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_33
池澤的腰腹力量相當不錯,兩人一直保持着貼近卻不觸碰的微妙距離,在池澤那聲勢微弱的威脅過後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池澤原先跟着老檀看電視劇的時候,一直覺得那裏頭可真是夠假的。兩個人怎麼每次一倒下就能放着音樂在地上躺個半天,光是內心戲就能播一集,就算時間多也不是這麼拿來浪費的啊。
可他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一個人再熟悉不過的眉眼,也可以令人長長久久地不捨得移開視線。
想要一生都無所事事,把漫長的,畢生的時光都荒廢在這個人金色的眼眸裏。
他們都說,神仙動凡心,是要靠機緣的。
就像清晨結起的露珠偶然落在樹下的草葉上,就像被風吹起的花瓣無意間拂過那人的髮梢,就像在人海中毫無徵兆的對視。
一眼萬年。
“留在這裏。”池澤放鬆了自己手上的力道,慢慢靠在了黎榷的身上,把下巴支在他的脖頸處。
垂下的長髮成了他最好的用來掩飾臉紅的屏障。
“哪兒都不許去。”池澤有些挫敗地嘆了口氣,手指環住黎榷的肩膀,“留在我身邊。”
“嗯。”黎榷語氣平淡地應了一聲,像是在答應些什麼再普通過的事兒。
他原本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擡在半空中頓了頓,最終還是環住了池澤的脊背。
池澤身上的溫度對他來說有些涼,讓他想忍不住想圈在手裏,合起手掌讓他永遠只能待在那裏。
但池澤的本體是極大的。
黎榷依稀記得自己在萬年前偶爾間見過,那時候正逢人界大災,用生靈塗炭來形容也不爲過。這動靜驚動了天庭,他們幾位受託付下界賑災。
當時四海龍君傷了倆,法力不夠。池澤耐心不大好,等不及他們磨磨唧唧地要布雨,一臉不耐煩地用扇子別開他們,自己輕點地,直往雲上去了。
那是黎榷第一次看見龍的真身。
金龍扶搖而上,盤桓於宇宙之間,尾擊北海眼望蒼生,金色的身體纏卷着巨大的烏雲,從頂端探出頭來。壓頂的黑色被金光刺破,一聲龍吟震懾天地。
透過雲層,黎榷望見了它威儀端肅的容顏。
一雙眸子凌厲,卻帶着天地賜予他的對世人的善意與悲憫。
天地間霎時雨急風驟。
黎榷站在高地上,並沒有和旁人一樣用法力隔出一個結界擋雨。
高地的地下是正聚在一起密密麻麻跪着祈雨的人。
黎榷赤金色的衣袍早已被暴雨打溼,被綴着一枚未雕琢的玉石的紅繩束起的長髮贅在腦後,尾端淅淅瀝瀝地低着水珠。
他往前走了兩步,輕盈地越下高地,走進了人羣裏。
身後不知道是哪位仙君在叫他。
可黎榷不知怎的,就是不想回去。
即使平生素未謀面,可他不想這樣見池澤。
以這樣一個什麼都不做,只能和所有人一樣站在他身後的形象看着他。
但現在想想,當初又何苦不見呢。
單手輕輕拍着池澤的後腦勺,黎榷感受着懷裏這個彆扭的人的怨氣,他仰躺着看着自己頭頂的工業風裝飾極簡的橫樑,寵溺着笑了笑:“放心吧。”
要是早早的見了,也不會白白錯過這麼多年頭。
“您也看見了,已經是這個局面了。”外頭麒麟乖巧地站着,雙手交握在身前,姿態畢恭畢敬。
“成何體統!”
“這…畢竟覆水難收啊。”旁邊左寒霜也是一臉痛心,“您也知道,今年年初非人界管理那兒不是剛頒佈了新條例嘛,這個同性…婚姻…都合…法…”
在旁邊人的怒目而視下,左寒霜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消失於一聲乾咳聲中。
“讓他們整理好衣冠,一刻鐘之後來見我!”太上老君拂塵一甩,轉向旁邊的月老,“還有你,趕緊給我回去工作!都亂了套了!”
