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冷清的小道，亞力克斯被兩人堵在了死角。
“聽說你認識那個叫小燃的女孩，你們最後一次聯繫是什麼時候。”
一個男子叉腰控制着亞歷克斯，另一個兇着臉試圖逼問。
亞歷克斯靠在牆角，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對方，“抱歉，我記性不好，無可奉告。”
“找死呢臭小子！”男子衝過來抵住了他的身體，“你想清楚了，那可是我們將軍府要找的人。”
“將軍府？又是巴頓那個老東西啊。”
亞歷克斯似乎並不意外，他摘下了眼鏡——那是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下一刻，巨大的黑色能量從他體內爆發，然後急速吞噬。
“想打她的主意，嫌命長麼。”
冷冷的話音剛落，頃刻間，兩人徹底消失，連屍骨都沒留下。
亞歷克斯戴上眼鏡，又恢復了那副溫和軟弱的樣子，繼續走在自己的小路上。
回到醫學部的教室，小燃還在。
她似乎在費力地測算着什麼，光潔的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寫寫畫畫。
聽到亞歷克斯回來的聲音，她不自覺露出了一個驚喜的笑容，讓他的心情也奇異地好了起來。
“你終於回來了。上次的芯片，我有一個地方不太清楚，你能給我講講麼。”小燃一臉期待地看着這個所謂的旁聽生。
“當然。”亞力克斯俯下了身子，和小燃保持這同一高度，“哪裏不懂？”
“就是這裏，這個節點，爲什麼直接得到了這個理論呢...”小燃將問題拋出來，一雙清亮的眼睛盯着亞歷克斯，純純的目光滿是對知識的渴求。
嗯，對知識的，渴求。
亞歷克斯幾乎沒怎麼思考，直接用手在屏幕上寫了起來，幾個模型，幾套公式，清清楚楚。
嚴謹認真的側臉，有着好看的弧度，讓人有一瞬間的失神。
彷彿，看到了另一個陌生人的影子。
小燃一向是一點即透的，她的目光從困惑，到了然，到欣喜，最後，則是全心的崇拜。
“天啊，這個定律真是天才般的創想——亞力克斯，你的記性可真好。”
只是，要是我也能和你一樣去上課就好了。
這句話她放在心底，並沒有吐露半分。
“記性...好麼。”亞歷克斯的眼眸動了動，似乎是在輕笑。
“我說過，我會幫你的。”
“嗯！”這一次，小燃的回答斬釘截鐵。
解決完困擾自己的難題，小燃像個不知足的孩子似的，纏着亞力克斯，逼問，“教授今天又講了什麼新內容？或者，他有帶你們做實踐嗎？”
亞力克斯手一頓，新內容嘛——
他打開了揹包，不一會兒，從裏面掏出幾個新奇的模型。
“這是今天的課外作業，要組隊才能完成，我們一起試試。”
“還有這個啊？”小燃興奮極了，眼睛盯着模型捨不得離開，“哦，我來看看——這個似乎是動力構造，之前好像從沒見過呢，不愧是第一軍事——”
密閉的房間裏，飄散着淡淡的苦茶香味。
兩個腦袋並立在一起，一大一小的身子，居然分外和諧。
小燃將消、音、器一個個吸附在牆體上，做機械活兒動靜不會小，而她又沒有老k那樣的膠囊實驗室，於是只能用這樣的辦法掩蓋住動靜。以保證自己的安全。
“1，2，3，4，5，...18,”小燃用光了消、音、器，這才滿意，“準備好了嗎，我們開始吧。”
她將引擎眼鏡重新設置了模式，拿着亞力克斯“從舊貨市場淘回來”的各種工具，開始了大刀闊斧地改造。
整個房間都是金屬刺啦刺啦的刺耳噪音，還有不斷閃現的火花。
而從外面看來，這裏只不過是個並不起眼的雜物間，安靜得毫無存在感。
小燃有段時間沒有摸真正的機械了，但動作卻並不生疏，時不時和對方低語幾句，然後在圖紙上修修改改，極爲專注。
亞力克斯不愧是醫學生，動手能力很強，拼接零件有條不紊，幾乎不用準備任何底稿。他的腳邊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零件，活像個老道的機械師。
哦不，他是個醫學生，外加半路出家的機械學院旁聽生，頂多算個機械學徒。
