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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作者:姜允
“我终于找到你了。”

  陆星盏看着南姝,露出释然的笑容。

  南姝吃惊:“你怎么会在這?”

  陆星盏拉着她往迈步,“邮轮到港了,很多同学說想下来买点东西,老师就答应了,只是要随时保持联系。”

  南姝一时沒答话。

  陆星盏看了会她的脸色,“你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嗎,医生說到底是什么原因?”

  南姝冲他笑着摇头,“我就是普通感冒一直沒好,才拖得稍微严重了一些,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海鸥的羽毛落到南姝的发顶,陆星盏自然地伸手拨开,眼睛裡盛满樱桃酒液般浓郁的夕阳,“沒事就好,時間還长,就当出来疗养,项目的事情你不需要太操心,我会帮你的。”

  逆着海风走到岸上路边,一個個骑着小车的人从眼前经過。

  “来這玩過什么地方?”

  南姝只记得自己漫无目的到处地走,然后就是吃一吃,每個橱窗看一看,哪裡知道去過什么地方。

  于是她摇头。

  陆星盏沉吟了一下,說,“也对,你大病初愈,应该休息居多,确实也不宜出来吹风。”

  然后拉着南姝租了一辆小车,坐上去时问她,“看過罗马假日嗎?”

  南姝抿了抿唇瓣,上面還有一些香草冰激的味道:“看過一些片段。”

  “虽然這裡也不是罗马,但依然可以体验一下,好不容易有下船的机会。”陆星盏把头盔递给南姝,“走,我带你去逛逛。”

  南姝缓慢地坐上去,手放在陆星盏的腰间。

  车发动时,风吹起长发,小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周围的古老的建筑从眼前庄重走過。

  簇拥在阶梯上的城市好像個蹲着的巨人,乌云从天幕铺過来,落下深蓝色的阴影。

  羊肠般狭窄幽暗的巷子口,傅惊野左脚悬停了一秒,继而重重落在了下一步梯子上。

  小车在那一瞬间离去得很慢,在他眼前好像按下了低倍速。

  昨天同一時間的同一地点,傅惊野突发奇想,租了一辆小车。

  “兜兜风?”

  南姝拒绝地摇头,”我不做這么不优雅的事情,裙子会皱。“

  傅惊野把她拉到身前,仰着头认真地跟她讲,“很早之前有部电影,叫罗马假日,主角是個出逃的公主,人家公主都這么干,你怕什么不优雅。”

  南姝凑過去看了一眼傅惊野的手机,女演员坐在车的后座,风华绝代的脸上是简单的笑容,风勾起她漂亮的裙边,她像一只挣脱枷锁的小鸟。

  影片太经典,以至于后面很多作品会拍摄同样的桥段对此致敬,游客们也会跟着模仿。

  南姝這次稍微犹豫了一些些,但還是拒绝了,“不要,我不喜歡跟风。”

  然而现在,傅惊野眼睁睁看着這個說自己不喜歡跟风的姑娘,欢快地骑上小车消失得沒了踪迹。

  南姝观察着四周的景色,从夜幕降临的模糊,到路灯亮起的辉煌,城市好像是溺了一口气,然后在某一瞬间,骤然活了過来。

  穿過大街小巷,在路边的店铺坐着吃点心,南姝听說了许多這些天她不在邮轮上,班级裡发生的事情。

  再次回到广场上,夜已经深了许多。

  喷泉池子裡的光散射上来,雕像身上覆盖着华彩,比白天瑰丽几分。

  持着手风琴的老人围上前,小孩子开心地绕着转,老人面目慈祥,笑意发自肺腑。

  “知道怎么跳嗎?”

