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在怕什麼

作者:一人路過
不知從何時起,蕭霖很少在他面前提起蘭瑾姓名。更別說尊稱“先生”。

  一直是“那人”、“那人”、“那人”,極爲不禮貌。

  沈星叢雖有意糾正,但一想到糾正過後對方又隨之而來的酸話,便放棄了。

  可這回,當正經從對方口中聽見“蘭瑾先生”全稱,卻總有一種難以言喻之感。

  說話口氣絕非尊重。

  無論是蕭霖慾念,還是這其後所爲。

  分明是他問題更多,分明是蕭霖在與他作對。

  爲何偏偏這人“報復”了他,卻是這樣一副陰鬱神色。

  難以理解。

  沈星叢在想,自己日後究竟該如何與之共處。

  是像從前一般防備;又或是後來那樣沒心沒肺?

  可無論哪個,都有些難以做到了。

  莫申本是想趁機賺個外快。

  那冷麪修士先是拒絕,繼而又想起什麼,去拎了個人回來。

  莫申定睛一瞧,見是個女魔修。渾身被縛靈繩所困。大約剛從幻境清醒的緣故,還有些迷糊。

  “這個。”

  沈寒凌隨手將人扔地上。

  “治治。”

  莫申:“……”

  你這也太粗暴了吧。

  話雖如此,他仍蹲身去查看一番。見女魔修病情與此前描述相致。皆是因爐鼎落下病根,修爲停滯。

  他不禁感嘆。

  先有魔修救修士,後有修士救魔修。是他孤陋寡聞了?何時起仙魔兩道竟如此和諧了。

  他並不急着醫治,笑眯眯道:“那麼報酬……”

  沈寒凌:“從她身上取。”

  “額、”莫申低頭看懵逼女子,也有些懵逼,“她身上?”

  沈寒凌只是覺得這女魔修再途中發病很麻煩,才順手扔來。治與不治,他倒沒太大所謂。

  當務之急是找到沈星叢。

  陣法雖破,兄長與那閣主卻消失無蹤。他擔心不測。

  因此未再浪費時間,丟下這話就御劍行去了。

  莫申遙望這人遠去,覺得自己真是白費功夫。

  不過,這女魔修身上倒是真有奇妙功法。交易不算虧。

  他再次蹲下,打開行囊。

  另一頭,沈寒凌在醉香閣上空盤旋一圈,終於在一密林間找到熟悉身影。

  沈星叢貌似在與誰談話。他縱身一躍,插入二人之中。

  蕭霖見這又莫名其妙冒出一人,不由眯了眯眼。

  沈寒凌打量一圈,見二人身上都沾了血跡。

  由於此前蕭霖一直戴着斗笠,而他又向來不關心旁人,因此並未認出身份。此時聞見血腥氣,下意識以爲是敵人。

  他護於沈星叢面前,冷聲道:“兄長,是此人傷你?”

  沈星叢:“啊?”

  他尚未反應,就見沈寒凌抽出長劍直指過去。連忙阻止:“等等等等、他是我師弟!”

  沈寒凌劍身在半空一頓。

  他這才注意到此人衣着樣式,正是逍遙門弟子衣衫。因此收回劍:“冒昧了。”

  蕭霖眸色愈暗。

  沈寒凌並未注意,問沈星叢:“那魔修呢。”

  沈星叢撒謊:“啊、我把他殺了。”

  “如此。”

  沈寒凌並未生出特別反應。在他看來魔修本就應死,最重要的是兄長平安無事。

  他見其臉上依然帶血,掏出軟帕遞去。

  沈星叢下意識接過。指尖碰上帕身,發覺這布料柔軟還散發淡淡薰香。他有些意外沈寒凌竟會隨身攜帶此物。

  沈寒凌:“如煙給的。”沈星叢僵住。

  這不是女子私物嗎!

  既是香帕,恐怕是送給心上人的。怎麼隨隨便便就給了他。

  沈星叢連忙塞回去:“你還是自己用吧。”

  沈寒凌:?

