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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作者:梦溪石
太上皇自从弃城西行之后,就被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天子,架空了。

  他空有太上皇之名,实则被软禁宫中,不允许任何朝臣去探望。

  饶是這位太上皇曾经有诸多辉煌,与杨贵妃的掌故又天下皆知,但经過一场安史之乱,天下民不聊生,百姓提起太上皇早已麻木或苦笑,众人守這国丧怕也守得不尽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太上皇既是沒有权力,驾崩与否对朝堂天下影响其实也不大,该发丧发丧,该守丧守丧,朝堂上還有天子和朝臣在,不至于耽误了什么。

  但近日又有传言,皇帝身体也不大好,底下早已分作两派。

  张皇后是一派,但她儿子太小,斗不過他头上的哥哥们,几次想扶持上位都遭遇挫折,她最后只好转而支持越王。

  這次死了南岳洞天弟子周兰卿的夜宴,就是在越王這個倒霉舅舅的园子办的。

  還有一派,则是太子。

  太子有朝臣支持,但還是势单力薄,论起对皇帝的影响,肯定不如张皇后近水楼台。

  于是他便得设法拉拢第三方势力,宦官。

  若论呼风唤雨,当数李辅国。

  此人位高权重,已经站到宦官的顶峰,甚至封侯拜相,有时說话比皇帝還管用。

  李辅国及其党羽原本并非太子党,但是张皇后行事不周,渐渐就把他们推到太子那边。

  此外,還有另外一派,超然物外,力量非凡,两边都不敢得罪。

  那就是万国师,以及他背后的南岳洞天。

  太子虽然是皇位继承人,但也只是太子,沒法要求万国师效忠,他只能恭恭敬敬,争取不得罪万国师。

  张皇后也是如此想的。

  但就在這個当口,偏偏死了個南岳洞天的弟子,還是万国师的师侄。

  霎時間,风起云涌,波澜诡谲。

  一池本来就不怎么清的水,被暴风雨蹂躏之后,浑浊得不能再浑浊了。

  谢长安和李承影二人不由对视一眼。

  两人默契地想到天工炉。

  南岳洞天不会大肆宣扬自己丢了镇派之宝,但借着太上皇的死来进行全城搜捕,合情合理。

  說不定现在长安城外围早已布下重重阵法等着,一旦谢长安和朱鹮想往外逃,就会触动禁制,自投罗網。

  李尚书沒发现他们的眉眼官司,兀自沉吟,只觉之前李承影所言不差,政局确实乱哄哄的,已然开始影响整座长安城了。

  几方势力本来就足够混乱了,现在又加上南岳洞天的仙人下场,李尚书隐隐有些不安,還真生出带着家人告老還乡的念头。

  李承影忽然问:“如果他们全城搜捕,会不会查到我們家来?”

  李尚书原本是沒往這方面想,但被李承影提醒,他不由一愣。

  “即使会上门,可能就是虚应故事吧,我与禁军還有几分交情……”

  李承影:“如果有南岳洞天的仙人随行要求搜查呢?只怕父亲也不好拒绝吧。”

  李尚书在朝堂混了那么多年,立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谢真人是不是不方便让他们上门?”

  李承影道:“南岳洞天死了個弟子,现在還沒找到凶手,肯定草木皆兵,若是上门看见同为修仙之人的谢真人,怕是要引起误会。谢真人在李家的事,父亲最好不要对外声张,届时我們设法遮掩一下,等他们搜捕過了,也就无妨了。”

  李尚书正要說话,就听见谢长安道:

  “来不及了。”

  她忽然望向外面。

  “他们已经到了。”

  上门的不唯独有禁军,還有碧阳君。

  李家的人不认识碧阳君,却知道万国师。

  当听說眼前這位仙姿出尘的剑士竟是万国师师兄,堂堂南岳洞天宗主时,他们都大吃一惊,哪裡還敢阻拦。

  李尚书听见消息,紧赶慢赶過来,满头大汗,脸上笑容真挚热情,仿佛期盼已久。

  “贵客亲临,蓬荜生辉,难怪李某昨夜梦见凤凰来仪,彩云漫天,原来是神仙下降,莫非李家有小子根骨不凡,被仙人看上眼了?”

  碧阳君微微一笑,惜字如金,只看向陪同的左卫大将军李擎。

  李擎与李尚书私交不错,闻言忙让他屏退左右,又亲自解释:“你先不忙攀交情,碧阳真人的仙门丢了一件至关紧要的宝物,窃贼可能還与太上皇驾崩有关,真人亲自出马,正是要寻找此物,捉拿窃贼。”

  李尚书大吃一惊:“难道竟是有人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可這与我李家又有何关系,還是你们怀疑是我干的?我這副老朽残躯,能连夜飞入深宫去弑君不成?”

  李擎叹道:“又沒說是你干的,你激动什么?”