  陆星盏问南姝。

  南姝:“不知道。”

  面前温雅地青年伸出手,作出邀請的姿势,南姝先是迟疑了一会,最终還是笑着将手放了上去。

  少女白裙绽放在广场斑斓的绣球花间,旋转时,轻盈得像一只娇可灵动的白鸟。

  青年宽松的古典衬衫,像从中世纪走出来的绅士,潋滟含笑的眼眸装着面前的姑娘,体贴地抬高着手,引导着她翩翩起舞。

  偶尔对上目光,彼此轻轻笑起来,一种不宣于口的甜蜜缓缓流淌。仿佛春风送来雨露,万物在此苏醒,一切善良和美,赏心悦目,连旁观者看了也陶醉。

  广场人来人往,南姝很快停了下来,有些气喘。

  觉察到什么,她回過头,看到了不远处插着兜,坐在高处栏杆上的黑衣青年。

  四周都是明亮的,唯独他那一片天色昏暗,暗得几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显得越发苍白的皮肤,和一双像被鸩酒泡過,幽冷、诡异的黑瞳。

  早在某一刻,就有什么夺去了他脸上所有的光彩。

  大飞燕蓝色的花枝在他肩头摇晃,阴鸷俊美的青年在此刻勾起笑容,冲她招了招手。

  陆星盏循着南姝的目光,看到了傅惊野。

  眼睛清澈的光芒也在此刻晦暗。

  喷泉散射水柱,流水声淅沥沥弥漫在四周。

  “比我想象的来得早,看来航程很顺利。”

  傅惊野挂着笑,眼尾浅壑在逆灯中加重了阴影,沉眸像夜中积水,装满月的白光。

  种满叠翠的广场微风四起,到处都飘着蓝紫色的小花瓣,偶有几片天真不知危机,傻乎乎地翻過他的鼻尖。

  陆星盏上前几步,不着痕迹地将南姝挡住,笑意浅淡若有若无,打量着对面,面庞的温度从暖春急速倒退,骤然皑皑白雪,一望如玉。

  “那不然怎么办,惊野一個人带着南姝离开,這么多天都不接电话,我們大家都很担心你们,只好争取快点上岸了。”

  傅惊野眼睛稍稍睁圆了些,看上去好像在真心实意地好奇和关心,“但看這個時間,应该還是走了点弯路吧,不過還算是平平安安地抵达了游戏终点,真是万幸。”

  陆星盏嘴角缓缓地落下去,一時間再无笑意。

  彼时傅惊野和陆星盏就南姝的病情持不同意见,在方医生也把握不准的情况下,傅惊野想带着南姝乘快艇上岸检查,陆星盏认为路途颠簸会加重南姝病情,况且夜裡大海危机四伏不安全。

  傅惊野一向唯我独尊,莫敢谁何,他霸道地启动了放在邮轮底下的快艇,力排众议抱着南姝上去。

  陆星盏本是要一同前去,结果被陆月白拉了一下,還沒安慰妹妹半個字,就听见轰隆声,回头一瞧,傅惊野已经开去百米外,溅了大家满脸的水渍。

  原本大家商量好的,傅惊野会带着南姝去下一站圣默也,当邮轮抵达圣默也港口后,却沒有找到南姝。

  结果,在第四站這裡才找到南姝。

  這一带地理特征为环形海域,当时所在处,离圣默也和离這裡距离其实是不相上下的,只是邮轮有特定的航线,抵达圣默也用一日,到這裡却远远不止。

  真是有够狡猾的。

  “如果减去在圣默各個医院寻找的時間,会更快找到這裡。下次你临时改变计划,怎么也還是需要說一声,想要游览,之后你可以另找机会,大可不必非要在研学活动中,浪费大家的時間。”

  陆星盏說话的声音仍旧听起如艳阳下的清泉,温温和和,清澈悦耳,“你不担心研学,但也要照顾一下南姝的学业,是吧?”

  傅惊野报以同样良好的态度,“起初是谁跟我說坐飞机来着,结果一觉醒来听說同学们都飘在海上了。临时改变计划,是班长你的传统吧。”

  陆星盏勾唇:“惊野,你就算平时生活再丰富,有时候重要的会议還是要参加一下的,老师们在礼堂开会的时候,明确說過是邮轮行。”

  傅惊野一副我們只是在聊天的样子:“飞机挺好的,为什么不选飞机,太好追上了是嗎?”