  沈寒凌:“乾淨的。”

  重點不在這裏。

  沈星叢有些心累,只覺無論與沈寒凌還是蕭霖說話都無比疲憊。

  他給自己和蕭霖施了個淨身咒,又朝沈寒凌道:“魔修既已抓獲,我們就此別過吧。”

  他之所以跟着男主,便是爲尋醫修。如今醫修已找見,他便沒理由非要跟人同行了。

  何況若是對方也要找醫修辦事,他沒法以這副面貌同時出現在兩人身前。思前想後,還是就此分開爲好。

  他以爲沈寒凌不會在意,因此也說得輕巧。可當話脫口後,卻見對方定在原地。

  沈寒凌:“……就此別過?”

  沈星叢:“啊?啊。”

  沈寒凌:“……”

  他低下眼,向來冷冽的眸子泛起一絲波瀾。

  “可我不想。此次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與兄長相見。”

  沈星叢無言。

  當時果然沒聽錯……

  沈寒凌喚他“兄長”。由於事態緊急,疑惑只在腦中匆匆劃過,沒有多問。

  可現下對方不僅喚他“兄長”,甚至還表達了不捨之情。

  前後反差巨大,沈星叢不知該如何反應。躊躇拍了下對方肩膀:“有緣自會相見。”

  感受到肩上重量,沈寒凌微擡頭。

  靈淵洲無比廣闊,各大門派亦是相距甚遠。除非有驚動整個修仙界的大事,彼此間往來不算多。

  因此他憂慮此後難以相見,並非是杞人憂天。

  沈寒凌既被沈星叢所救,又因其實力折服。只覺這接下來許多歲月,再也遇不見沈星叢這樣的同輩大能。他不願放棄內心深處慾念,微微蹙了下眉:“此番回門,我會稟告師父。”

  沈星叢:嗯?

  “若是可能,”沈寒凌五指覆上落於自己肩上的手,“望前往逍遙門討教學習,與兄長共同論道。”

  沈星叢:嗯嗯嗯?

  他尚未反應這句話意思,就見沈寒凌後退一步,朝他拱手:“兄長,後會有期。”

  說罷便要御劍離去。

  慢着!

  沈星叢有心想攔。

  這人對他態度雖然改變,但還是一如既往自說自話。

  方纔那話該怎麼理解?

  難不成沈寒凌是打算退出師門,轉拜逍遙門?

  這種事……簡直是史無前例。

  轉拜師門,不僅讓原門派蒙羞,更會讓後來門派與原門派關係變僵。因此壓根沒有修士會這麼做。

  但是沈寒凌……男主他本就不太正常。

  該說是特立獨行?

  毫不在意他人目光,行爲處事都有自己的一套處事規則。

  天道宗乃靈淵洲第一宗派,師資非其他門派可比。若是此後無法避免蕭霖墮魔,那麼沈寒凌便是最後一道防線。

  至少男主這邊的成長線不能改。

  沈星叢剛伸手想攔。未觸碰衣襟,手腕就被另一人捉住。

  他眼睜睜看着眼前人衣角從指尖掠過,很快消失半空。

  沈星叢啞然。轉過頭,見是蕭霖抓住了他。

  “你……”

  他半句話沒說完,又覺對方指尖從他手指拂過。

  直到插入指縫,十指交握。力道之大,幾乎是將他骨頭捏得咯吱作響。

  沈星叢有些疼了。

  蕭霖靜靜看他,執下他的手。兩人一同垂臂,雙手卻依然相牽。

  若非是覺自己骨頭要斷了。沈星叢心想。

  這副光景,倒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畫面。

  “你這又怎麼了?”他忍痛道。

  蕭霖沒回話。

  沈星叢:“要是沒事,能不能先把手鬆開?”

  蕭霖沉默片刻,移開視線:“不要。”

  沈星叢:“可你抓這麼緊,我很疼啊。”

  蕭霖:“……”

  蕭霖:“那人摸師兄的手,師兄就不覺得疼?”

  “摸、”沈星叢一愣,“誰摸了?”