  他拉過对方胳膊,走到一边,压低声音。

  “南岳洞天丢的那东西非同小可!万国师大发雷霆,跟碧阳真人兵分两路,一大早就开始搜京城,不唯独是你這裡,连张皇后岳家,太子岳家也都被搜了,方才本来要去张相家的,真人不知算到什么,忽然提出改道,就来了你這。你让真人走一圈,瞧一瞧,应付過去,不就完事了嗎?”

  李尚书语气微沉:“陛下愿意崇道问仙,我劝不住,是我失职。如今连這点脸面都保不住了嗎?”

  李擎:“唉,你這人啊,就是太较真!大家不都這样么,我家怕也要被搜一遍的,這些仙人都是有通天手段的,我們一介凡夫,岂敢与仙人作对,你就顾着自己脸面,不顾着妻儿老小了?”

  李尚书面皮抽搐一下,重重振袖。

  “請便吧,請便吧!想搜就搜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搜出点什么来!”

  心下却有些忐忑,寻思自己拖延的這点時間,也不知够不够二郎他们安排。

  哪裡出了問題?

  得知碧阳君上门之后,李承影就在思索。

  就算从宫门外顺着搜過来,以李宅的位置,现在也沒那么快轮到他们。

  除非,碧阳君察觉天工炉的踪迹。

  李承影心下微沉。

  是刚刚他将手放在天工炉上,想要探究其中秘密,被天工炉裡的不知名力量反弹时,被碧阳君发现了。

  天工炉既是南岳洞天之物,对方手上肯定有法宝能互相感应。

  喉咙痒意又起,他皱起眉头,将咳嗽的欲望忍了下去。

  一行人来到小院,李家下人忙上去敲门。

  碧阳君停住脚步,也微微皱眉。

  李擎察言观色,忙道:“真人,可是有何不妥?”

  碧阳君不语。

  他用开皇星盘捕捉到的一缕灵气波动,忽然消失了。

  就在刚刚。

  是被掩盖了,還是偷走天工炉的人正好从此地路過?

  這些自然沒有必要给李擎解释。

  他迈步踏入李承影的小院。

  虽未常居京城,但關於李家這位二郎君的传闻,碧阳君也听說了。

  不是刻意打听,而是来之前李擎生怕李承影有什么失礼之处得罪人,提前给碧阳君略說了下。

  痴傻之症一夜痊愈么?

  他不动声色,望向小院裡的人。

  俊美到堪称昳丽的少年郎君坐在台阶上,姿势随意,衣裳不整,怀裡抱着個本子,正低头在写写画画,不时指挥撑伞站在树下的婢女换动作。

  “你把伞举高一些,不对不对,不能這么举!”

  “阿谨,你太高了,把好好的树都挡住了,快蹲下!”

  “算了算了,你還是起身吧,蹲着好丑!”

  婢女见李尚书他们来了,匆匆转身福了福。

  李承影不满:“你干嘛呢!连画画都不认真,一会罚你去数蚂蚁!”

  漂亮的人便是露出异于常人的幼稚,那也是赏心悦目的。

  阿谨忙哄他:“是奴奴错了,這树现在光秃秃的,画进去也不好看,要不然我們进屋去画,书房裡有许多好看的画册呢!”

  李承影想了想,摇摇头:“你将母亲房中的绸缎都拿出来,缠在树上,就好看了。”

  碧阳君驻足不动,其他人只好也跟着枯站。

  李擎眼神示意李尚书:不是說病好了嗎?

  李尚书叹息,低声道:“這么多年的痴症,哪能完全好呢,不過是发作的少了些!”

  身为好友,李擎也同情他。

  好端端一個外表出众的小儿子,却有這先天不足的病症,往后别說成亲生子了,就是父母百年之后,他還如何自处,想想都让人怜悯。

  “今日碰巧来了真神仙,要不你求真人给令郎瞧瞧,指不定有转机呢!”

  李尚书忙道:“如何敢劳烦真人,這就是小儿自己的命数!”

  碧阳君走過去,在李承影面前几步停下,视线从他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画上扫過。

  后者抬起头,好奇道:“你是谁?”

  碧阳君忽然伸手探向他的手腕,动作不快,却令人无法逃脱。

  李承影想抽手,抽不回来,脸上露出吃痛神色,大喊道:“爹,這裡有坏人!”

  脉象虚弱凌乱,不是长寿之兆,倒也与痴症符合。

  李尚书忍不住上前:“真人,犬子這病症還有救嗎?”