  陆星盏:“学校自有考虑。”

  也真是理直气壮,身为校董的儿子,研学邮轮资金又是陆家全包,连邮轮公司都是陆家选的。

  傅惊野:“想必大部分是你的考虑吧。”

  前有陆星盏飞机改邮轮,后就有傅惊野圣默也改毘乔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南姝在后面打了個哈欠,看了下手表,“邮轮什么时候出发?”

  陆星盏和傅惊野短兵相接的目光错开,总算是休战。

  “今夜离港。”

  陆月白今早在陆星盏上岸沒陪她时又闹了脾气。

  這些天,兄妹俩已经吵了很多次架了。

  东方瑛陪着在房间裡悲痛欲绝的陆月白,温柔地安慰了她很久。

  “我知道你觉得星盏和南姝是朋友你无法接受,但你对南姝偏见太大了,那天你怎么能拿刀呢,伤害同学是不对的。”

  那日南姝和陆月白起了争执,很多人都知道了,只是其中细节陆星盏只告诉了东方瑛。

  陆月白:“我沒有,是南姝她抓着我不放手,我害怕才拿刀的,而且那刀我是之前无意带在身上的,我還沒想到会有用处呢。”

  东方瑛自然不信,“你平白无故地带刀干什么?算了,事情已经過去就不要纠结了,以后好好和同学们相处吧,出门在外,不要让父母担心,你哥哥已经够忙了,要负责很多事情。”

  陆月白抓着东方瑛的手,表情十分郑重,“阿瑛,你以为我是在生气嗎,我在为你感到不公啊!”

  东方瑛茫然,又觉得可笑:“我能有什么不公的,你睡吧,午夜邮轮就要离港出发了,我去联系一下星盏到哪裡了。”

  陆月白连忙把她又拉了回来,“你沒觉得南姝在勾引我哥哥嗎?”

  东方瑛不可置信,“你在說什么啊,越来越离谱了,南姝都沒怎么找過星盏。”

  這些天因为南姝生病,东方瑛几乎是形影不离地跟着南姝照顾她,南姝有沒有做什么,东方瑛怎么会不知道。

  陆月白看东方瑛不信,神色着急,“南姝不是你们想象得這么简单,你和我哥哥都被她骗了,她心机很深!”

  东方瑛起身要挣开陆月白,“我不想听你說這些了。”

  陆月白死拉着不放,“阿瑛,你知道南姝是怎么进慕英的嗎?她說她在学校裡被人欺负,但实际上那個人和她是同伙!我哥哥已经被她骗得神魂颠倒了,他现在的心思都在南姝身上,我的话根本不听。南姝這人不干好事,她会害我哥哥的!你身为我哥哥最好的朋友,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东方瑛拗不過陆月白,只能站着听她說。

  末了,东方瑛审视着陆月白,“陆月白,你为什么這么激动啊,你有些反常。”

  陆月白脸色苍白,“她根本不是什么千仰山的弟子,我哥哥沒告诉你吧,她是从壶渡那种小山村裡出来的,那些地方乱得很!谣言根本就是真的!我哥明知道她的底细却瞒着你,他一直在袒护南姝,太奇怪了。”

  东方瑛沉默了。

  “你知道嗎,我哥哥還去帮她找了那個知道南姝黑歷史,在網上发帖的人,他這么死板与世无争的一個人,竟然为了南姝去警告她,让她道歉,删帖。

  “那你有证据嗎?這一切你空口无凭,不要胡說。”

  东方瑛身侧的手缓缓捏紧。

  陆月白咬着下唇,低下头,像個受了委屈的小朋友,“我为什么跟你說這些你明白。”

  东方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温和下来,“接下来還有很多行程,别再跟你哥哥怄气了,星盏這么聪明,真有事情他不可能看不出。”

  陆月白沒有回答,东方瑛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旁边,“哭了這么久渴了吧。我走了,你多喝点水。”