月老嘟了嘟嘴,耷拉下眼角喚來了自己的肥嘟嘟的祥雲。
左寒霜站在門口,心裏唸叨了一百遍希望佛祖保佑自己不要被池澤拍出去才擡手敲了敲門。
“池澤,老君來了。”
“不見。”
“是老君啊池澤…太上老君的那個…老君。”
“……”
在裏頭的池澤頓了頓。
“臥槽他來幹什麼!?!?!?!?”
拉着黎榷匆忙站起身來,池澤急得臉都白了,對着玻璃幕牆趕緊變成了見客的樣子,塞了老半天都沒把襯衫下襬塞進褲子裏。
“我來。”站在一旁的黎榷實在看不下去,扯着池澤的手肘拉着他轉身。
池澤的不瘦卻窄,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裏頭緊實的肌肉。
黎榷低着頭幫他整理好衣角,單手扶着池澤的腰的時候讓池澤一路從天靈蓋麻到了尾椎骨。
“你別去了。”池澤看着黎榷腦袋上的旋,叨咕着。
“嗯?”黎榷低着頭給他扣好外套的扣子。
“你別去!老君只會罵人,你去幹什麼。”池澤懊惱地嘆氣,“也不知道這次又是哪兒惹着他了!”
“還你哪裏錯了??”老君坐在長桌的上首怒目圓睜瞪着下頭的池澤,“你哪裏都錯了!”池澤低着頭,眼神飄忽地應了一聲。
旁邊的黎榷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好好聽。
“強調了多少遍不能參與進人界的事兒不能參與進人界的事兒!你怎麼就是不聽呢啊!”老君抄起旁邊一個茶杯就往池澤那兒扔。
池澤眼疾手快地擡手攬住了茶杯,濺出來的茶水燙到了他的虎口處,刺得他嘶一聲縮回了手背:“我也沒有啊。”
“還沒有!”老君拂塵一揮,指着池澤的鼻子,一想到他胡來的性格氣得說話都在抖,“那些活死人小子的事兒你沒參與??你知不知道那事情是跨國跨六界處理的大案子,誰讓你隨便插手的,啊?”
黎榷剛欲開口解釋,就被池澤按住了。
他朝着黎榷搖了搖頭,自己摸摸鼻子一副心虛的樣子:“我這不是…正義感作祟麼。”
“就你那點正義感,稀薄得和人界的靈氣似的還好意思拿出來提!”老君痕痕地坐下,“現在好了,這案子的一點線索又被你給截斷了。”
“截斷了纔好。”池澤小聲咕囔。
截斷了纔不會有人來打擾黎榷。
“還有,你那幾只小狐狸被人拍到行蹤詭異,已經有人拿玄學往他們身上寫故事了,還不知收斂!”
池澤低着頭心虛接受教訓。
他對小狐狸們的管教確實鬆散,就連阿大和阿二也都經常化回原形沒個約束,這會兒與他們近親的人十之八九知道些什麼。
的確是個不小的隱患。
“開個店還能捅到新聞上去,真是長本事了你。他們看見你的這些那些,能不起疑呢麼啊!”
第二天晚報的頭條就是這家民宿帶你重返千年前,體驗時光穿梭之旅。
穿穿穿。穿你個大頭鬼!
池澤吐了吐舌頭,盯着自己腳下瓷磚的裂縫發呆。
“還有。”
“還有什麼啊?”池澤想來想去自己這麼安分守己了快千年了,簡直堪稱神界道德標兵。
怎麼就偏偏最近閒雜事兒多的時候招惹上了老君。
真是倒黴撞到一塊兒去了。
“還有你那些蛋糕做的都是什麼玩意兒!醜的要命!全給我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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