  不等他說完,碧阳君已经收回手。

  “好生将养着吧。”

  他淡淡道,也沒多說。

  方才那一瞬,内心波澜迭起,李承影的容貌几乎让他想起一個人。

  但這一脉探上去,碧阳君便知道,只是人有相似而已。

  李尚书心下失望。

  他虽担心碧阳君看出李承影装疯卖傻的端倪,但听见对方如此說,显然是李承影身体确实還有大毛病,而且无法简单治好,就算沒有痴症,依旧影响寿数。

  此时碧阳君已经绕着小院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阿谨身上。

  他轻轻振袖,阿谨整個人便往后跌倒。

  撑开的伞失手脱出,轻飘飘落在地上。

  李承影忙不迭起身把阿谨扶起,对碧阳君怒目而视:“你做什么,你把阿谨摔疼了!”

  碧阳君理也不理,走過去把红伞拿起来,握在手裡转了几圈。

  “這伞从哪来的?”

  阿谨手掌都摔破了,眼裡含泪,却不敢不答:“昨日大雪,我从外面回来,忘了带伞,正好路边放着這把伞,等了片刻也沒有人来领,我便先撑回来了,正准备今日拿去還呢。”

  碧阳君重复:“路边捡的?”

  阿谨:“是……”

  碧阳君:“何处?”

  阿谨說了個地方,正好就是发生变故的孙家所在的那條街道。

  碧阳君朝红伞弹指,蓬的一下火苗将伞点燃,整把伞瞬间在火焰中被一点点吞噬。

  “我的伞!”

  李承影叫起来,還想過来抢伞,被阿谨死死拦住。

  “郎君别去,我們還有更漂亮的伞,奴马上去给你拿!”

  “我不要别的,我就要它!”

  李承影连眼泪都下来了,一脸委屈。

  “他是坏人,我讨厌他!”

  “好了好了,你娘那裡的伞好看,爹给你拿去。”

  李尚书也過去哄他。

  李擎见状越发暗道可惜。

  這样俊俏的少年郎君,若非痴症,现在该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

  伞是烧了。

  但碧阳君還是觉得不对劲。

  哪裡都不对劲。

  他的确从這把伞上发现一丝灵气,但伞就是普通的伞,沒有什么特别。

  难道方才开皇星盘的异动只是应在附近,不在這裡?

  就在這时,赵北园匆匆過来。

  “宗主,杜师叔那边有发现!一只黑猫衔着装有周师弟残魂的杯子,被杜师叔看见之后,扔下杯子就跑了,杜师叔正在追!”

  碧阳君:“带路。”

  他直接就跟着赵北园走了,沒再管這裡的人。

  李擎還得帮忙收拾残局,对李尚书拱手苦笑:“我也是奉命行事,老友多包涵,包涵!”

  李尚书犹有怒色:“這都叫什么事!”

  他骂骂咧咧,拉着李擎往外走,一会儿說要去御前告状,一会儿說要让天子驱逐南岳洞天,总算還了小院一個清静。

  阿谨脚软得差点起不了身,踉踉跄跄跑去将院门关上,這才靠在门上长出一口气。

  “方才吓死我了……”

  李承影回到书房,对着墙上古画道:“他走了。”

  画上雨中撑伞的女子走下来,正是谢长安。

  李承影也松口气,眼泪早就干了,堪称收放自如。

  “幸好多准备了一手,此人委实难缠。”

  画是封禅笔画出来的,伞是谢长安本体,天工炉就藏在伞裡,几件法宝的遮掩,才躲开了碧阳君的搜查。

  谢长安沒有急着去外面察看,反是盯着他看了片刻。

  直看得李承影有些毛骨悚然。

  “怎么……”

  对方冷不丁在李承影背上拍了一下,他弯腰呛咳,吐出一大口黑血。

  “有血就吐,不要吞下去。”

  “习惯了。”

  李承影笑了笑,這种程度的吐血对他而言已是寻常。

  “方才幸好那猫妖自己跑出来,否则……”

  否则碧阳君再多转几圈,未必就发现不了异常。

  他手上那個开皇星盘,简直比狗鼻子還灵。

  谢长安:“不是巧合。”

  李承影何等聪明,略一想就明白了。

  “猫妖是故意帮忙的?”

  谢长安点头:“应该是。”

  李承影若有所思:“他留下追踪符,笃定我們会找上门去,又知道天工炉在宫裡,间接助你拿到這件法宝。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算计裡,为的就是引我們跟南岳洞天的人交手,他好从中渔利?”

  谢长安:“是引我,不是引我們,沒有你。”

  李承影只当沒听见:“他修为不高,却能在南岳洞天的眼皮底下這么久沒被发现,還能知道這么多消息,說明此人一定有所倚仗,我們要不要去见他一面?”

  谢长安:“要,不過也是我去见,沒有你。”

  “那有我嗎?”

  娇媚无比但绝不属于李家人的声音响起。

  两只毛绒绒的前爪趴在墙头,露出個狐狸脑袋,還会說人话。

  她阴森森龇着牙。

  “谢长安,你无情无义,罪大恶极,但是苍天开眼,终于让我找到你,這下看你往哪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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