  东方瑛关上陆月白的房门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很累,往后靠在了门板上。

  她失神很久。

  东方瑛之前听說過有关南姝的传言,說南姝是被认回豪门的真千金。南姝人看起来漂亮又优雅,所以她想南姝以前生活的地方,再怎么也是個和美的普通家庭。造谣的那些话黑暗可怕得脱离现实,东方瑛觉得对方多半是编故事,毕竟她的思维裡,世上不会有這么腌臜的事情,于是沒有選擇相信,后来千仰山的說辞出来后,她還为南姝松了口气。

  但如果這些都是真的……

  为什么陆星盏瞒了這么久,对此一個字也沒跟她說過呢。

  东方瑛有点不理解。

  陆月白的那番话她分明排斥,但却在脑海裡挥之不去。

  很快,东方瑛拍了拍脑袋。

  她肯定是看资料看累了,脑子糊涂了。

  航行了一周多后,抵达了下一個研学的目的地。

  在山谷间的平原地带有慕英买下的一個农场,四面都是山林,气候湿润,光照充足,各种畜牧、种植标本一应俱全,接下来学生将展开对农业生产的调查研究。

  “前往农场的交通工具有点特别。”生活老师在上山的大巴上說,“我們将乘坐滑翔伞降落,不会操作沒关系,到时候每位都有专人负责。”

  山顶的风很大,他们抵达以后,工作人员正在帮忙搬运设备。

  同学们几乎都成功飞上了天,陆星盏的恐高症有些厉害,站在一边深呼吸。

  南芮绮发现了他的异样,陪在他身边,“你要是实在不行,我陪你坐车去农场吧。”

  头顶的阳光照得陆星盏睁不开眼,“你不要管我了,這是一個特别好的经历,你不要错過。”

  南芮绮笑容甜蜜地看着他,“沒事,只要是为了你,都是值得的。”

  陆星盏看了南芮绮一眼,然后就留意到了远处的南姝。

  但坐上她后面的不是工作人员,而是傅惊野。

  南姝发现是傅惊野后,自然是有所抗拒,但傅惊野哪裡会给南姝拒绝的机会,不由分說地起飞。

  南姝吓得條件反射地“唔”了一声。

  陆星盏注视着滑翔伞的方向,对边上等了他很久的教练连忙說,“我們走吧,快帮我绑装备,有劳。”

  教练大喜過望,刚才在玩手机,沒注意到变故,只觉得這個青年突然有了胆量,让他惊奇又佩服,夸赞了他几句。

  恐高到成了班上最后一個的陆星盏,却在最短的時間内上了天。

  南芮绮看着天空,眨眨眼。

  搞什么?

  南芮绮特意留下来陪陆星盏,结果陆星盏一看南姝跟傅惊野走了,跟什么似地就追了上去。

  现在倒成了她是最后一個了。

  小丑竟是她自己?

  风裡,傅惊野的滑翔伞是最狂放的一個,仿佛一匹驰骋天空的野马,后来居上,赶超全班成了遥遥领先。

  听见南姝刚才吓破声儿,傅惊野显然很受用。

  他望了眼南姝死死攥着他腰间的手,迎着灼目的阳光笑起来,神采飞扬,“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南姝身体僵硬,眼裡阴恻恻的,丝毫不掩饰地流露着想立刻撕了后面那個人的情绪。

  “你自己不能单独坐么!”

  傅惊野:“持证上岗。”

  說着滑翔伞往下俯冲了一道,高空的气流吹得衣角乱舞。

  南姝:“想死不要带上我!”

  傅惊野:“有证驾驶。”

  南姝很少外露情绪,但恐怕论谁也无法在傅惊野故意穿来穿去的操作下,還能保持冷静。

  這就像猴子开過山车,把你安全开玩笑,你能不怕?

  纵使傅惊野有证,但南姝不信任他,因此再高等级的证书也是徒劳。

  陆月白沒心思看风景了,气鼓鼓地望着第一個滑翔伞。

  然后她余光撇到陆星盏,陆星盏的滑翔伞“嗖”地超過了她。

  神色十分不可思议,一向恐高的哥哥竟然冲到自己前面去了?

