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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我装的 第92节

作者:未知
停顿片刻,蒋措才又继续讲下去。 “我不小心弄出响动,他听到了。我躲到床上装睡,闭着眼睛,听着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来,站在床边看着我。” 在看着他的那段時間裡,蒋乾州有沒有动過杀意,旁人无从得知。 所幸秘书有急事找方荞来敲门,蒋措才躲過一劫。 那该是怎样可怕的体验啊,一個像杀人凶手一样的存在,站在床边,看着自己—— 宁思音光是想一想,头皮便一阵发麻,脊背跟着爬上寒意。 “你小时候神经衰弱,是不是就是因为這件事?” 蒋措沒有否认。 方荞死后的很长一段時間,他不敢睡觉,一闭上眼,就觉得床边有人站在那裡。他总是听到脚步声,踩在玻璃一般敏感的神经上,让他难以入眠。 才六岁的小孩,藏不好自己的恐惧。他的表现有些明显,蒋乾州可能怀疑了什么,于是有了那场车祸。 他命大,死裡逃生,但也去了半條命,休养很久才好利索。之后就落下病根,身体弱不禁风,一年总要住几回医院。 大概是看他活不久,加上那段時間开始,蒋宗林总是亲自将他带在身边,蒋措的日子才好過起来。 与他所经历的事情比起来,对蒋乾州见死不救,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宁思音扪心自问,她這样睚眦必报的人,易地而处,未必不会比蒋措更狠。 现在,宁思音反而有点心疼他。 她忽然明白過来什么。 “那你……那天最后你選擇救他,是因为我嗎?” 她直直望进蒋措的双眼,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他低着眼,手在毯下握着她,毛毯围起一個只属于他们两個的小世界,温热的,静谧的,如同一体。 宁思音一下心裡泛起酸,還有一种隐秘的触动。 怪不得当时他那样看着她,看了那么久。 他的表情那么平静,沒人看到他内心的挣扎。 宁思音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掩饰性地岔开话题:“你還做了什么?” 蒋措无声望她片刻。 “二哥的官司,叔信离婚,伯尧和曜征离心……一一,我做的,比你想象的更多。” 他沒打算瞒她。 “家变成现在這個样子,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把老头儿送到乡下庄子,派保镖看着,断了他的通讯,家裡发生的事,他什么消息都收不到。如果他知道,一定早就回来教训我了。” 宁思音错愕不已。 原来蒋措比她以为得更胆大妄为,手竟然伸到了老爷子那裡。 蒋措自嘲地笑了下,有几分自弃,也有几分对老头儿的愧怍。 “他一定对我很失望。” 這是他第二遍說這句话。 语气是肯定的。 宁思音思忖片刻,忽然摇了摇头,转過身体正色道:“家裡发生的這些事,你做的這些事,他可能都知道。” 蒋措低下头。 “我生日那天,他给我打過一通电话的,祝我生日快乐。他說路远,不回来帮我庆祝了,给我打了一笔钱,让我自己去买点钻石珠宝什么的戴戴。”蒋措眸底有什么在闪动。宁思音认真地看着他,“老头儿精着呢,你以为断了他的通讯,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他沒回来,沒阻拦你,就是放手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他沒有对你失望……” 她忽然被往回转了九十度,视野从蒋措的脸变成黑漆漆的夜空。下一秒,后脑勺被什么抵住。 她只听到一道幽长的叹息,和那叹息裡,微微的颤意。 第65章 我装的 [vip] 曙光从地平线升起的刹那, 光线落在眼皮上,宁思音似被惊动,慢慢睁开了眼。 日出的壮丽无与伦比, 她被那霞光照耀得胸中一片坦荡。 蒋措闭着眼, 還在睡。宁思音沒吵他, 把头靠在他肩上,望着金黄的太阳一层一层攀升, 有点困,却又觉得很舒服。 沒一会儿便又睡着, 再醒来的时候,她還在蒋措怀裡。脚缩在毛毯下, 裡面暖烘烘的,倒是不冷。 伸手探探蒋措的额头,還好,沒发热。 早起到花园浇水的佣人发现露台上相依而眠的两個人,吃惊地张着嘴。 冻了一晚上,脸都僵了, 谁還在意面子不面子的。 宁思音一派镇定地告诉她门不小心锁上了, 請她上来帮忙开门。 等說完话,察觉到身后人轻微的动作, 回头发现蒋措已经睁开眼。 “醒了?”她问。 清晨的雾气有些重,仿佛盛在他的眼睛裡。 蒋措垂眼看她。 她脸颊被冷风吹得泛红,把自己缩在毛毯裡一团,眼睛直勾勾瞅着他, 沒有隔阂, 沒有藏起来的秘密。 他想起第一回 在這宅子裡看见她。 在蒋伯尧面前潸然泪下, 委曲求全;出了门截然相反另一幅面貌, 抓着鹦鹉“教训”,鼠肚鸡肠。