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磨刀霍霍向猪羊!风波可定!
“說吧,燕公要如何才能同意出兵?”
意料之中的求援比韩绍预估的還要快上一些。
昨日刚刚战败,今日就已经急不可耐地登门而来。
只不過相较于上一次的稳坐钓鱼台,這一次袁奉這個老乌龟却是不得不亲自露面了。
面对袁奉言语间流露出的急切,韩绍老神在在。
“州牧手底下精兵强将无数,区区黄天乱匪哪裡用得上来求孤?”
你亲自登门,孤很高兴。
但你說话的语气,孤不喜歡。
求人,就得有個求人的态度。
不是嗎?
神念投影而来的袁奉面色一滞,很是难看。
“燕公言重了,你我共处幽州一域,如今乱匪犯境,你我当携手共济才是,哪裡用得上一個‘求’字?”
說着,见韩绍一脸不以为然,袁奉有些恼怒道。
“真要說起来,這幽州乃燕公乡土,于老夫而言不過是客居!”
“若事不可为,老夫大不了弃官而走,任他黄天道如何作乱,又关老夫何事?”
“到时,幽州生民离乱,遍地膻腥!燕公又该如何自处?”
呵,這是准备撂挑子当滚刀肉?
见這老乌龟甚至不想担這個‘求’字,竟還威胁上了。
韩绍有些被逗笑了,摆摆手便道。
“既然州牧已有弃官之念,那這幽州的事情又与州牧有何关系?”
“待州牧弃官,自有我幽州人收拾我幽州的山川乱局,就不容州牧這個外人操心了。”
言下之意,要滚早点滚。
等你滚蛋了,老子再出手收拾残局也不迟。
听闻韩绍這话,袁奉脸色一阵阴晴变幻,最后渐渐僵住。
好吧,所谓的撂挑子不過是气话。
且不說弃土而走,足以让整個公卿袁氏一族整個蒙羞,连累整個家族的声望。
单說那一句‘幽州有天子气’,他袁奉就算是死,也不会挪开這個窝。
一阵沉默過后,袁奉胸口很是起伏了一阵,终究是忍耐了下来。
“看来燕公是巴不得老夫走啊?”
韩绍翻了個白眼。
“州牧說笑了,不是你自己說要弃官的嗎?怎么還倒打一耙?”
袁奉气急,却又无力反驳。
谁让他自己刚刚半气话半激将的,亲手给韩某人递過去了话柄?
而眼看斗嘴赢不了這個破落户,他也懒得再做這個口舌之争了。
“开個价吧,只要不過分,为了幽州黎庶,老夫允了。”
瞧瞧,要不人家能当州牧呢?
這一口一口黎庶、生民,不知道的怕是還真以为他袁某人有多体恤那些蝼蚁草芥呢!
韩绍有些莞尔。
不過既然对方已经开诚布公了,他再揪着這些口舌方面的细节,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于是也就不再绕圈子,直接道。
“大军粮秣、军饷皆由州牧承担,如何?”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一应损耗,动动嘴皮子轻飘飘,实则稍稍动弹就靡费不小。
要不怎么說,养军就是养個吞金兽呢?
所以尽管有些肉痛,袁奉還是答应了下来。
“可。”
“州牧爽快!”
听到韩绍這声赞许,袁奉面皮抽动了一下。
只是就在他以为韩绍接下来要继续狮子大开口的时候,却见這厮竟沒了下文。
袁奉有些发愣。
“就這?沒了?”
說完,见韩绍点头,袁奉一时竟沒反应過来。
可就在他欣喜之余,颇为急切地追问韩绍准备何时出兵的时候,却听韩绍淡淡道。
“其它事情州牧去跟孤那两位岳父去谈吧,你也知道孤初掌家业,其实有些事情孤也做不得主。”
开玩笑,老子的刀磨了這么天,就准备在你這头肥猪身上多割上几块肉,怎么可能這么轻易地放過?
之所以不亲自谈,无非是给那两位岳父一点参与感和尊重。
這也算是他這個做女婿的一点‘生存智慧’。
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嘛!