  這边,穿過一個山峰,南姝已经能看到底下广阔的农场。

  “可以开始降落了。”

  傅惊野技术炉火纯青地操作着,忽然猛地一下,滑翔伞往下面落了一個位。

  南姝心脏咯噔。

  “你真不想活了?”

  傅惊野却沒回答她。

  一路上都在挖苦戏弄的人忽然不說话了,陷入诡异的沉默。

  周围的空气似乎在這一刻凝固,冰封为一片紧张、警戒的阴寒。

  南姝敏锐地料想到什么,放轻了呼吸,“出什么事了?”

  系统咿咿呀呀地乱叫:【我就說那個人不简单,他眼神不对劲,滑翔伞一定做了手脚!】

  系统认为,自己跟了南姝這么久,侦查力大大提高!

  叉腰!

  南姝沒有打扰傅惊野,镇定地看着前方。

  他们飞得很高,天高地阔,满目葱翠,强风呼啸在耳边,带起山脉起伏的波涛。

  好像在生死一线的黑暗空间,紧盯着迎面而来的死神,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呼吸放到最轻,收住着毛孔,抓紧手脚,然后静静地,静静地……

  滑翔伞在空中剧烈地震动,南姝被晃得头晕目眩。

  强风迷了眼,她已经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只觉忽地风弱下去,在强烈的失重感之间,他们着陆了。

  只是這着陆的姿势不太优雅。

  好像是一铲子,要戳到土裡去。

  傅惊野千钧一发的时候,揽了南姝一把,将她放到怀裡护着,由着惯性,长身一转,有如弯道的赛车,“嗖啦——”,强行刹停。

  穿在白色短袖裡的黑色速干衣磨破了,苍白的皮肤火辣辣地渗出鲜血。

  两人很快从巨大的伞棚裡坐起来。

  “這滑翔伞有损坏。”

  南姝奇怪,“之前你沒有检查過么。”

  傅惊野:“是在飞行途中出的問題,不能排除人为可能。”

  這时紧跟着降落的工作人员都過来帮忙,很快将南姝和傅惊野从伞棚裡松垮的拉出来。

  南姝抹了把耳后,一手的血。

  但她并沒有什么反应,警惕地看向周围。

  “不要打草惊蛇。”

  “不要打草惊蛇。”

  异口同声,两人這才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挪向前面朝這边跑過来的老师和同学。

  乔云稚第一個跑近,看到南姝脖子上的血迹,”你怎么流了這么多血!“

  陆星盏跑過来查看南姝的伤口,轻轻地撩起她后面的头发,血糊糊地一片。

  触目惊心的血迹点燃起心中的怒意,陆星盏顿时看向她身后,脸色黑沉骇人,“傅惊野,你怎么回事。”

  傅惊野动了动胳膊,表情无虞,却有两滴冷汗落下来,“多亏了我才只有一点小伤,感恩戴德吧。”

  這才有人注意到傅惊野也受伤了。

  陆月白有些回避着目光,但還是小小声地提醒:“哥,阿野也受伤了呀……又不只是南姝一個。”

  傅惊野的态度实在恶劣,可他终归也不是毫发无损,更何况南姝的伤口急需处理。

  陆星盏收回充满恶感的目光,带着南姝去找医生,“别怕,一定不会留疤的。”

  南姝点了下头,“嗯。”

  她平静望着地面,不喊疼也不皱眉,走哪跟哪的模样很乖巧。

  血迹染红了一脖子冰白的肌肤,看上去像脆弱易碎的瓷人,忍不住怜惜。

  医生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口,陆星盏在外面跟医生交流了几句后,才敲门进来。

  他看了眼南姝贴了棉纱的脖子,不忍心地移开了目光。

  平复下来的愠怒又再次卷上心间,芝兰玉树的青年站在门框前,望着外面刺眼的阳光,皱起眉,“真是太乱来了。

  說的谁,自然不言而喻。

  陆星盏不知道滑翔伞被人动過手脚,之前傅惊野驾驶的那架滑翔伞就像一匹脱缰野马,旁边的人光是看着就心惊胆战。

  如今出了意外,也不怪人說他拿人命当儿戏。

  南姝沉默。

  陆星盏:“很有必要全面调查一下這件事。”

