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有引力 第57节 作者:未知 把整個家裡剁得震天响,也似乎是在发泄着什么。 “我就知道我对這個家的付出全是白费的。” 她突然停了手裡的动作,安静了一阵。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爸那些事嗎?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找女人嗎?!” 廖琴嗓门很大,温雨祯瞳孔地震地看了看她姐姐。 温雪盈也怔住了,看向厨房裡那個看着丰腴却在此刻显得黯然羸弱的背影。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逼你结婚?是,我也以为這就是我的任务,我以为你结了婚就好了,等你结了婚,哪怕我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住說走就走了,你也好有人照顾。但你真结了婚,我又开始担心,担心你嫁得是不是個好人,担心你明天過得怎么样,担心你以后能不能幸福,能不能长久,万一跟我一样,要跟我一样活得忍气吞声怎么办啊?!” 廖琴稍微克制了一下情绪,继续說下去:“为什么要你生孩子,孩子跟男人不一样,怎么說也是你身下掉下来的肉,怎么說也是向着你的。我倒也希望我两腿一蹬就去了,我只要活一天,我就有操不完的心。 “你說得对,我是活该,我就活该养了個白眼狼!” 温雪盈觉得喉咙口哽住了。 她不是想哭,是觉得身体裡有什么东西在崩塌瓦解,那些她重新建立了很久的屏障,维护了很久的信念。 這种感觉,不亚于那一年看到温哲和别的女人在床上的时候所受到的冲击。 原来她都知道啊…… 两百万的封口费瞬间就像個笑话。 甚至可以說,這個家就像個笑话。 通過忍让和妥协获得的幸福假象,真的是廖琴所需要的嗎? 温雪盈沒說话,继续玩了会儿手机。 廖琴也继续剁猪肉。 温雨祯懵逼了十分钟,悄悄地凑過来问:“她刚刚說爸爸什么啊,什么找女人,你们怎么好像都知道的样子?” 温雪盈不想說话,在屏幕上打打杀杀:“你安静点。” “不是,你跟我說清楚啊,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就我一個人蒙在鼓裡——” “温雨祯,”温雪盈被她叨叨烦了,盯着她,一脸认真地說,“你磕的cp全是假的。” 温雨祯愣了几秒,崩溃尖叫:“你一胎怀三個!全男的!!!” 她背過身去,终于气呼呼地安静了下来。 温雪盈却看着她的耳根,发了很久的呆。 刺痛啊刺痛。 人最能够轻易刺痛的,永远是最亲密的人。 因为太知道痛处在哪裡,轻轻一戳就让彼此血流成河。 温雪盈放下手机起了身,到厨房裡,她从后面抱住廖琴。 廖琴停下了手裡的动作,過了一会儿,轻轻地耸动起肩。 强硬的人很少有眼泪,廖琴和温雪盈都是如此。 所以她流泪也是默不作声的,很快用沾了腥气的手背擦去。 温雪盈抱了她很久:“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一点爱给自己。” - 洛山的秋雨下下停停。 温雪盈翘了一次组会,在学校的山上走了走。 迷蒙的雾裡,看不清前路。因为雨不大,她就沒撑伞。喝了点酒脚步略微飘忽,温雪盈在鹅卵石小路栽了一跟头。 沒什么,爬起来接着走。 小的时候,温哲和廖琴真的会打架,你把我推到墙上,我把你按在地上。不打到伤痕累累不罢休。 后来雨祯出生之后,家裡的條件也好了很多,如果省钱不再变得那么重要,人也会活得宽容快乐。 温哲可以用金项链金戒指哄人了,夫妻关系缓和了不少。 可是這并不能改变的是,温雪盈对婚姻最早期的懵懂理解,破碎的电视遥控器,歪斜的桌椅,摔了一地的碗,面红耳赤的父母…… 固化在她记忆深处的碎片,像角落裡顽固的污垢,成年累月,越积越脏。 温雪盈還在山路散着步,接到了导师打来的电话,刘洋开口就气势汹汹问:“你人呢。” 温雪盈懒懒回:“干嘛。” 刘洋愣一下,“开会呢,你人呢!” “我问你干嘛?有事沒有?” 