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有引力 第129节 作者:未知 她侧躺着,夹着被子,生活的小习惯裡全都是在寻找安全感的举动。 陈谦梵抱住她。 他闭着眼,轻轻地拍温雪盈的后背,像家长安抚孩子。 她半张脸埋在枕头裡,侧脸在光中,释然而温馨。 温雪盈刚刚眯了会儿,這下子倒是沒困意了,抬眼一看,陈谦梵正拍着她、哄着她,好半天了,他自己倒是快睡着了似的,节奏平缓,但频次变低,他眼睛闭着,神态懒倦。 温雪盈笑了一笑,指腹点点他的额头:“你在想什么呢?睡着了?” 陈谦梵睁开眼,凝眸看一看她,過会儿,如实告知:“我看了你的日记。” 温雪盈打了個哈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沒事啊,小学日记又沒什么。” 這话說得犹有深意,大概是要他接招的意思。 见陈谦梵不语,沉默了会儿,她便清清嗓,主动开口道。 “要是高中的肯定就不行啦,让你知道我暗恋谁谁谁,那還得了,我会跟你大闹特闹。” 温雪盈嬉皮笑脸地,卷起被子,往另一边一翻身,颇为羞赧。但又总为刺激他一下而高兴似的,嘴角牵起得意的弧。 激将法无效,陈谦梵仍然一脸按兵不动的淡定。 他注视着她,频频想象她儿时的模样,通過這双眼睛。如果說人的骨骼、外貌会变,眼睛一定是不变的。 清清楚楚,娇憨动人。 温雪盈的记忆力算好的,她跟人交朋友,滔滔不绝的话题裡,少不了“我以前上学的时候……”這样的开场白。 就连和他父母谈笑风生,也用经历来换故事。 她省略掉那些不好的,一個劲地讲乐趣。 陈谦梵沒接她的挑衅,只是說:“你也可以多和我說一說你从前的事。” 温雪盈嗯?了一声,为這突如其来的话,问他:“你想听哪一段啊?” 陈谦梵淡淡:“你愿意說什么就說什么,我都爱听。” “比如我有几個前男友?”她翻過身来,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看他。 “我看起来有那么小心眼嗎?”陈谦梵失笑。 当然了。 之前還因为這事,這样那样地折腾她,不叫她好過。 因为有過不坦诚的时候,猜忌爱意的时候,那些小脾气她都還历历在目呢,温雪盈:“好啊好啊,你现在开始装大度了!” 陈谦梵继续大度:“你想谈的话,我也爱听。” 他說,跟你有关的事,我都爱听。 既然他都這么說了,温雪盈就挑着,添油加醋给他讲了一些。 陈谦梵很喜歡听她說小时候的事,热闹有趣都是其次,他喜歡看她眼裡带着光去回忆那些美好的东西,然后他再顺着這些美好,去想象她的成长经历。 第二天,陈谦梵给大家准备了早餐,破天荒的,還有一份属于陈琦的儿童营养餐。 陈琦能够吃上好的,自然要归功于温雪盈的大度容人。 陈谦梵就這么爱屋及乌地接纳了他。 陈谦梵起得早,出去晨跑了一圈,回来后,温雪盈已经醒了,在弄她的长发。 她皱着眉梳头发,看来是一绺头发梳不开了,跟梳子较了会儿劲。 “我天啊,我平时晚上是怎么睡觉的?怎么头发能扯成這样……” 一下两下梳不开,再努努力,三下四下越扯越乱,温雪盈就有点急眼了。 紧接着,烦躁的手腕就被托住,陈谦梵接過她的梳子。 温雪盈回眸看他:“……” 他沒有急着帮她梳通,而是先用手指划過长发,将打结的地方用手顺开,再用梳齿轻轻地刮,最后在毛躁的边角涂一点精油。 温雪盈渐渐地沒了脾气,从镜子裡看陈谦梵,他哄她說:“多大点事。” 温雪盈想起以前,笑說:“我小时候我妈给我梳头发,给我头皮都扯紧了,哇那感觉真是,又痛又爽。” 陈谦梵看她說着,淡淡地笑,自嘲說:“我這個‘妈’当得怎么样?” “特别温柔,如果你真是我妈,我也不会像现在這样。”温雪盈把牙刷在杯子裡捣了捣。 陈谦梵问:“那你会变成什么样?” 她认真地想一想,笑說:“应该会更淡定一点吧。” 陈谦梵撩起她耳梢的发,看她清秀的侧脸。 温雪盈擦干净嘴巴,在他怀裡踮脚,抱在一起亲密地吻了一会儿,共享一個桃子味的吻。 虽然彼此都常常觉得,俩人已经是老夫老妻的,必要的亲昵還是不可少。 每天都要…… “奶奶,他们在亲嘴。” 客卫的盥洗台和走廊只做了一個简单的隔断,童言无忌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然后一转身,冲着正走過来的朱思云大声嚷道。 “咳咳,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朱思云速速前来,识趣地把孩子带走,還冲面色尴尬的温雪盈干干一笑:“你们继续。” …… 陈谦梵在家裡弄了很多的机器人,偶尔也会請阿姨做卫生。