  东方瑛和陆月白也在外面,听到陆星盏說這话,都有些吃惊。

  這是有多生气,竟然要和傅惊野硬碰硬,谁都知道傅惊野的手段呀,陆月白和东方瑛整颗心都拧紧了。

  南姝這时缓缓开口,“他操作上是沒什么問題的。“

  陆星盏有些愕然,沒想到南姝竟然要为傅惊野說话。

  南姝目光空荡荡地放在不远处,“当时是我慌了神,打扰了他,降落的时候才出了意外,客观而言,确实我也有责任。”

  不能让陆星盏插手這件事。

  南姝說罢,善解人意地抬起头,苍白的一张脸虚弱却盛满甜美的笑意,朦胧的一双眼睛令人晃神。

  “以大化小,就让它過去吧,谢谢你为我這么操心,接下来大家還要相处這么久,你要是出面了,往后难免面临很多麻烦。一路上有這么多需要你负责的事情,平安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陆星盏看了南姝一会,深吸了口气,“你才是,其实不用为我考虑。”

  他走過去,迟疑了一下,還是温柔地笑着,拨了下她微乱的鬓发。

  农场边盖着小木屋,有点像旧时候的平房,只有一层,乔云稚看了打趣,說人住的宿舍跟牛棚的样子差不多。

  條件算不上不多好,但总归是两人一间,独立卫浴,干净整洁。

  南姝和项乌茵住在一起,放行李的时候,项乌茵挺担心南姝的伤口。

  “我那裡有祛疤痕特别好用的东西。”

  南姝:“不用给我,我不在意留疤。”

  项乌茵坐在床铺上,“怎么会有女孩子不怕留疤呢,今后日子還长,有那么多漂亮的衣服可以穿,留了疤痕就太限制穿搭了。而且你皮肤這么好,太可惜了,那個很方便的……”

  南姝打断她,“晚上的时候应该会去一趟绵羊草场,要采集哪些标本你知道么。”

  项乌茵一下子就不說话了,很怂地摇头。

  南姝冷冰冰地拿出了笔记,“抓紧着,還有大概一個多小时的活动時間,我给你补补,否则到时候你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项乌茵赶紧小跑到南姝的床前,乖巧蹲着听课。

  农场包括的项目,有动物医学、农作物病理学、以及各种养殖、种植技术分析和第一产业经济,甚至包括农场小生态等等。

  农场有专人负责对每一块试验田、试验场进行实时监控和记录,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之下,逐個地去了解,有了感兴趣的项目,可以去资料库针对性调取。

  慕英的农场资料库可谓相当宝贵,对内免費开放,对外重金难求。

  起初入学的时候,国际一班的学生就在农场每人认养了一头小奶牛,此后每年都会受到几箱小奶牛的牛奶,所以大家第一時間都迫不及待地来牛棚看望自己当初认养的小奶牛。

  老师在前面讲解,南姝慢悠悠地跟着听。

  乔云稚看项乌茵听得津津有味,還时不时地接话,斜眼睨着她,“你听得懂么。”

  项乌茵努力不气,十分挑衅地說,“今天南姝给我讲了很多知识,通俗易懂,比老师讲的都好,我现在听课完全沒有障碍。和南姝同在一個宿舍就是好。”

  乔云稚有些微微慌张地看了眼南姝,她不相信南姝会主动帮助别人。

  南姝在前面记录着,“我只是不想再多做一份作业。”

  项乌茵:“……”干嘛這时候拆台呀。

  乔云稚松了口气,然后戏谑地望着项乌茵。

  ——怎么滴,自作多情,打脸了吧。

  项乌茵心态很快就稳了,跑到南姝身边去,“我知道你說的不是真话,你就是嘴硬,其实可想帮我了,可想跟我聊天跟我玩了。毕竟我懂事体贴,不像某些人,占有欲强,打着保护的旗号,就是想独占!”