刘洋更是愣住,“温雪盈,你喝多了是吧?今天开会你不知道?大家都在這等你一個!” “我喝沒喝关你啥事啊?”她說着就举起空了的酒瓶,往嘴裡倒倒,滴酒不剩了。 挂了电话,关了机。 温雪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的防空隧道门口。 学校的防空洞挺多的,都是战时建的。 這個隧道很深,雨天沒人来参观。她越往裡面走就越黑,不知道哪裡有水声,滴滴答答,略显瘆人。 但是喝了酒壮了胆,温雪盈倒也沒怕,一边走一边参观着。 其实也沒什么好参观的,到处黑黢黢,头顶挂了几盏并不明媚的灯,她莫名的很喜歡這种氛围。 好久沒有這样在暗中独处過了。 在她的幼年时期,每次父母发生争执,温雪盈都会找個地方躲起来。 衣柜,书柜,甚至是断电的冰箱……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安全感来保证不被他们的战火波及。 以免那個陶瓷的杯子砸到她的身上,以免下一個被按在墙上的就是她。 她躲在衣柜裡,闻着裡面樟脑丸的味道,从缝隙裡去看光下撕扯得凶狠的两個人,出于恐惧,轻轻地抖着。 他们吵了多久,摔了多久,她就抖了多久。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柜门关上,捂紧了耳朵,决定今晚就睡在衣柜裡。 忙着吵架,沒人来找她。 直到第二天,他们两個风平浪静,温雪盈睡饱了一觉,自己爬出来找吃的。 隧道裡還有几個实验室,温雪盈有点想进去参观一下,但是门都被用铁链锁着,她就在门口看了看简介,站累了,她就在台阶坐下,坐累了,她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外面的天都黑了,隧道裡显得更阴暗。 温雪盈踢了踢有点发酸的腿。 她有点想看一下時間,发现手机开不了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听见了有脚步声過来。 不疾不徐的,听不出男女。 温雪盈在這时候突然有点害怕了。 就像秘密基地被敌军围剿的那种恐惧,她捡起地上的酒瓶,在实验室的门口贴门站着,躲在墙根想瞄一眼来人,但是脚步近到跟前了。 她举着酒瓶子,忐忑地看着地上逐渐靠近的影子,在男人停下脚步的一瞬间,酒瓶被砸出去。 而有力量的手掌及时地接住了她的手腕,沒让瓶子落下。 “是我。” 他嗓音沉沉,盖過了阴冷的水滴声。 男人高大的身子挡在她眼前,将握住的她的手腕缓缓放下。 他手裡拎一把折叠伞,从风雨裡過来,肩膀的衣料有点发潮,但眉目清醒而冷静,戴了眼镜,镜片却不沾一点雨水。 昏昏的环境裡,陈谦梵的目色深邃而沉着,丝毫不沾染天气带来的狼狈,总是這样衣衫齐整,清醒绝尘。 温雪盈抬眸看着他许久,第一意识觉得,這個人怎么有点陌生…… 缓缓地才反应過来,不陌生,這是她老公。 她露齿一笑。 陈谦梵见状便知道,又喝大了。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到周三嗎?”温雪盈问他。 他出声平静,解释道:“雨祯說你失联,电话打不通,我回来看看。” 她皱眉:“那你怎么找到我的啊?” “监控。” 陈谦梵拿過她的酒瓶,看了看上面的度数,问:“一個人在這儿不害怕?” 温雪盈看到他,心中满溢出感动,可又心情复杂地红了眼:“陈谦梵,你别這么在意我行嗎……” 他看向她发红的眼,說:“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不在意你。” 温雪盈低头捏了下鼻子,像在遮掩某种情绪。 陈谦梵:“走吧,我牵着你走。” 她站着沒动。 他重复一遍,声线温和:“雪盈,把手给我。” 手交到他手中,陈谦梵的掌心暖烘烘的,也可能她在這隧道裡待太久,手显得冰冷,很快被他焐热。 陈谦梵观察了她一会儿,发现脚步迈得還算稳。 但是一瘸一拐的。 她穿着牛仔裤,不知道是不是摔了,他看不清什么,只是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