說到這裡,他差点将权当养了一头猪說了出来。最终還是忍着沒有說,毕竟从**或者是血缘来說,這個便宜老子可是货真价实。他說道:“請你不要再伤害母亲与我的大姐和两個妹妹。”
他母亲听一愣,然后慌裡慌张地說:“你這個痴儿,說什么痴话?你才多大,离开家乡,你能去哪儿?你又能做什么?”
王画答道:“請母亲大人放心,*,我自有打算。”
說着将手一松,竹條這一端也落在地上。
看来王画這番话,对他這個父亲打击也很重。一刹那间,他這個父亲似乎苍老了很多年。
王画叹口气,說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就是周处那样的恶霸,最后番然回悔,還成了著名的烈士忠臣。现在母亲勤俭持家,大姐为了這個家庭,到现在都沒有找到婆家,希望你好好想想,不要這样稀裡糊涂地過日子了。”
說完,走出大门。
他要让他父亲反省,同时自己也要好好想一想,几天后进入洛阳做什么。
這时候天色已暮,东边的天际开始出现青褐色,就象他家屋檐上沉年老瓦一样。在西边天际,還隐隐带着一片绛红,如同一滩正在融化的凝脂。
无数的雀鸟正在归巢,他极目看去,有麻雀,還有山喜鹊,以及灰头白,甚至還能看到从更寒冷的北方飞過来渡冬的大鹅。它们在天空中或是笨拙地起舞,或者舞动着曼妙的身姿。
他的大姐以及两個妹妹也跑了出来,惊恐万状地看着他。她们在为今天哥哥“胆大妄为”担心。
他的大姐抽泣地說道:“二弟,你现在還小,不能赌這口气啊。”
王画将她的手拉着,才十四岁的年龄,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可现在他大姐大凤手上却长得厚厚的老茧,摸上去更是粗糙无比。這是多年辛苦劳作,留下的痕迹。
王画說道:“大姊,這些年我让你们都苦了。”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大凤都急得要哭出来了。
她不明白王画发出這感概,是因为他怕别人怀疑,所以才隐忍了這么多年,否则大凤与他母亲都不必吃這么多年苦。她還以为他被杜家前来退亲,将脑子气坏了。
她又說道:“放心,大姐宁肯不嫁人,以后也为你找一户好人家的子女。”
王画微微一笑,說:“我的事你不用烦神。不過大姊,這话应当是我說的,放心,你的苦日子到头了。”
說完后,在三凤四凤头上抚摸了一把,朗声道:“你们苦日子都到头了。”
听了他的话,大凤更加担心。
王画却沒有再說话,他转头看向远处的青山。青山在暮色裡格外地苍茫,大片大片的蔼气从藤萝上生起来,很快茫茫地群山崇岭,渐渐变得模糊一片。
王画心裡想到:大唐,也许不久后,我才算是真正来到了,让我为你掀起巨大的风暴吧!
夜色渐渐降临,天空繁星似雪。
王画脸上出现一片笑容,如果按照這时候的迷信說法,這還是一個好兆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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