  他見蕭霖不答話,往外抽手:“總之你先鬆開……”

  結果沒能抽動,反而被抓得更緊。

  天剛矇矇亮,遠處傳來些許人聲。醉香閣的客人陸續醒了。

  沈星叢自覺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裏,只好乾脆牽着蕭霖往前。

  “先去找醫修。按此前說好的,你負責帶他回門,我在後邊跟着你們。”

  說完這句,他又想起之前蕭霖並未給予確切答覆,猶豫回頭:“可以吧?”

  蕭霖望着兩人相牽的手。

  大約是沈星叢反手握來的緣故,他力氣卸了幾分。擡眼道:“好。”

  沈星叢鬆了一口氣。不再多言,繼續牽人往前。

  直到接近方纔位置。遠遠瞧見醫修正立在原地,指尖纏繞靈氣,不知在擺弄什麼東西。

  沈星叢看了眼蕭霖。對方終於收手,收回視線朝前行去。

  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

  沈星叢低眼,見手掌憑空多出幾條紅痕。因力道過大,竟是讓血管破了。

  他另一隻手覆上去,微收攏五指,竭力掩住抖動。

  前邊,似是察覺身後有人接近。莫申倏地回頭,眼底有妖異光芒閃過。

  蕭霖一頓,接着豎起食指。半空瞬間無數靈刃顯現,徑自要朝前方人刺去。莫申反應很快,立即抱頭蹲下。

  “我錯了我錯了。我又不知道你會來,私下試着玩玩而已!”

  作爲救得女魔修的交換條件,莫申取走了那人功法。據說是魅惑之術,可讓中術之人對自己言聽計從。

  他不擅打鬥,因此蠱術毒術之類都挺有用。

  之後不久那名冷麪修士就回來了,帶人離開。而他繼續原地等待。見委託人遲遲不來,纔想着稍微試試看。

  誰能想到呢。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試法術的時候過來。而且看對方反應,這魅惑術不僅毫無作用,甚至激起了此人殺意。

  這不該啊。

  莫申百思不得其解。

  所幸這求饒是有用的,靈刃消失了。

  但莫申依舊不敢懈怠,小心翼翼站起:“那……另位魔修呢。”

  眼前人並未回答他的問題,道:“接下來由我引你回門。”

  莫申:“呃、”

  “路途遙遠,奔波勞累。”蕭霖拱手,“還望前輩多擔待。”

  莫申很快明白了這句話意思。

  說什麼“奔波勞碌”,這分明是這名叫蕭霖的修士故意的。壓根不給他休息機會,幾乎是壓着他往前趕。

  莫申之所以留在凡界居無定所,便是因喜歡瀟灑自在的生活。如蘆葦般隨風飄蕩,期待一些路途中的小確幸。

  而這般,如此這般……

  莫申手撫樹幹,幾乎要乾嘔出來。

  幾天幾夜不合眼趕路。好不容易來了靈淵洲,以爲終於可以休息一下。結果又給他強硬喫下回靈丹讓他御劍。

  靈力幾近乾涸,滋味本就頗爲難受。又被生生補回去,一次次重蹈覆轍。

  莫申只覺自己一輩子都不想喫回靈丹了。他稍作歇息,又聽身後惡魔一般的聲音靠近:“前輩既已歇過,便再啓程吧。”

  言辭禮貌,絲毫未覺自己乾的事有多喪心病狂。

  若是旁人逼迫,莫申早就撂挑子不幹。

  可他偏偏不敢招惹這人。

  此人修爲深不見底,做事又比魔修更爲心狠手辣。

  而且身上氣息太過不詳。雖暫時壓制着,但說不準什麼契機就會爆發。

  莫申行醫至今,除卻數百年前的仙魔大戰外,人仙魔三界皆是和平。

  可當瞧見蕭霖,他總隱約覺得這未來恐怕會有極其可怕的事發生。

  因無意間路過那尋歡作樂之所,不僅碰見從前救過的魔修,還見着幾位不同尋常的修士。

  冥冥之中,三人之間似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莫申亦是想親眼見證,此後天道究竟會如何發展。

  再說沈寒凌這頭。

  帶着女魔修與其他門人匯合後,柳如煙看上去很生氣。眼眶紅紅的,質問他爲何要擅自行動。

  “寒凌哥哥,我分明提醒過好幾次,找到線索後要先通知大夥,你爲何總是不聽。”

  柳如煙抽鼻子。

  “一晚上沒聯繫上你,找也找不見人。你可知我有多擔心?”