  乔云稚握拳,恨恨地嘟囔,“死绿茶。”

  项乌茵:“略略略。”

  前面的东方瑛多看了一会刚出生的小奶牛,遇上了后面的项乌茵她们。

  项乌茵刚刚找了东方瑛很久也沒找到,毕竟她们是個是一组,好不容易在這裡碰到了,她开心地高声打招呼,“阿瑛——!”

  东方瑛笑了一下,目光放到南姝身上,有明显的一怔,然后回避。

  “我等一下再来找你们。”

  說着就跑到留前面队伍裡去。

  乔云稚奇怪:“她怎么走了,我們不才是一组的么,为什么跟其他人一起。”

  晚餐吃得很简单,土豆番茄肉酱,米饭和意大利面自选,骄养的公子小姐们怨声载道。

  然后老师就宣布,“這是大家最后由后厨制作的一餐哦,接下来的活动每一餐都需要由大家自己安排~”

  一片哗然。

  “到底是来研究,還是来变形的?”

  “我要回家!我是說好了度假旅行的么!又不是夏令营。”

  老师充耳不闻,“明天的劳作,由抽签决定。”

  南姝抽到的签是牧羊。

  她去自助茶厅倒红茶,经過傅惊野的身后,偷撇了一眼。

  傅惊野看着便签上的內容,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全然石化怀疑人生。

  偶然间闻到空气间一股熟悉的雪菊清香,紧跟着,充满了讽刺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响起,“傅·oldfarmer。”

  少女的头发落下来,滑在青年宽阔的肩头。

  傅惊野的手,气得微微颤抖,将纸條揉成一圈。

  南姝开心地笑着走远了,跳跃的头发尖儿都写满了幸灾乐祸。

  那张纸條俨然写着——【开拖拉机。】

  一块将近五個大操场的土地需要這個勤劳的农民松土、播种,从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至少要走個二三十来回。

  傅惊野可能這一整天都要在拖拉机上過了。

  系统简直要把头笑掉。

  【姐姐,你說傅惊野汗流浃背,全身古铜色油亮亮,背心褂子拧成粗布條條的,带個草帽的样子,会是個啥呀哈哈哈哈哈。】

  南姝:【你說的应该是挖煤下井的。】

  傅惊野紧握着拳,暗暗咬牙。

  不行,他不能忍受去开拖拉机。

  有人看到傅惊野周身气压严峻,凑過去谨慎地问,“傅同学……你是抽到的是什么呀?”

  多少有点讨好,勉为其难地向他挤出一抹笑,嘴角一搐一搐的。

  傅惊野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对方满头黑线,笑容惊悚的表情很耐人寻味,“拖拉机。”

  那個同学连忙就說:“我的是整理干草,很简单,要不我跟你换吧!”

  傅惊野怀疑着他的殷勤,把手中的纸條稍稍地递了递。

  对方喜出望外,好像是得到了什么嘉赏,“谢谢,谢谢!哦,对了,我叫左兼炳。”

  做煎饼?

  傅惊野猝不及防,噗地笑了,虚咳着作掩。

  但這還是被左兼炳看出来了。

  他憨憨地一怔,然后挠头,有些难为情地說,“所以你也可以叫我饼饼。”

  傅惊野什么也沒說,拿了他的小便签,起身离开的时候按了一把饼饼的肩膀。

  饼饼全身都僵了。

  這是一种信任和鼓励吧!

  這是只有兄弟之间才能做的动作吧!

  傅惊野走远了以后,饼饼得意地朝前方虚掩的门窗做了個胜利的姿势,小柴尾巴要翘上天了。

  裡面探出头来的一圈同学嫉妒得牙都要掉了!

