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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女人的谈话

作者:十年一信
文鹃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从小就生活在這個山村,后来去外面念的医大,然后又回来了。

  也许在這种淳朴的地方,才更容易邂逅這些淳朴的人,和這些支教老师啊,回乡医生比起来,我觉得自己真是俗气得一塌糊涂,一点都不高尚。

  文鹃用本地方言,耐心地跟老阿婆讲好多偏方都是沒有科学依据的,我這边打過针就会好了,不用她老人家操心。

  老阿婆走了,我对文鹃說:“你们這裡的人都真好。”

  她礼貌地回一句,“你男朋友人也很好。”

  說完,她愣了一下,可能觉得夸得有点不大合适,我就回了一句,“嗯,他对我也很好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這样說,完全是下意识的。诚然,我是很在意黎华的,对于他身边会出现的女人,我都是有那么点紧张的。

  她笑,补充說:“工地上的人经常帮忙,修修电路,那边田裡的水泵,就是他们给按的。”

  人与人的关系是互相的,文鹃大概不知道,在新疆的工人是怎样的生活,有多么的枯燥。工人们虽然帮了村子裡的忙,但其实這個村庄,也给他们增添了生活的感觉。

  后来我還是自己回家了,因为感觉和文鹃也不是很谈得来。毕竟我們的生活和接触的圈子完全不同,除了大学裡的那点事,基本沒什么共同话题。我跟她也不熟,就是大学裡那些事,也谈不来啊。

  走的时候,我问文鹃我要不要拿点药,她說:“不用,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

  对于這個做法,我只想评论四個字:业界良心!

  我本来计划得好好的,怎样学着做一個持家的女人,可似乎一切沒有我想象的那么顺畅。我在屋裡病病歪歪地呆了整個下午,开始有点怀念城市裡的生活,怀念电视机和網络。

  电饭煲裡煮上粥,打电话让黎华带些外面的炒菜回来,吃過饭,碗也沒力气洗,就黎华进进出出地收拾。

  因为太无聊,所以很多時間都要在床上度過。所以早些年计划生育工作难搞啊,因为比较贫穷的地方沒有电视看。

  不過我弱成這样,黎华也不好动我,就心疼地抱着我說,“就說你不习惯吧。”

  我不服,“哼。”

  這点儿小灾小难打不倒我,呆在黎华身边,生病也是好的。我只是觉得有点抱歉,摸着他的胸膛,撒娇說:“老公,对不起,我给添麻烦了。”

  黎华把我這只不老实的手拿开贴到自己背上,用自己的身体很严密地包裹着我,說:“這有什么,我刚来的时候也這样。”

  “那你生病的时候谁照顾你的呀?”我问。

  他想了想,說:“我也沒病成你這样啊,弱!”

  我說:“信不信我真的去吃土。”

  “那不行,满嘴泥我還怎么亲你。”

  第二天,黎华又把我拉去打了回针,之后我就差不多算是好了。好了以后,又感觉生病的日子也不错,病病歪歪浑浑噩噩,時間似乎能過得快一点儿,现在我生龙活虎的,实在觉得過得好生无聊啊。

  每天就是等待,等待,等黎华回来,和他腻歪。但小别初见时的腻歪,過了几天变得不那么新鲜。渐渐地也沒什么好腻歪的了。

  很偶尔的,這边也能突然连下无线網络,我查過邮箱,依然沒有经纪公司的回信。這也正常,一般回信都不会特别迅速。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睡不着,总在身上挠啊挠。黎华被我挠醒了,低声问:“怎么了?”

  “痒。”我說。

  黎华撑开眼皮,巴拉着我在挠的地方看,摸了摸,說:“過敏了。”

  可我不是那种過敏性皮肤,从小到大也沒有過什么過敏史。我身上起了些小疹子,或大或小的,最集中的反应,就是痒。

  而且越挠越痒,简直不让人睡。

  黎华用粗糙的手掌搓了搓我的胳膊,帮我缓解痒的感觉,然后抱得紧一点儿,說:“明天去医务室看看,拿点儿去湿的药。”怕我担心,安慰說:“正常,很多刚来的都這样。”

  “嗯。”

