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_16
昨兒半夜裏碎了個稀巴爛的窗子池澤也沒心思好好補,只是簡單地讓他們歸了位完事兒,這會兒有些過分耀眼的陽光從碎片的縫隙裏鑽進來,三三兩兩落在池澤身上。
“小池,醒醒了。”窗外的老譚已經看完了各個國家的早間新聞,這時候見上頭的房間還是沒動靜,用頂上的樹枝撥開了那扇半開的完好的窗戶,伸進去甩了甩樹枝,“左先生過來喫午飯了。”
“唔。”
牀上的男人正面朝下趴在Kingsize的大牀上,身上黑色的絲綢睡袍被蹭的歪歪扭扭,半邊身子都暴露在空氣裏,凸起的肩胛骨在近乎皮膚光滑近乎完美的後背上打下一道陰影。牀邊,一截肌肉勻稱線條流暢的小麥色腿正懸着,隨着呼吸一垂一垂,每次都在眼看着腳趾要觸碰到地板的時候猛得一擡,恢復到一個安全的高度。
聽到老譚身上樹葉沙沙的聲音,池澤有幾分不開心地皺着眉,抄起旁邊一個蓬鬆柔軟的大白枕頭,長腿一掀把枕頭夾在了自己兩腿中間,整個人轉了個個兒,繼續又陷入好夢裏。
作爲一個早起早睡身體好,喝可樂都得泡點枸杞紅棗的老年神,池澤賴牀的次數實屬不多。
老譚在喊了他兩遭都無果之後,徹底沒辦法了。
家裏幾個小東西見爸爸沒醒開心得不得了,打遊戲的打遊戲,玩泥巴的玩泥巴,知道被大哥二哥抓回房間裏訓了一頓才老老實實地撿起各自的課本。
至於池澤?
那必然是沒人敢管的。
到最後池澤是被一團軟乎乎的東西給蹭醒的。
睜開一隻眼睛,池澤就看見了趴在自己鼻子前頭的小鳳凰。
“別鬧。”男人早晨未清醒的嗓音還沙啞着,語氣卻並不見任何不耐煩。
小鳳凰絲毫不理池澤的嗔怪,在枕頭和和他鼻樑的縫隙裏站着,用喙一遍又一遍地輕輕啄着他。
池澤根本感覺不出疼來,只覺得鼻子上暖暖癢癢的,習慣了之後還怪舒服的。
“餓了?”池澤的手掌蓋上他的腦袋,自己翻過身,把它放到自己的胸口。
常年在健身房裏練出來的胸肌硬挺有彈性,小鳳凰站上去似乎挺新奇,爪子抓着他的肌肉好奇地按了按,大概是覺得爪感不錯,大着膽子跳了兩跳。
池澤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胸上傻不愣登的胖鳥,再一回想昨日那雍容的身影,只覺得竟然連黎公子都沒逃過年少的黑歷史。
不知道小鳳凰化成人形會是怎麼個境況。
池澤腦補着黎榷那張冷豔的臉,再看看抓着自己的肉球,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一笑就把瞌睡給笑醒了。
“行了行了。”池澤翻身下牀,順手一撈把小鳳凰放在自己肩膀上,帶着它進了旁邊的洗漱間。
防水給自己洗澡的時候,池澤也順便塞上了洗臉檯,給鳳凰放了個小溫泉。
“誒你別怕別怕。”見鳳凰拼命往自己懷裏鑽的樣子,池澤努力忍着笑,伸手碰了碰水給鳳凰看,“你看,一點都不嚇人是不是。”
鳳凰豆大的眼睛眨了眨,還是拼命往池澤的臂彎裏鑽,任他怎麼勸都不肯出來。
“這熊孩子。”池澤長嘆了口氣,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當年一人洗七隻狐狸的歲月。
池澤作爲一隻龍一生中最無奈的事,可能就是在那時用自己的法力發明出了七個大小不等的,專爲洗澡研製的水牢。
關進去管你三七二十一,通通一頓淋。
但那好歹是他兒子。
對鳳凰他可不敢。
人醒來後要是想起來了這事兒,估計得直接抽了他的龍骨拿來燉大骨湯。
輕輕柔柔地把鳳君請進了淋浴間,池澤找了個大海綿把它放在自己手邊的置物架上。小鳳凰乖乖地趴在黃色的海面上,歪着頭看着面前的池澤。
半點沒有不好意思的情緒,池澤左手把睡袍的帶子扯開,另一隻手撥開了淋浴的開關。
小鳳凰呆呆地看着黑色的睡袍在這具身體上滑下,最後軟軟飄飄地落到地上。而面前這個人□□,只見寬肩窄腰骨肉亭勻,身上的肌肉明顯卻不誇張,動靜之間都帶着優美的力量感。
上頭有水留下來,男人皺眉擡頭看了看,用腳勾起睡袍踢到了外頭。動作間被水打溼的短髮甩出了幾顆水珠濺在了它的腦袋上,砸得它縮了縮,低頭就正好看見了從池澤鎖骨處流向胸肌的一片水珠。不…不行。
水裏有毒。
“被蒸暈了麼。”池澤側身關好門就見小鳳凰似乎暈暈乎乎的,笑着在它腦袋邊打了個響指。
瞬間,鳳凰的腦袋上出現了一朵手掌心大小的綿綿軟軟的積雨雲,在鳳凰仰起頭的時候,開始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
