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什么都沒有。
颜爻卿的這句话刺痛了梅姐儿。
“我這人极爱银子,所以才折腾出這么個方子,折腾出這么些事儿来。”颜爻卿冲着梅姐儿很灿烂的笑,“我也不瞒你。那菌菇酱的方子可不是我一個人想出来的,這裡面還有黄四郎的功劳呐。”
要不是头一回熬菌菇酱的时候,黄四郎日日夜夜的守着罐子,日日夜夜的盯着看,哪能那么顺利呢。
所以梅姐儿說方子是颜爻卿的,且斩钉截铁的說,恰恰是触了黄四郎的霉头呢。
梅姐儿气急,正要狡辩,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便赶忙快步走开。她不想叫人知道,尤其是叫黄四郎知道她跟颜爻卿单独說话,实在是颜爻卿這张嘴什么都能說出来,根本不讲理的。
“老五。”黄四郎急匆匆的,“大嫂躺地上一动不动,我沒敢动弹,咋办?”
“晕了?”颜爻卿问。
黄四郎点头。
“請大夫,還能咋办。”颜爻卿就說,“昨儿個娘不是给了一点银子,你拿着银子去請冉家村的大夫,顺便叫冉大他们都回来,别在地裡干活了,家裡這都要死人了,不回来怎么能行。”
黄四郎就看了眼梅姐儿那边,他刚才看着梅姐儿匆匆回屋了,有点不放心她跟颜爻卿独处,倒不是怕两個人发生点什么,而是怕梅姐儿身上不干净的东西沾染上颜爻卿。
“去吧。”颜爻卿摆手道,“我去看着点大嫂,這事急得很,你快点。”
這会子也沒有别的法子了,黄四郎沒法,只能急匆匆出门,办完事好早点回来。
冉家村也有大夫,是個走街串巷的土郎中,把脉的本事倒也有,有些土方子效用很不错,小有名气的。
黄四郎随便一打听就找到了人,碎银子一送上,土郎中就赶忙提着药箱自個儿去冉家,而黄四郎则是打听着去地裡叫人。
這一路上打听,冉家村的人见着黄四郎這么個生人,自然得问问咋回事,可别黄四郎是個坏的,大家摸清楚事儿也好有心理准备。
黄四郎也不傻,旁人一问他就說,实话实說,半点假话都不說的。
今儿個冉家侍弄的田地有比较偏,很好找,黄四郎一路找過去,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人,跟多少人說了冉家的事儿了。
等着冉大、冉二他们听到动静往回赶的时候,早就有从地裡回家的农户跟村裡的人又說了一遍冉家的事儿。
再等着冉大他们回到家裡的时候,自家裡裡外外的就都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颜爻卿就在冉家后院守着,见着来看热闹的人进来,就板着脸道:“沒啥好看的,各位都回吧。”
冉氏鼓着肚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這叫沒啥好看的?
村裡人是爱看热闹,可也热心,现在眼瞅着冉氏有情况,那怎么可能說叫他们走他们就走呢。
“這究竟是咋了?”有個年纪大些老头问。
其他人就都眼巴巴地看着颜爻卿。
颜爻卿继续板着脸,“我咋知道咋了?大嫂回了娘家,我這不是刚找過来,结果就晕了。大嫂怀着身子,咱也不敢随意动弹,已经叫我家汉子去喊大夫了,大夫马上来……”
“怀着身子可不敢随便动弹,這怎么就倒了呢?”
“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干活那是沒的說,成亲了倒是好些日子沒见了,這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甭管怎么办都得先看看大夫再說。”颜爻卿倒是條理分明,并不跟這些冉家村的人辩解,只說要帮冉氏找大夫。
找大夫這事儿半点错都挑不出来,便是有些冉家村的人想要挑刺也說不出什么来。
等大夫来了,颜爻卿就让到一边,叫大夫上前。
這土郎中也不是啥都不懂,而且早在见着黄四郎的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
村裡头有些人家穷,妇人怀了身子吃不饱,就常常有這种直接饿晕的,大夫基本估摸着家裡的情况就能猜出来,真正身上有毛病晕過去的情况很少。
不過土郎中收了黄四郎给的银子,一小块碎银子可比大钱贵重多了,他便也得多上上心,于是就上前仔细把脉。
眼瞅着土郎中這么重视,周围的人也都不敢說话了,全都瞪着眼睛看土郎中。
“大夫,這到底是咋了?”颜爻卿问。
土郎中估摸着把脉的功夫差不多了,便說:“人沒事,這就是饿的。”
“那咋办?”颜爻卿又问。
這饿的可就算不上是病了,村裡头大多数人都知道怎么办。
這会子就有人抢在土郎中前面說:“這好办,舀一碗水,化开浓浓的糖,灌一碗下去保准就好了。冉家還有谁在,去冲一碗糖水過来啊……”
怀了身子的人一旦倒下,旁人最好是不要动弹,毕竟肚子裡還揣着一個,跟寻常人不一样,最好是叫她自個儿醒過来,自個儿爬起来。
這会子既然确定冉氏是饿的,那也就不是什么大事,周围的人就开始說闲话了。
“怎么就饿晕了,吃食不可口還是咋地?”