忙活了十多個小時，兩人終於合力完成了作品。
那是一副巨大的、有金屬骨架構成的機械翅膀。完全展開，幾乎有四分之一教室那麼大。
金屬片填充的部分，散發着冷冷的幽光，美不甚收。
亞力克斯站在一旁，用工具做着最後的調試，提議道，
“爲這個傢伙取個名字吧。”
小燃愛不釋手地撫摸着兩人的作品，因爲沒有上漆，這對翅膀顯得簡樸而低調，但絲毫不會影響她的滿意，“它誕生在雪月，就叫水之翼吧。”
亞歷克斯擡頭看她，“我以爲你會說雪之翼。”
“那很膚淺，”小燃瞥他一眼，“無論是冰之翼，雪之翼，本質都是水。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就像——就像我擁有一雙最棒的翅膀，卻永遠不能自由翱翔一樣，都是事實。”
小燃靠在水之翼上，臉頰貼着金屬骨架，冷冰冰的觸感，恰如那顆被禁錮的年輕的心。
亞歷克斯擡頭，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小燃，她不再像個發光體，也不再充滿好勝心。她的樂觀被陰鬱取代，像個瀕臨毀滅的小行星。
她很不快樂，顯而易見的，不快樂。
他突然走到了她的身前，
“我帶你去個地方。”
凌晨兩點，夜空中只有寥落的幾顆辰星。
建築頂層最高的地方，停落着一艘艘學院的太空船。
亞力克斯牽着小燃，靈活地穿梭在太空船隊裏。
“我們去哪兒？”
晨風中帶着女孩的疑問，吹到了亞力克斯耳邊，他回頭對她淺笑，眼睛裏閃耀着奇異的光芒，“帶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去哪兒？”
“噓，不要說話。”
他用風衣裹住了小燃的身子，將她攬入懷中，順利地避開了頂層的監控器。
“很快，稍微忍耐一下。”
小燃被罩在風衣裏，她的世界只剩下黑暗，晨風夾雜着男孩的體溫，還有那股熟悉的莰桑茶的味道，她覺得這個夜晚如此的不真實。她沒有任何思考能力，只隨着對方奔跑在這風裏。
下一秒，她的腳再沒有觸碰到地面。
水之翼特有的啓動聲音，是那麼迷人。幾乎同時，風衣被撤了下去，小燃露出腦袋，她看到了一副美妙的場景。
她飛起來了。
用水之翼——她親自完成的機械作品！
“這是真的嗎，我真的出來了？”
“天啊，有這麼高——那是主教學樓嗎，居然只有頭盔那麼大點——”
她欣喜的聲音，貼着下巴傳到了男生的耳邊，他不自覺將攬住她的手收緊了一些，“想看星星嗎，我們可以更高——”
“當然！”
有過星際旅行經歷的人，對星球的感知會更加豐富，小燃就是其中一個，現在她看到每一顆星星，都像遇到一個老朋友，或者會情不自禁地想着——老k，她的朋友們，會不會就在那顆星上。
“不好，是太空船”
“快走”
水之翼一個漂亮的滑翔，立刻俯衝向了遠方，完美地躲避了對方。
如此驚心動魄的夜晚，小燃整晚都掛滿了笑容，她難得想起關心夥伴，
“亞力克斯，這裏缺氧，雪月的風也很刺骨，你身體受得了嗎”
她是a級體術者，體能強悍，飛再高也沒有問題。而亞力克斯，他只是個普通人。不得不讓她擔心。
“我服用過富氧劑，可以撐一會兒，別擔心。”他垂下頭，眼眸帶笑。
“也對，畢竟你是個不錯的醫學生。”小燃明白過了，很快將擔憂拋到了腦後。
“要是，要是能永遠這樣多好。”
“你是說——永遠？”亞力克斯的眼睛亮了一下，似乎誤會了什麼，“只要你想，我——”
“真天真，”小燃自嘲，“水之翼根本撐不了多久，天一亮，我就會被星艦打落下來，那就是永遠地長眠了。”
“不過，這確實是個奇妙的夜晚。”
儘管在破曉的前一個小時，在晨光喚醒所有沉睡的人和物體之前，她就必須撤下翅膀，無比小心的躲回那間隱蔽的教室，回到黑暗卻相對安全的地方。將這個夜晚當作一個綺夢。
但是，她不會永遠被禁錮。
總有一天，她會做出最棒的作品，然後遠走高飛，
去外太空也好，去流亡星際也好，她終將得到自由。
她的眼睛亮亮的，如同夜空中的辰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