一般来說,這偌大的房子,不太需要他们亲力亲为地进行大扫除。 他今天算是兴致有余,温雪盈吃早餐的时候,陈谦梵正在清理梳子和地上、枕头上、沙发上的头发。 今天她打电话让廖琴過来一趟,商量婚礼的事情。 于是廖琴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這样一副画面,温雪盈盘腿在沙发上吃着小蛋糕,陈谦梵正一丝不苟地擦着小桌子上她掉下的碎屑。 廖琴看不下去,人還沒走进来就冲着裡头喊了一声:“温雪盈,你看着也干点活啊,别什么都让小陈来!” 温雪盈愣了一下,转头看她:“我這不刚起床嗎!” 听见她妈开口闭口就是指责,温雪盈就不舒服,她鼓了鼓腮帮子,气势汹汹地扬起脸颊:“关你啥事啊,让你干活了?” 這话說得沒大沒小,她能听得惯嗎?“啧!” 廖琴眉头一皱,眼神裡有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的意思:“多大人了你……” 朱思云過来,温温柔柔地打圆场:“不要紧的。” 她拍一拍廖琴的肩膀,笑笑說:“我們平时在家裡都不惯着男人,就算不习惯主动做家务,也要训练训练,当妻子,当妈的,在别处吃的苦头够多了,這点小事,连苦都算不上,该他们做就做。” 温雪盈猛猛点头,表示认同。 朱思云为人表面温柔,内裡坚定,這种气场還是有镇场子的能力的。 廖琴深吸一口气,短暂地同意了她的這個說法,也顾及着面子,便沒再奚落什么,說了两句客气话,夸陈谦梵能干。 他忙碌地听着,也不知道能干的定义是什么,只浅浅应声。 婚礼需要选良辰吉日,有很多琐碎的东西需要张罗,林林总总也要准备個三四個月。 会议期间,陈谦梵率先提出他们的看法:“我和雪盈的意见一致,不想看到太多无关紧要的人,我們主张从简。說到底也只是個仪式,首要保证是自己满意,所以宾客不用請太多太杂。” 不是因为大家都办,所以我們也办。而是为了纪念爱情和婚姻的到来,不能本末倒置,为了钱,为了体面,那不是他们所追寻的。 温雪盈看一眼廖琴,举手插话,說:“還有,我不想看到温哲。” 她本以为廖琴要說“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的爸爸”這样的话。 還好沒有多余的苛责,廖琴抿了抿唇,回答道:“起码得问问他的意见。” 朱思云倒是顾虑:“到时候,有爸爸牵着女儿上台的环节……” “干嘛要爸爸牵着,我会自己走——不,我要跑過去~” 温雪盈灿烂地笑笑,看一眼陈谦梵。 陈谦梵面色温淡,托着下巴,并沒有发表意见,只是纵容地笑,平静看着她。 好像已经想象出婚礼现场的画面,并且对此表示十分满意。 于是,两個人和两個妈一起开了個简单的小会。 结束之后,夜還很长,陈琦闹着要出去玩,朱思云也不好意思总麻烦夫妻两個,就和廖琴带他去了江边走走。 陈谦梵则开车带着温雪盈去附近夜市逛了逛。 很闷热的夏夜,在夜市附近走几步,慢慢地,就到了以前读高中的学校。 一附中已经放假了,校园门口阒寂,只有香樟叶片碎碎沙沙在颤动,以及不绝于耳的刺耳蝉声。 但附近停了些车,据說今天有毕业晚会。 “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嗎?”温雪盈突发奇想。 陈谦梵是沒意见,但校门紧闭,不确定对不对外开放。 领她到保卫处,保安从裡面探头,陈谦梵问校友能不能参观。 两人交流了几句,好在陈谦梵手机裡存了张校友卡,给对方一看,他便点着头放行了。 校园的格局变得很快,每年政府给不少经费,除了必要开销,闲钱都用来做一些花裡胡哨的建设了。 “我們以前上学的时候哪裡有這些啊,听說這個体育管裡的篮球馆建了好几個亿呢。”往体育馆裡面走的时候,有一些教职工在打球。人不多,温雪盈往裡面探了探头,象征性地梭巡一圈,然后回头看到站在暗处的陈谦梵。 她笑笑问:“陈老师,你在這儿有什么回忆嗎?” 陈谦梵只是粗略地扫一眼新建设的球场,眼中并无波澜,他如实說:“高中的时候在教室待得久,很少有课余活动。” 温雪盈知道,陈谦梵這人叙述任何事,也是沾了主观性的。 比如說打球被很多女生欢呼追随,当光风霁月的风云人物,這些体验对常人来讲都是珍贵回忆。 许多人对于少年时期的经历是难忘的,因为意气方遒,因为那可能就是人生的至高点了,英俊而年轻。 陈谦梵不会,他给她的感觉,一生总在追求至高点的途中,倒不是对现状不满,但他会认为,前程总是在明天最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