  我有点儿鄙视自己,沒有千金小姐的命,還偏偏长一副千金小姐的身子。对于水土不服迟迟不能痊愈這事儿,我很生自己的气。

  第二天黎华早早地又去工地上,我醒来以后也很晚了,吃点东西,慢慢悠悠地往小诊所走。

  已经是中午了,学校裡的学生放学回家了,那住在警卫室的两口子也可以休息。经過警卫室的时候,看到他家男人在批改作业,那個女人似乎不在。

  然后我到了诊所,诊所的大门也沒有关,能听见裡面两個人在谈话。

  小村庄裡,是很安静的,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這如果是在我生活過的城市裡,屋子裡面的人說话,根本就不可能听得见,但在這裡,勉强可以听清。

  “小黎這個年轻人真不错。”

  這是我听到的第一句,应该是出自女老师之口。本来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什么,只是我走路很慢,在走到门口之前,多了听了两句,然后就不想进去了。

  “他那個女朋友你见過了沒有?”女老师问文鹃。

  文鹃:“嗯,前两天過来打针了,很漂亮。”

  女老师压低声音,其实我觉得她压不压低声音有意义么,這附近要是沒人,她正常說话谁也听不见,這附近有人,她压低声音這点力度,谁的耳朵也躲不過去。

  女老师說:“听說是個演员,小黎怎么找了個這样的。”

  我擦,演员怎么了,演员又哪样了。其实我也沒偷听,就是站在门口大大方方地听,只是她们在裡面坐的位置,看不到门口的方向。

  文鹃說:“他们是大学同学。”姑娘你挺清楚的么。

  女老师又问,“那你呢,我還以为你俩能成呢,怎么女朋友都弄来了。哎……這年头当演员的,女演员,沒几個好东西。”

  听人家這么說我,我要是脾气再冲点,可能会直接走进去,逮她個背地說人坏话的长舌妇。可我脾气沒那么冲,我觉得我這么走进去并不好看,主要是会弄得黎华那边不太好看,這边就這几個年轻人,据黎华說,他们的交情都還不错。

  好吧我忍。

  文鹃又說:“我能跟人家比么,年轻漂亮的,本来也不可能的事情,我這裡根本走不开。他工程做完就会走了。”

  女老师說,“那怕什么,你可以带着你爸跟着一起走啊,反正就你们父女两個人了。到了外面,吃住條件都比這裡强。”

  這女老师帮忙想得真远,還好文鹃比较要脸,說:“他有女朋友,该說的都說清楚了。”

  后面她们扯去别的地方,我也就不听了,今天這药我也不想拿了病也不想看了。直接回到住的地方自己生闷气。

  什么情况這是?

  我一直知道,黎华是個很受女同胞欢迎的小伙子,除了個性沉闷了点儿,哪都好。之前我那么放心他,多半也是因为,觉得他很忙,以及生活环境不允许他背着我搞什么小九九。

  可现在不一样了,這裡有個同样年轻漂亮的小医生,人還那么纯,那么善良,那么友好……

  算算黎华到這边已经四個多月了,他们认识也该四個多月了。這半年来,我和黎华有過的相处時間,按小时算,掰着說指头都能数得清楚。

  可這四個月裡,他们呢?他们可能经常见面,经常一起聊天,一起帮助村子裡的孤寡老人和儿童。

  但我這四個月裡,除了抱着电话說我想你,其实什么都沒有做,也沒机会做。

  我心裡很难過,想到黎华可能和别的女人和谐愉快地相处那么久,我就不好受。我绝对不是那种,能接受自己的男人有红颜知己的女人,搞基都不行。

  而此时,我被当成一個外人,被别人說三道四,好像我的出现,扰乱了他们原本和谐有序的生活。

  黎华回来的时候,我依然闷闷不乐,他问我拿药沒有,我摇头,他又說:“打针了?”

  然后拉我的手检查手背,看有沒有针眼儿。我低着头,挺委屈地說:“我沒去。”

  “怎么不去?”作为惩罚,在我咯吱窝挠了两下,“不怕痒了?”

  “不想去。”我說。

  他以为我還是身体不舒服,去饭桌那边张罗吃的。虽然我今天不开心,但电饭煲裡也還是闷好米饭了的,我不能因为不开心,就任性地什么都不做,和黎华的日子,我還是想好好過的。

  饭也沒法好好吃,心裡有事儿实在堵得很,我看黎华也吃得差不多了,终于开口问:“那個文鹃,她是不是喜歡你。”

  他抬头看我一眼,然后绽开微笑,那微笑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掩饰,他說:“你想什么呢,沒有的事儿。”

  我依然饱含委屈,“可我听见,她和学校那個女老师說话,他们在說你……”

  黎华放下筷子,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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