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_29
你們鳳君全身上下我都碰過。
不僅碰過,我還睡過。
澡我都給他洗過。
池澤心裏和沸騰的水面似的的哧溜哧溜出來一大串腹誹。
——老頭兒!聽不清聲音啊!
月老手機屏上,擠着兩張皺着眉頭的大臉。
“閉嘴!讓你們看就不錯了,要求還這麼多。”月老瞪了他們一眼,看着兩位平常只會吹鬍子瞪眼的鳳凰使這會兒心急的樣子,嘖了兩聲,“還罵我八婆呢,自己看看自己。”
“我們家那小子到底會不會辦事兒啊!”像是根本不在意月老說得話一般,屏幕裏一位俊美的中年男子只盯着黎伽罵道,“拉拉扯扯娘們唧唧的。”
“不錯了不錯了。”月老摸着鬍子笑,對着過來讓點單的小姑娘慈祥地點點頭,翻開了那本精緻的小冊子。
“你們這店倒有趣嘿。”月老笑眯眯地摩挲着燙金的黑色布面小冊,視線在看見那兩排甜點名字的時候卻驟然停頓,“天庭奶茶店。”
“不是,你們這,這什麼意思啊?”他指着公務員那一排規規矩矩用宋體打着的公務員系列,再指指上頭池澤手寫的龍飛鳳舞霸氣異常的大仙系列,“怎麼還搞歧視呢!?”
抱着iPad準備點單的小姑娘迷茫了一瞬間,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因爲。”江南的小姑娘聲音溫溫軟軟的,雖然不明白爲什麼有客人會質疑這個,但還是耐心地解釋着,“側重不同嘛,性價比也是很關鍵的呀。”
月老哼了一聲,顯然對這個解釋並不很滿意,啪得一下合上菜單,語氣生硬:“給我個月老!”
“好嘞月老一份。”小姑娘笑着在屏幕上戳了幾下,“客人要點杯喝的嗎?月老的口味會比較膩哦。”
“膩個大頭…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給您推薦我們的新品哦。”說着,iPad被遞到了月老眼皮子底下,“這是我們店長剛研製出的新品,一天只限量三十杯,客人今天來得早,運氣很好呢。”
“叫啥名兒啊。涅槃?涅…嗯??”月老說到一半,不自覺的拖長了音,下一秒笑得眼尾的褶子彷彿都能夾死蚊子,“涅槃好啊!就這個!大杯!”
等小姑娘走了之後,月老翻過剛壓在桌面上的手機去:“聽見了沒聽見了沒!涅槃!絕對是爲你們家黎公子量身打造的沒跑了。”
裏頭的兩人若有所思:“池澤他,應該不認識別的鳳凰吧?”
“池澤的鳳凰恐懼症你倆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月老嫌棄地翻了個白眼,“當年簡直就是誰提揍誰。”
結果現在圈了只鳳凰在家養着。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說話間,奶茶就被小姑娘給端了上來。
估計這杯是特製的緣故,她並沒有用店裏的經典款裝着,反而是換上了質地較硬的厚透明塑料。拿在手上夜並不會變形,更方便客人觀察裏頭的樣式。
大約是在裏頭打了蛋糕,月老拿起杯子晃了兩下也不見裏面紅色和橙金色的半固體動上一動。
把杯子舉到眼前,月老認真地端詳着。
白色和奶茶色交織呈螺旋狀分佈在杯壁,在杯子的正中間處,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幾乎霸佔了上下所有空間。雕琢雖不十分精細,但卻還真有了那麼幾分氣韻在。
月老嘖嘖地拍了張照片,拿着喝了口。
微苦的茶配上甜而不膩的蛋糕,楓糖的溫暖和上好的羅漢沉香幽靜清雅的氣息交織在一起。
那味道…
好喝得很高級。
確實有那麼點兒和黎榷相稱的意思。
看來池澤還真是認真下了心思的。
這麼想着,月老就更打定主意要幫他們一把。
拯救天下有情人,這可是他的職責所在啊!
這麼想着,再呷了口茶,月老拿着紅線就隨便找了個剛走進來的人,把他和黎榷再打上了個結。
上古的神仙們沒有命格天定這個說法,他們動凡心那是得靠機緣的。
但人類可就不一樣了。
在月老牌標誌蝴蝶結打好了之後,他看着那年輕人硬生生改變了路線直直向吧檯走去,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年輕人你放心,事成之後我一定包你桃花朵朵開好運自然來,找到好姑娘攜手八輩子那都不是事兒。
抱着杯子安靜地坐着,月老凝神屏息,努力地偷聽着裏頭的人說話。
“黎榷現在還不能走。”這是池澤的聲音。
“你到底誰啊你,誰允許你替鳳君決定的?!這兒沒喫沒喝沒地兒住的,你讓我們鳳君如此嬌貴的身子如何過日子,啊?!鳳凰非梧桐不棲,沒聽說過嗎文盲!”