鳳凰好奇地看着池澤,踩着海綿扇了扇翅膀,似乎是想要回到池澤的肩上。
“乖乖呆着。”池澤用手指點了點它的腦袋,“等會兒下去給你做喫的。”
一龍一鳳洗完了個變相鴛鴦浴,鳳凰被池澤用一方手帕裹了個貴婦頭,雙雙下樓的時候就聽見左寒霜的一聲輕笑。
敲掉了整面牆做成玻璃落地窗的書房採光極佳,左寒霜坐在陽光裏,膚色白的近乎透明,外頭的梨花樹都輕巧地站在他背後,連花瓣落下的速度都變得更加緩慢,像是怕打擾了這如畫般的人。
見到池澤的時候,左寒霜勾起脣角笑得溫柔:“麒麟下午落地,千叮嚀萬囑咐說想坐坐你的邁巴赫。”
“他一個難民,哪來這麼多要求。”池澤嘖了一聲,卻還是從書桌上一個印匣裏撈出了車鑰匙扔給左寒霜,“我中午要試試釀的酒,到時候你開車吧。”
釀酒也是池澤在宋朝時候學的。
他對宋這個朝代有種特別的偏愛,那種感覺很微妙,就像是在一羣懂事兒強大的孩子裏卻偏愛那個瘦弱精緻的幺子一樣。
荒唐頹靡,那個時候的人們對於生活中的每一件物事都有着偏執的追求。
池澤不知怎麼,腦子裏就閃過了昨日黎榷一身豔色繁複長袍的身影。
他倒有些後悔在那個時候沒見過黎榷。不然釀酒煮茶調香品美人,生活豈不樂哉。
只不過,現在認識倒也不晚。
掃了還包着腦袋的鳳凰一眼,池澤笑了笑,解開它腦袋上的毛巾,給它施了個隱匿的法術,把它放在了自己肩上走去店裏。
空着的長桌上,兩個店裏的員工正趴在一起看電視劇,見池澤來的時候擡頭朝他笑了笑。
池澤和他們招招手,自己坐到了吧檯後頭。
平日裏過了上學上班的高峯,店裏就幾乎少有人來,外賣承包了大部分業務,他們主店裏的倒是清閒的很,看着像個隨時都要倒閉的茶館。
小鳳凰今天的胃口不錯,池澤現煮了些奶蓋,給它喂上幾口之後見它樂呵的在原地跳來跳去,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上了個小視頻,歸類到了一個名叫兒子們的相冊裏。
和小鳳凰玩兒了一會兒,池澤纔想起來自己改去把年前埋下的酒起出來了。他釀的數量不多,平常除了自己和朋友喝之外,只會放一些去民宿裏當成免費的招待酒水,聽說是挺受歡迎的。
正站起身的當口,他卻意外地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他劃開屏幕接起電話,把在臺面上亂蹦的鳳凰攬到自己臂彎裏,單腿撐着地,身體舒展姿態閒散。
“池大人!宅子這邊出事兒了!”電話裏的嗓音尖細,聽着就是急的心急火燎的樣子,“您趕緊看看來!”
池澤沒怎麼當回事兒,隨手潑了旁邊的水在空中,單手一拂,就看見了那邊民宿的場景。
懷裏的小鳳凰也探出了腦袋,被池澤用指腹揉了揉。
幻境裏的場景很清晰,驟然出現的畫面看得池澤目光一凜。
他在民宿上其實並未花太大的心思,只不過是那本身就佈置的風雅,他也順便找了土地和那兒的小精小怪幫忙,積極幫助領導班子解決非人界的就業問題。
但這難免也要出差錯。
今天院子裏的兩撥人竟然打起來了。
池澤隔空看着被砸了一地的文物珍玩,眉頭抖了抖。
懷裏的鳳凰感覺到了驟然增大的威壓,不適地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歪着腦袋努力看着幻鏡。
“池大人這該如何是好啊。”地精手裏拿着電話急的眼淚都出來了,“聽說是海城有名的二世祖,帶着一大羣保鏢來的。我們根本上不去,他們說砸壞了都照價賠,可這!”
非人界管理所的規定是他們在面對人類時不得使用任何法術,被逮到就要扣金豆子。這些小精怪一年也就能從池澤那兒拿上小十個,根本不敢冒這個險。
不能用法術的他們,戰鬥力就是弱雞那個階層的。
“這哪裏是他們賠得起的。”池澤語氣冰涼,掃了一眼那還在對峙着的兩撥人,冷哼一聲收起幻鏡站起身,“我過來看看。”
但他剛站起身,卻突然頓在了原地。大步折回自己的院子,池澤推開門劈頭就問左寒霜:“麒麟什麼點兒到?”
“快了。”左寒霜看了看牆上的鐘,“你這是怎麼!突然思念?”
“是啊,千年不見格外想他。”池澤扯出一個標準的假笑,“這不是給他找着維生的活計了麼,想趕緊告訴他。”
左寒霜挑挑眉。
池澤笑得一臉人畜無害。
麒麟鎮宅辟邪,千年來可是有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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