只是這样一来,袁奉顿时傻眼了。
不是,你這做不了主,搁這儿跟老夫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他倒是沒有怀疑韩绍的话。
說到底,谁不知道他姓韩的能够走到今日這個地位,纵然跟自身妖孽的天赋有关,却也跟攀附岳家脱不开关系。
尽管就目前而言,公孙度看似将整個镇辽军全都交给了他。
可由己度人,袁奉并不觉得公孙度当真舍得将多年打拼积累的家业,就這么白白送给一個外姓之人。
如今看来,事情果然如此。
心下一阵暗自鄙夷,袁奉忍不住狠狠瞪了韩绍一眼。
要不是考虑到韩绍過往的战绩太過辉煌,接下来的战事還要倚仗他去打,袁奉怕是嘲讽开来了。
“去吧,反正左近不远,州牧抬脚即至。”
浑然不觉丢脸的韩绍,笑容和煦地保证道。
“放心,只要孤那两位岳父点头,孤麾下這十数万枕戈待旦的镇辽儿郎,顷刻即可发兵南下,一解州牧之难。”
话已经說到這個份上了,袁奉還能說什么?
只能捏着鼻子,冷哼一声。
“但愿如此!”
……
事实上,早在韩绍从冠军南下镇辽,原先在冠军养成的那套班子也陆续南迁。
原先作为权力中枢的将军府便渐渐冷清下来。
不止是已经卸下那身银甲的公孙度,過起了养鹰遛狗的养老生活。
居于幕后這么多年的李文静也仿佛一下子清闲了下来,除了穿针引线促使冠军、镇辽两套文吏体系不断融合外,整日就一头扎在了书堆裡研究他的儒皮法骨。
沒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妖孽估计也是会传染的。
他那好义女外加衣钵弟子、如今的国公夫人,一转眼间竟已经破境真仙。
再這样下去,万一等到将来姜婉合道天人,而自己還止步不前,那還有什么脸面以长辈自居?
所以当袁奉的神念投影突然登门时,两人都有些意外。
“那混账又在搞個什么东西?”
這一次竟是公孙度反应最快,瞬间抓住了問題的关键。
骤然被打扰了平静生活的公孙度,很是不满。
倒是李文静小眼一眯,转眼便明悟了韩绍的‘算计’。
呵呵一笑间,略带欣慰道。
“难得女婿一片孝心,你啊,真是不识好人心。”
人老了,最怕的就是无有用武之地。
偶尔露個脸、展示一下存在感,证明自己并未被人遗忘,也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正烦躁于鱼儿老不上钩的公孙度,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可嘴上却是老不客气道。
“整天就喜歡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老夫现在不知道多清闲!需要他這臭小子关心?”
要论嘴硬,他公孙氏算是一脉相承。
李文静有些哭笑不得,正要批评他两句,却见這老货鱼竿一丢,便已经起身,不禁有些讶然道。
“你這是要?”
公孙度沒好气道。
“那小子還是年轻,老夫這個老家伙不替他掌掌舵,如何能够安心?”
看着他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李文静哑然失笑。
随后也丢下鱼竿起身,嘀咕一声。
“真是劳碌命啊,就這還不得闲……”
說着,顺势叫住公孙度。
“待会儿……”
话音未半,已经被早有默契的公孙度,不耐烦地摆手打断。
“别啰嗦了,咱们跟那姓袁的老乌龟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唱白脸嘛,老夫熟得很。”
這一個‘熟’字,很是生动形象,也說明了很多問題。
所以当袁奉现身后,望着那一冷一热对比鲜明的两张老脸,下意识心中一沉。
過往种种不甚美好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
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那纸糊州牧的名声,固然有自己的刻意为之。
可归根结底,却也跟這两货脱不开干系。
如今上门求人,岂不正如猪羊伸头,待宰一刀?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州牧大人,别来无恙?”
小眼微眯,笑容满面。
正是那头名誉幽州的笑面虎。
……
期间,三人具体谈了什么,韩绍沒有多问。
他只知道袁奉這個幽州牧、九境太乙走出将军府时,脸色铁青。
再看李文静那副满是笑容,写满‘拿捏’二字的老脸。
不出意外,三個老相识定是相谈甚欢。
“贤婿啊,天不分南北,地又岂分南北?”
“幽南、幽北皆是幽州,生民黎庶亦是我幽州乡人,我等生于斯、长于斯,又怎可坐视乡人罹难?”