  傅惊野扶了扶腰,看向远处叹了口气。

  内伤還沒好,不就着人扶一下,起身都困难……

  饼饼——起身的拐棍。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一南一北,相距不近。

  在女生宿舍這边开完了会,男生们陆陆续续要出发前往自己的宿舍。

  陆星盏跟东方瑛整理完了农场活动进度表,想起南姝的伤情:“对了,南姝的伤口要特别注意一下,不能沾水,她洗澡的时候你们帮帮忙。”

  东方瑛静默了一会,然后看着陆星盏,有些犹豫着小声說,“南姝這次是和项乌茵一個宿舍的。”

  陆星盏敲打着键盘,“哦,是么,那你帮忙跟项乌茵传达一下吧,你们女生应该更细心。”

  东方瑛:“那倒不是,你作为男生在某些方面也细心得過头。”

  陆星盏从屏幕前抬起头,“什么?”

  他认真做事情的时候,总是心无旁骛,神色冷冰冰的,带着一种领袖般的威压。

  东方瑛低下头,“沒什么。”

  陆星盏疑惑地皱起眉头,“那要不我去跟项乌茵說吧,你今天做了很多事情也辛苦了,看你脸色也不太好,回去早点休息。”

  陆星盏总是面面俱到,体贴温柔,也难怪五校联合的大家私底下一說起理想型,都說要找陆星盏這样的。

  东方瑛這一刻也在想,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呀,“算了,我去說,我比你考虑得周到。”

  陆星盏一听,笑了,“对,我其实很多方面都不如你。谢谢你了,东方。”

  南姝拒绝所有人的帮忙,洗完了澡,刚换好衣服的时候,房间的灯一下子黑了。

  枕头下亮起一道白色的刀光,直逼那人要害。

  对方连连退到墙角,手掌摸上开关,打开灯。

  南姝看到那人脸庞。

  “你大半夜发什么疯?”

  傅惊野用指头拨开她的刀,“实验效果不错。”

  南姝翻了他一眼,“无聊。”

  傅惊野跟着她走到房间内,“我来就是想跟你說,枕头下备点东西,像今天早上那种情况,你得防患于未然。”他靠在窗边,“毕竟我也說不准,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南姝擦着小刀,“当然你冲你来的,你個性這么恶劣,仇家不知道有多少。以后离我远点。”

  她說着,给玻璃瓶子裡的小虫子们喂了点食物。

  傅惊野第一次看到南姝的暗器,“你跑這么远都還带着?”

  南姝道:“這是刚才在森林裡现抓的。”

  傅惊野蹲到她的身前,指尖碰了碰瓶子,“国外的虫子,听得懂中文么。你命令它们的时候,岂不是要說外语。你那地方风味十足的外语,我看也悬。”

  然后他就学着南姝說英语,“甲级门童(judgement)。”

  南姝挺起长睫就是一眼刀剜過去。

  跟着带了地方口音的英语老师学了這么久的英文,一直都是這么念的,现在已经改不過来了,就只能少說。

  她把瓶子盖打开,一下子放到傅惊野鼻子下面去,“要不你试试,看它们找不找得准你的鼻孔。”

  傅惊野起身远离虫子,拍了拍她的脑袋,“我走了。”

  南姝正用树枝逗着小虫子,声音温温甜甜地說,“早该滚了。”

  傅惊野盖上她手中器皿的盖子,低下头在近处望着南姝,唇瓣弯起来。

  在漫天银河星辰的农场夜空下,他的脸色原本是苍白的,在這会覆着通透的一层青蓝,连带着這双瑰丽的眼睛深处,似也燃着幽光。

  “這裡人太多,明天我来找你,我們悄悄见一面。”

  暧昧的一句话說完,细长的手指刮了下她的颌角,半湿的鬓发像被拨动的流苏。

  他从窗户跳了下去,留下一句“关好”,便无影无踪,像一只夜行的鬼魅。

  南姝看向窗户,瓶子裡的小虫子发出窸窣响尾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說:傅惊野:你跟我說坐飞机,结果上了船。

  陆星盏:“师傅,追上前面那個滑翔伞。”

  男生们的小心机也很有意思呢。

  hahaha,下一章傅惊野开拖拉机,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逃脱這开拖拉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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