還真沒有。池澤眉心攢着,已經有了幾分不耐煩的樣子。
我只知道你們尊貴的閣下不管是在我的枕頭上還是在我的席夢思上,都棲得異常安分。
“我真的不走。”黎榷客客氣氣卻又不容置疑了把自己的手臂抽出來,在同類面前無意間透出的高貴雍容簡直晃瞎了池澤的眼球,“我的內丹在他這兒。”
“什…什麼?!”黎伽瞬間跳了起來,揪着池澤的領子惡狠狠地盯着他,“你對我們殿下做了什麼?!”
池澤無語地看着變臉似的小孩兒。
劍拔弩張的氣氛維持了片刻,一道清朗的嗓音忽然響起:“兩位先生,打架還是注意場合的比較好。”
黎伽和池澤正各掐着對方的領子乾瞪眼,黎伽方要動手,卻突然被打斷了,心情十分不好地怒目看過去。
“我看這位先生似乎因爲你們很困擾。”
站在中間一臉淡定的黎榷聽見自己被點名,轉過了頭,一雙眼睛看向那個西裝男。
被那雙凌厲的鳳眸注視着的西裝男被那氣勢震得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卻又不捨得把視線從人家身上扒下來。
“不如等會兒你休息吧時候我請你喝個下午茶吧。”男人的手上和變魔術似的捏處一張名片,“這是我的私人電話,你下班後可以打給...”
一股巨大的力道忽然席捲而來擒住他的手臂,那張名片也立刻被撕得粉碎扔在了垃圾桶裏。
西裝男擡眼,只見一位身形高大臉色黑得和鍋底似的男人站在他身後:“沒見這兒正忙麼,瞎湊合個什麼勁兒?”對面撕了他名片的小青年也一臉憤懣。
西裝男聳了聳肩,目光又看向對面沉默的黎榷:“你們似乎誰也沒有追到他啊。我公平參與不行麼?”
“滾!”
“不行!”
池澤覺得自己剛剛還在警戒線邊緣的怒氣值現在已經變成了滔天咆哮的海嘯,攬過黎榷的肩膀用蠻力把他從黎伽的手中挖出來,他帶着黎榷直接踢開了員工專用的小隔板進了後頭的院子。
一瞬間從暖氣充足的店裏走出來,兩個都只穿着單薄襯衫的人在春日還有幾分涼氣的早晨不自覺凜了凜。
池澤揉了揉自己手背上出現的雞皮疙瘩,低着頭看着腳下鋪滿了最後的落紅的地磚,表情頗爲不滿:“這都是些什麼人啊,你還就站着不動彈。”“我該怎麼動彈。”黎榷無所謂般得聳聳肩,單手揣在口袋裏,嘴角帶着幾分笑,“昨天不是你自己說的,讓我別胡鬧麼。有人來接我了,你該高興纔是。”
池澤擡眼,一雙好端端的如若朗星的眼睛硬是被他擰成了死魚眼:“高興個屁。”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不如永遠是隻小雞崽算了。”池澤咬牙惡狠狠地說,“那時候多好,哪有現在這麼不省心。”
那時候不管進出懷裏都揣上個暖烘烘的小東西,別人誰也看不見摸不着,晚上放在枕邊的時候還能聽見他熟睡的咕嚕聲。
那會兒的雞崽多乖巧,見誰都能摔巴掌,只對自己一個人好。
哪像現在…哪像現在這到處招人的樣子!!
一個還不夠!這簡直就是狂蜂浪蝶!!
這纔在店裏站了幾分鐘啊!
黎榷歪了歪頭,視線看向別處。
池澤一屁股坐在花壇的邊緣,透過自己垂下來的有些長了額發偷偷看面前的黎榷。
昨天自己叮囑過一句之後,黎榷使了個小法術,遮住了他原本透亮得過分的眼眸,這會兒眼睛的顏色摻進了些偏深的棕色,在陽光下顯得溫暖且柔軟。
這人本來就長着張顛倒衆生的臉啊。池澤想,自己怎麼就忘了呢。
他身着戰甲騎着三足金烏揮着□□回身的時候,連自己都差點從坐騎上摔下去。
從仙界一路殺向地府的時候,多少神仙都帶着盲目的仰慕和信任跟在這隻高不可攀的鳳凰的身後。
“別走了。”
一坐一站的兩個人沉默良久,最後池澤站起身來,單手搭在黎榷的肩上把他拉向自己,看着他的眼睛,“我去和你們那幾只煩人的鳳凰交代,說你就在我這兒安家了,不走了。”
角落裏的月老扒着灌木叢激動得渾身上下都在發抖。
“你是我撿到的。”池澤說。
“撿到的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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