“故,为苍生黎庶计,贤婿還是早日发兵吧!”
韩绍一脸受教。
“岳父教训的是!”
正要继续說什么,袁奉却是赶忙纠正道。
“不是早日!是即刻!即刻发兵!”
救兵如救火!
那黄天乱贼漫天席卷,眼看着就要往他的幽州城倾泻而下。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任由這一窝蛇鼠在自己身上割肉放血!
此刻的他忽然有些庆幸前些日子韩绍的一通折腾,将那些散布在各地的黄天道人清理了一番。
否则等到那些黄天乱匪倾泻而至,内裡再生祸端。
那才叫一個处境尴尬。
而对于袁奉的急切,韩绍却是一脸为难。
“仓促出兵,可不是兵家之道啊!儿郎们也需要准备,哪能……”
放屁!
你刚刚明明說枕戈待旦的!
袁奉吹胡子瞪眼。
“老夫……老夫——加钱!”
九牛都出了,不差這一毛!
只要能保住苦心经营的基本盘,等到将来得到‘天子气’,一切都是值得的。
要知道,他袁某人這么些年甚至就连未来的国号都想好了。
幽燕、幽燕,幽州自古便是燕地。
按照历朝历代的国号传统,新朝当为大燕!
只是让袁奉腻歪的是,如今這個【燕】字,竟让一個攀附岳家的破落户占了去。
当真是岂有此理!
当然,這些现在都不重要。
等到将来成就大事,该是他的還是他的。
而眼看袁奉如此爽快,韩绍還能有什么好說的?
当即表示道。
“孤麾下儿郎皆心念黎庶的英勇豪烈之辈,纵然仓促起兵,也当救民于水火!”
“今日天时不允,明日!明日先锋大军便可南下先行!”
“州牧放心!有孤在、有孤麾下的儿郎在,幽州风波可定!”
這被钱粮喂饱的嘴脸,就是不一样。
见韩绍语调铿锵,毫无半点先前的拖沓,袁奉心中总算是有了几分安慰。
等到第二日,眼看韩绍果然信守承诺点兵点将,先锋大军即将先行。
看着镇辽军远比自己那些私军严整肃杀的气象,袁奉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得不承认,尽管前些日子被那万骑镇辽铁骑搞得一地鸡毛,可眼下這個关口,当初的颜面尽失此刻却让他有些心安。
只是很快他便有些不满地质问道。
“贼乱势大,燕公不亲自领军?”
韩绍大手一挥,满是桀骜道。
“孤麾下虎狼悍将无数!区区青州黄天乱贼,哪用孤亲自出马?”
沒等袁奉再次开口,韩绍瞥了一眼李靖等一众心腹爱将。
“看样子州牧对你们的能力有所疑虑啊?”
“這一仗好好打,不要给孤丢脸只是其次,主要是……”
說罢,韩绍忽然咧嘴一笑。
“主要是替孤教一教某些人怎么用兵。”
“也教一教他们,不是什么人披上甲胄、挥斥方遒,就能号令三军,所向披靡的。”
這话出口,袁奉自是脸色难看。
而今日终于得空降下神念的魏巍,更是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怒声道。
“你這话什么意思!”
只可惜他這话却是被点将台下响起的巨大呼应所淹沒。
“冠军!万胜!”
冠军者,勇冠三军!
這是韩绍先前的彻侯封号!
可现在却已经成了整個镇辽军的某种信仰。
只要他韩某人站在那裡,哪怕沒有如曾经那般居于阵前,他们也一样能无坚不摧、战无不胜!
“万胜!”
“万胜!”
黑甲连片,一眼望去仿佛一片无尽深邃的汪洋。
這一阵阵震天撼地的嘶吼,更是凭添了几分肃杀。
亲眼目睹這一幕的袁奉,在气恼過后,瞳孔微缩。
于虎狼侧卧榻。
若能将之驯服,对于自己将来的大事自然是如虎添翼。
可若是不能驯服,当真是寝食难安!
而韩绍似乎沒有注意到袁奉這一瞬间的神色变化,眼看将士们气势如虹、战心炽热,当即大手一挥。
“出兵!佑我乡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