  沈寒凌:“抱歉。”

  柳如煙見他雖然道歉,但很明顯不是誠心的,心中十分委屈。一跺腳,轉頭就跑了。

  沈鶴雖說平時不喜柳如煙,但也的確覺得這次沈寒凌有些過火。

  畢竟此前在靈淵洲內任務,可從沒有過聯繫不上的情況。

  “裏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醉香閣閣主失蹤,閣內一片混亂。府衙派了好些官兵過去。

  據城內民衆流傳,醉香閣不知何時建立。閣主身份神祕,背後倚靠了好幾個大人物。這說失蹤就失蹤,怕不是惹惱了大人物,被人給下令宰了?衆人衆說紛紜。

  沈寒凌向來話少,回想一晚昨夜,只覺情形複雜解釋麻煩。便只道了一句:“閣主是魔修,死了。”

  聞言,沈鶴大喫一驚:“你殺的?”

  沈寒凌搖頭。

  沈鶴:“莫非還有其他修士助你?”

  沈寒凌:“兄長。”

  沈鶴乍一聽見這稱呼,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雖是沈寒凌堂兄,卻從沒聽過對方如此稱他。再是鄭重場合,也不過在長輩面前喚他一聲堂兄。

  可眼下除了自己,似乎也沒人能夠得上這稱呼了。

  因此輕咳一聲:“這……是有何事?”

  沈寒凌奇怪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麼無言對視着。沈鶴剛意識到對方或許不是在喚他,正有些動搖,卻見柳如煙這時回來了。

  柳如煙剛纔離開,本是希冀沈寒凌能來追自己。結果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只好自己走回。

  想想也是,寒凌哥哥這等不解風情之人,怎會明白她真心。

  當她走近,瞧見兩人氣氛有些尷尬,問:“你們方纔在聊什麼?”

  沈寒凌:“聊到兄長助我。”

  柳如煙:“咦?”

  她遲疑問,“你口中兄長,莫非是逍遙門的沈星叢?”

  沈鶴立馬反駁:“這絕無可能。”

  柳如煙看他:“可寒凌哥哥點頭了。”

  沈鶴一愣,轉頭看去。當與沈寒凌目光對上,只聽對方道:“閣內有蹊蹺陣法,若非兄長相助,只怕我難逃一死。”

  柳如煙怔住。

  她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心知沈寒凌向來不會撒謊。

  無事便是無事,危險便是危險。若說是難逃一死,那便是真的受到了生命威脅。她方纔見沈寒凌安然無恙,想及自己擔憂了一晚,又氣又急,只顧發脾氣。這會兒聽見這話,頗爲後怕與心疼:“寒凌哥哥……”

  沈鶴仍不願相信。

  尤其那聲“兄長”不是喚他也就罷了,竟是喚沈星叢。內心羞憤難堪。

  “你莫不是看錯了。以那臭小子修爲,怎可能助你……”

  話音未落,便見沈寒凌神色冷了幾分。

  “不許如此稱呼兄長。”

  沈鶴話卡住。臉色變化,像灑了顏料一般精彩。

  這短短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讓寒凌開始在乎那人?甚至不計前嫌稱呼那人“兄長”?

  柳如煙同樣在意。

  “寒凌哥哥。”她問,“你們究竟碰見什麼了?”

  因想起沈星叢叮囑,沈寒凌搖頭,沒有多言。

  只是道:“需得儘快回去。”

  柳如煙:“可是有急事稟告?”

  對沈寒凌而言的確算是急事。

  “我想請師父同意,”他道,“允我前往逍遙門。”

  【還是休息一夜吧。】

  沈星叢遠遠跟在後邊,見莫申實在累得不行。心有不忍,腦內傳音給了蕭霖。

  他確實也覺得蕭霖很急,有些出乎意料。

  若說是因擔心蘭瑾先生,他肯定不信。

  要麼就只是嫌麻煩,想盡快結束這段路程。結果完全無視了醫修體力。

  莫申剛靠着樹幹喘完氣,自覺不會立即嗝屁,剛要站直,就聽身後人聲音:“前輩,休息一夜。”

  莫申以爲自己聽錯,倏地回頭,雙目圓瞪。

  蕭霖:“怎麼?”

