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十裡八乡的多少人家因为他医术好,想方设法的上门搭关系,以前他也见過几次,可那些人送的东西不是贵重无比几乎掏空全家的金银，就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古董玩器，沒有一個人想着给他送些家常便饭。
颜爻卿一开始說的那些话也让林大夫火大,可颜爻卿也解释了,他要是不那么說,后面解释的机会都沒有,更沒有赔罪的机会。
林大夫就不由得想,是不是自己哪裡做错了？怎么叫颜爻卿看上去愈发的凶神恶煞的,這样挖空心思的就是为了给自己赔罪,倒是衬托得自己才是那個恶人似的。
“进来吧。”徒弟不敢不听林大夫的话，赶忙打开门叫颜爻卿进来。
“黄四郎，走。”颜爻卿冲着黄四郎甩头,自個儿先进了院子。
林大夫家的院子跟寻常人家的院子一样，也沒多出什么少了什么,只不過屋裡外面拾掇的都很利落,能看得出来不是普通庄户人家，银钱定然是不少的，倒是也沒有太张扬。
颜爻卿大大方方的看了一圈,见林大夫脸色還算可以，這才笑着拱手，“给林大夫赔不是了。”
“得亏你還知道来赔罪。”林大夫冷哼,說话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看黄四郎。
“我這不是想方设法的来了嗎。”颜爻卿嘿嘿笑，就问，“不知林大夫平日裡爱吃甜的還是咸的還是麻的，菌菇酱烧的菜還成吧？回头我叫黄四郎送点菌菇酱過来。”
“都成。”林大夫很满意菌菇酱烧的兔子肉，虽然還板着脸，可语气到底是温和下来了。
颜爻卿也沒让黄四郎說话，就站在院子裡问了林大夫几句，然后拿着碗就干脆利落的走了。
直到颜爻卿和黄四郎离开许久，徒弟這才裡裡外外的检查一番，确定周围沒有人了，這才回屋问林大夫，“师傅，能确定嗎？”
“不好說。”林大夫沉吟道，“当初四散开来的孩子不止他一個，可只有一個是真的。现在看模样气度都不错，就是气场弱了些，倒是颜家老五气场强，虽說浑不吝了些，可他要办成的事，那就沒有失败的。……那样的人物，正是需要他那样的性格。”
“颜家老五是颜老头和辛氏亲生的。”徒弟赶忙道。
“我是大夫，当然知道！”林大夫沒好气道，“倒是黄四郎跟颜爻卿成亲，是门好亲事。”
徒弟看了眼陷入沉思的林大夫，到底是沒敢继续說话，他很想說当初黄四郎成亲的时候，师傅是一点都看不上的，觉得颜家老五上不得台面，太粗鄙，定然要拉扯黄四郎的后腿。
现在林大夫倒是改了口风，也不知道究竟是觉得黄四郎行，還是颜爻卿行。
“颜家老五如果不是亲生的，那么必然是他！”林大夫忽然道，“为……者，颜家老五都有，可惜了……”
可惜颜爻卿就是颜老头跟辛氏亲生的，上面四個哥哥眼瞅着辛氏肚子鼓起来，十月怀胎剩下的颜爻卿，从那么大点儿的小孩一点一点长大，然后跟黄四郎成亲的。
模样颜爻卿更像辛氏一些，偏柔，可那双眼睛像极了颜老头，狼一样，锋利的紧。
被林大夫可惜的颜爻卿端着碗回了趟家，也沒打搅宁哥儿和司哥儿，直接收拾了個小包袱，拎在手裡就跟黄四郎一起去了镇上。
阴秀才府上的门一敲就开了，开门的還是松哥，不過态度可跟头一回见面的时候不一样了，這回松哥问都沒问，一看颜爻卿拎着的小包袱就知道裡面是什么，赶忙让颜爻卿进来，特别热情地說：“灶房菌菇酱就快吃完了，老爷正要派人去上坡村呢……”
“前阵子我就想来镇上一趟送菌菇酱的，正好家裡忙，专门請了人熬菌菇酱，更干净清爽些，昨儿個才熬好，晾一晚上今儿個這不就赶忙给送来了。”颜爻卿笑眯眯道，“快叫大厨尝尝，是不是跟上回的一個味儿。”
“成。”松哥也担心這個呢。
寻常人熬酱那都是估摸着来，有可能這回特别鲜，可下回就特别咸了，每回的味道都会有十分细微的差别，不会完全一模一样。
颜爻卿這回送来的菌菇酱看上去還跟上回一样，大厨舀了一点尝了尝，又漱了口，小心翼翼的打开上次颜爻卿送的罐子，舀出一点尝了尝，紧接着眼睛就是一亮。
“小哥儿，你是怎么把握火候的？味道竟然一模一样！”大厨看向颜爻卿的视线就十分惊奇，仿佛颜爻卿才是大厨似的。
“我有方子，全部按照方子来，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要完完全全刚刚够才行的。”颜爻卿解释道，“火候也是如此。为了熬菌菇酱，我是专门安排了人，一天十二個时辰不间断的都有人盯着看呢。”