“咋不可口?我怀着我家娃子的时候,那是什么都吃,吃多少也吃不饱。不是我說什么,她怕是真的沒吃饱。”
冉氏在冉家過得什么日子,村裡人都眼睁睁看着呢,還能不知道?
“你们可别這么說,大嫂好容易回趟娘家,可不想這样。”颜爻卿就說,“指不定大嫂是在婆家饿的呢,你们回头有空多去我家看看,省得大嫂饿着。”
颜爻卿故意這么說,大家听着了就觉得可乐,就有人道:“那成,回头我還真就得去看看。”
“尽管看,家裡头害怕看不成。”颜爻卿就笑起来,又冲着前院大喊,“梅姐儿,你不是在家嗎?大嫂快要饿死了,你就不能冲一碗糖水出来?怎么滴,大嫂不是你亲姐啊?”
梅姐儿不想這么众目睽睽的出来,她也是沒想到冉氏竟然能饿晕,正忙着催促躺在炕上睡觉的甄哥起来呢。
糖水已经冲好了,温热冒着热气的,闻上去甜丝丝的。
甄哥闻着味儿,闭着眼睛伸手,端起糖水就一口气给喝干了。
“這是给大姐的,你喝什么。”梅姐儿沒来得及阻止,只得拿了碗又去舀汤冲糖水。
喝了一碗糖水,甄哥這才精神了,瞪着眼睛问:“给大姐?凭啥?”
“外面都出事了你還不知道,也得亏你睡得着。”梅姐儿都无奈了,外面闹哄哄的,来了那么多人,都看冉家的热闹呢。且颜爻卿還沒走,后面黄四郎又来了,甄哥竟然還跟沒事人似的在屋裡睡觉。
梅姐儿冲好糖水递给甄哥,眼瞅着他又要喝就赶忙說,“你现在先送去,回头我再给你冲就是了。”
“成。”甄哥眼珠转了转,端着糖水就出了门。
等他到后院的时候,一大碗糖水就只剩下一小半了。
土郎中收了银子,觉得把脉還不够,专门等着帮忙喂糖水呢,一看糖水只有這么点儿,就忍不住道:“怎么這么少?”
他也见识過更穷的人家,家中也是有怀了身子的人饿晕了,那就是再穷,也得弄一大碗糖水喝啊,毕竟是怀了身子的人,本身就比旁人精贵一些。
這冉家也還沒穷到那個地步啊。
“我瞅着了,叫甄哥喝了一半。”
“甄哥不是我說你,你這实在是太不行。”
“是啊,你大姐怀着身子呢,你怎么能……”
甄哥喝了半碗糖水,嘴角還有一滴呢,就是沒亲眼看到的也能猜出来。
不過甄哥可不怕這些人說教,他直接扭头跑了。
旁人說什么跟他沒关系,他也不放在心上,而這些人也不過是嘴上說說罢了,并不会做什么。
颜爻卿一看就知道甄哥是被說惯了的,根本不在意這個,他直接說:“回头等大嫂醒了,便回家吧。家裡头也备了糖,吃食都是专门给大嫂准备好的。我還专门给寻摸了鹅蛋,正是大嫂想吃的,一個鹅蛋三十個大钱呢,大嫂不回去我們也舍不得吃,放久了不得放坏了。”
“再說了,我娘天天给大嫂烧饭熬汤,你不回去那些個寻摸来的好东西可都要放坏了。”
“你们回头可都得去我家裡头看看啊,冉家村离上坡村也不远,我家裡头還有菌菇酱呢,回头你们去了我一人送一勺。不是我說啊,我熬的菌菇酱味道那真是沒的說,旁人想买我都不卖,就是今儿個你们撵上了才给的。”
甭管這些人信不信,至少颜爻卿說话敞亮,大家也能接得住话茬,至少是面上好看的很。
這么一通话說下来,冉氏回家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等着冉大他们跟黄四郎一块儿回来,躺着不动的冉氏已经众目睽睽之下睁开眼睛,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土郎中還沒走呢,见着冉老头回来就赶忙道:“甭担心,她沒啥毛病,就是饿的,喝一碗糖水就好了。”
“多谢。”冉老头赶忙冲着土郎中拱手,又冲着冉大說,“快拿几個大钱来。”
大夫請来了,冉氏又是饿的,冉家面上无光,這会子总得拿点大钱出来,好歹是面上好看一些。
偏偏颜爻卿早早就黄四郎给了银子了,土郎中拿了不少银子,自然要帮着黄四郎說好话,就說:“银子已经拿了,不用再拿。叫我說,還是得回家躺着好好养养,這么瘦,孩子长不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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