发觉有人,转头便又换上一张无辜的脸。 她不在蒋措的计划之内。甚至她瞧他的每一眼,都透着古灵精怪,在打坏主意。 可那天被她拿手一指,信誓旦旦地說要他,他意外地沒有拒绝。 時間過得真快。 恨的人都已付出代价,老头儿走了,他身边只剩下這個過了河就想拆桥的小狐狸。 蒋措用指腹蹭過她的脸,低头轻轻吻她。 桥不是那么好拆的。 他的嘴唇有点凉,宁思音的也是。厮磨之间被彼此的温度染热,气息融合在一起。早晨的空气還是冷的,有风,她却像被包裹在一個温柔的避风港。 宁思音的手臂从毛毯裡伸出来,抱住他脖颈。 正吻得投入,旁边咔哒一声,门从裡头打开了。 佣人着急忙慌地跑上来“解救”,沒想到打扰他们的雅兴,赶紧移开眼,面红耳赤地退回去。 宁思音赶紧从蒋措身上跳下来,手背蹭蹭嘴唇的湿润,清了清嗓子:“回去吧。” 手被蒋措捉住。 宁思音以为他被自己坐得腿麻了,站不起来,打算拉他。 刚握上去,便被他的掌心扣住。 蒋措握着她手,不知何意地捏了一下。 “干嘛?”宁思音瞅他。 “早安。”他的嗓音听起来沙沙的,莫名缱绻。 宁思音有点莫名其妙,但還是回应他:“早安。” - 随着葬礼结束,人们的悲怆好似一同深埋地下,生活回归从前的步调。 西林堂的新一任主人是蒋措。蒋乾州已不在老宅居住,脱离公司事务,大把的空间時間,每天积极地调养身体。 蒋坤宇找上他时,他刚跟着私人教练做完锻炼,面容发红、大汗淋漓,身上穿着白色的运动服。聘請的保姆阿姨正在打扫卫生、准备早餐,花园裡种着花,后院有泳池。 過完年就七十七了,心脏上又有点毛病,蒋乾州的身体禁不住高强度,只做了半小时的简单训练就体力耗尽。教练见有客人便提早结束,他擦擦汗,招呼蒋坤宇在客厅坐。 蒋坤宇站在别墅的落地玻璃前,背着手看看外面的景,說道:“你這日子,真有退休的意思了。” “上年纪了,也沒精力了,是时候退下来,過几天清闲日子了。”阿姨倒了水端過来,餐前要吃药,蒋乾州就着水吞下。 蒋坤宇负手走過来。他从小心思多,眼睛裡藏事儿,几十年的兄弟,蒋乾州了解他今天来,不会是单纯为了看他那么简单。他只装不知道,随便說些闲事。 什么芙昀跟唐家儿子的婚事已经定了,打算年后挑個好日子办。 什么昭野那孩子最近懂事了,不跟那帮狐朋狗友出去闹了,想出国念個书。 蒋坤宇沒耐心陪他唠家常,听他說到最近天气太冷,打算找個暖和的地方度假。终于忍无可忍放下茶杯。 “大哥,你为公司奉献了一辈子,到头来被老三摆了這么一道,什么都沒了,你当真甘心?” 蒋乾州往后靠到沙发上:“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我們也都年轻過,人老了,就要服老,把舞台让给年轻人。老三能做到這一步,是他的本事。” “那伯尧呢?你就算不为自己争,也该为他争!咱们家這么大的产业,原本该是你的,将来就是伯尧和曜征的。现在被老三窃取,你让伯尧情何以堪。他可是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老三虽然是我們弟弟,是伯尧的长辈,但论年纪,伯尧比他還年长呢。你說這伯尧心裡能服气?” 话语中的“不甘”可见一斑。 不怪蒋坤宇不服气。他和蒋乾州斗了几十年,被压制几十年,那是他兄长,岁数和手腕全都压他一头,他不服也得服。他忍气吞声几十年,结果被一個二十来岁的、从来沒放在眼裡的弟弟夺走了想要的一切,他能甘心? 被蒋措摆了一道进了趟监狱,這個仇不报,他能甘心? 蒋乾州却道:“伯尧就是从小被捧得太高,太理所当然,把一切都当做他的囊中之物了。這一次让他看清也好。他有野心,也有能力,能不能有作为,看他自己的本事吧。” 蒋坤宇不死心地劝說:“大哥,咱们两個還活着呢,蒋家怎么能让老三当家?现在爸不在了,沒人再护着老三,只要我們两個联手,他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根本不是我們的对手!到时候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公司還是你的,咱们家還是你当家……” 蒋坤宇這次来,就是抱着和蒋乾州结盟,一起对付蒋措的目的。 可他沒想到,他這個大哥大权独揽一辈子,眼看老头儿走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从“太子”继位,临到這时被人篡了位夺了权,他竟然真的“认命”了。 “坤宇啊,你忘了爸的话了?咱们三個是至亲兄弟,爸不在,咱们就是最亲的亲人。” 蒋坤宇怒其不争:“大哥!你忘了你自己是怎么发病的?老三要是真把你当兄长,能這么害你?” 蒋乾州不欲多說:“這件事,不用再提了。是我对不住老三。” 他心意已决,蒋坤宇话說到如此份上,都沒用,可见他是真的“认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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