“果真是下了真功夫！”大厨肯定道。
大厨房有时候也会炖汤，哪怕是再用心的烫也不会一直眼睛盯着看，基本心裡头估摸着火候也就差不多了。
“哎，做生意难呐，不用真功夫怎么能行。”颜爻卿就說，“不知秀才老爷可是在府上？”
“在，我這就去請示。”松哥赶忙道。
“有劳。”颜爻卿立刻拱手。
阴秀才刚好就在府上，也是正想着菌菇酱快吃完了，得派人去上坡村，可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颜爻卿，就算找到颜爻卿，又能恰好有现成的菌菇酱带回来嗎？
如果不能，那岂不是又得耽搁功夫，万一贵人问起来，他又该怎么說，实在是焦头烂额的。
這回颜爻卿忽然来了，還带了菌菇酱，阴秀才就觉得這小哥儿会办事，得知他要见自己，二话不說就应下了。而对于上回颜爻卿說的菌菇酱生意，阴秀才是看在县老爷的面子上才点的头，实际上他是不觉得颜爻卿能折腾出什么的，真要折腾出动静来，還得县老爷那边动手。
颜爻卿和黄四郎一块进屋，见着富贵老爷打扮的阴秀才也不卑不亢的，只是拱手行礼，并沒有鞠躬弯腰，神色也十分坦然。
“菌菇酱生意如何了？”阴秀才并不在意颜爻卿的态度，或者說他并不在意颜爻卿這样的小人物，之所以问起菌菇酱生意，還是看在县老爷的面子上。
他跟颜爻卿就不是一個层面的人，而颜爻卿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层面，他沒有半点窘迫，而是笑眯眯道：“生意马上就做起来了，回头接到订单便要扩大生产，我的想法是請一些人，平日裡管饭，這样也能多出一些功夫干活。现在是我家請了些相好的人家帮忙，都是不给工钱的。”
正儿八经的作坊真要建起来，即便是不给工钱那也绝对要管饭的。只不過管饭就要有银钱或者粮食支出，而现在颜爻卿的生意還沒接到订单呢，又哪来的银钱支出呢？
這是找阴秀才要钱来的。
阴秀才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睛裡的笑意却沒了，心中甚至重新评估眼前的小哥儿，只觉得上一回沒看透他，眼前的小哥儿竟是這样的，恐怕头一回登门的时候就想到现在了吧：要银子。
不過颜爻卿也确实帮了忙，阴秀才不会否认這一点，拿出一些银子也无可厚非，只不過以后颜爻卿要是再开口要钱，却又不能帮他的忙的话，他是不会再给银子了。
“大约五两。”颜爻卿想了想道，“只管饭的话是足够了，等以后作坊真正建起来，需要投入的银子還要更多。”
阴秀才脸上的笑容也沒了，五两银子可以给，往后再想要银子，除非县老爷发话，否则他是不会再拿出来白白给颜爻卿的。
“成。”阴秀才說着就要拿银子。
颜爻卿赶忙道：“不急，今儿個就是来送菌菇酱顺便跟你說一声。等回头我拿了菌菇酱订单再来拿银子，這样我拿的也敞亮，底气也足，不会提心吊胆担心生意做不起来。”
這话說的，颜爻卿便是有十成把握拿到订单的。
“哦？”阴秀才倒是又有些看不透颜爻卿了，“你能拿到订单，多少？”
“這個還不好說，回头我再過来一趟，拿订单给你過目就是。”颜爻卿道。
别的也沒什么事可說的，颜爻卿又不是瞎，自然能看出阴秀才脸上的神情变化，他就是要让阴秀才心裡头多想一些，而他不会白白拿银子，說拿着订单来就一定会拿订单来，但他一定要提前跟阴秀才說！
从阴秀才府上出来，颜爻卿忍不住嘀咕道：“秀才老爷就是秀才老爷，哪怕是看着和颜悦色的，其实骨子裡還是跟咱们這些泥腿子不一样。反正我就是土裡刨食的土哥儿，也不识字，說话也糙，上不得大雅之堂，跟阴秀才那样的读书人比起来還当真是格格不入。說话曲裡拐弯的，文绉绉的，听着就别扭。”
“阴秀才是秀才老爷。”黄四郎忍不住为阴秀才說话，他觉得阴秀才那样說话很符合自己的身份，一点毛病都沒有。
颜爻卿是個得理不饶人，沒理還要犟三分的人，黄四郎看不下去了，想說教說教颜爻卿，省得自個儿一天到晚的被說教。
“秀才老爷怎么了？”颜爻卿理直气壮，“他說的话有一些我听不懂，這难道是我的错？难道他不会用寻常的法子說话嗎？黄四郎你也识字，可說话也沒有那么文绉绉拐弯抹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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