  莫申:“你說休息一夜,是指我可以躺下來、悠哉悠哉數星星是吧?”

  蕭霖皮笑肉不笑:“前輩隨意。”莫申不知這人爲何忽然生出同情心,也沒有多問,立馬就地躺倒。

  這靈淵洲靈氣充足,自然補給可要比硬塞回靈丹舒坦多了。

  蕭霖並不關心這人幹什麼,視線投向遠方。

  沈星叢也準備暫且尋個位置歇下。

  日近黃昏,夕陽偏斜。

  他尋到一處稍微凹進去的巖洞,只有兩三米深。不過擋風是夠了。

  他剛縮坐進去,就聽不遠傳來腳步聲。影子落在地面拉得極長。直到靠近,陰影掩蓋過來。

  沈星叢怔坐在原地:“你過來做什麼?”

  蕭霖:“因我不想與那人共處一夜。”

  沈星叢:“那若是前輩尋你……”

  蕭霖笑了一下。

  那副表情,像是在說管他去死。

  沈星叢不說話了。接着要從巖洞鑽出:“我覺得還是得去看看。”

  他不覺得醫修前輩會撒謊弧人。可若是見蕭霖無端消失一夜,心下起疑怎麼辦。

  “我既已威脅過他,他應是察覺到了什麼。”

  蕭霖按住沈星叢,又在其旁坐下,“師兄不必擔心。”

  沈星叢險些忘了。

  事出突然,蕭霖剛一現身便斬殺了魔修,還是以那樣血淋淋的方式。後又威脅醫修本人。幾乎完全暴露本性。

  既然心知此人難搞,自然不會在意其一晚上去了哪兒。

  “好、好吧。”

  沈星叢算是默認。

  可他仍不懂蕭霖爲何要來找自己。

  就算不想與醫修前輩待一塊兒,另外尋一處待着不就行了。何必湊過來?

  跟討厭的人待在一起,不覺得不舒服嗎。

  他等了一會兒,見蕭霖依然未開口,主動詢問:“你是有……什麼事嗎。”蕭霖側頭看來。因巖洞狹窄,近乎肩並着肩。

  “無事就不能來找師兄?”

  沈星叢:“……”

  手掌上的紅痕分明已經消去,可他指尖仍不受控制輕微顫抖。

  蕭霖注意到,低眼:“師兄冷嗎。”

  “沒有。”

  沈星叢擔心蕭霖再抓他,將手縮回衣袖。

  天色愈暗了。尤其巖洞背光,更是什麼也看不清。

  沈星叢原本是想好好休息,可蕭霖在旁邊,壓根放鬆不下來。只能抱緊膝蓋緊貼去牆壁。

  然而剛一拉開距離,蕭霖馬上又跟了過來。

  “你,”沈星叢瞥眼看去,“你貼這麼緊,不覺得不舒服嗎。”

  “師兄倒是。”蕭霖道,“爲何躲我?”

  沈星叢底氣不足:“我沒躲你……”

  蕭霖沉默一會兒,忽而道:“師兄現在倒令我想起從前。剛入內門時,也是這般躲我。”

  沈星叢記起,他當時剛與蕭霖結下生死契,因蕭霖那近乎詛咒的話語心懷恐懼,因此四下逃避。後來纔有所好轉。

  於修士而言,七八年的時間不過彈指之間。可他卻覺已過去許久。

  那時蕭霖甚至還未長大,壓迫感也不比現在。

  結果到最後,他與蕭霖之間的關係不過是繞了一個圈,再度回到起點。

  他聽見衣料摩擦,發出窸窣聲響。

  再轉頭時,發現蕭霖靠得更近。因光線太暗,表情隱藏在暗中,看不太清。

  “師兄。”

  也因視線受阻,低聲在耳畔響起時愈加清晰。彷彿是貼着耳邊說話。

  “……你究竟在怕什麼。”

  “告訴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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