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七章.进入神社(4000字)
破碎的瓦面,裸露出内填物的墙壁。
阴沉的斜阳底下,一切都跳动着妖冶的颜色。
如同血液一般的颜色...染红了一切。
整個神社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诡异氛围。
真要在這裡拍一部恐怖片都感觉绰绰有余。
而一想到自己即将在這個地方過夜,野泽秀明就停下脚步,迟疑地看向身边的西城式。
“西城先生。”
“走吧,快要下雨了。”
西城式回头提醒。
他脚步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也沒有迟疑感。
都說勇气是能够感染旁人的,见到西城式這毫不慌乱的表情,野泽秀明心中莫名也多了几分气力。
他跟在西城式身后,向前走去。
西城式则是时不时取出地圖,往上瞥一眼。
前面已经說過,這裡位于荷取古神社东面。
而荷取神社东面這一大片区域,则被称为净域。
所谓的‘净域’按照字面的意思来翻译其实就是‘干净的地方’
虽然說得很玄乎,但其实所谓的净域就相当于巫女与神官们居住的地方。
严格来讲,净域其实并不属于神社的一部分,毕竟生火做饭,已经算是沾染了世俗气息的行为。
但荷取神社就這么大,必须要腾出一块地方提供给巫女、神官们居住。
要不然连吃、住的地方都沒有,谁又来每天盯着镇守黄泉?
西城式与野泽秀明很快便通過鸟居。
通過鸟居就相当于正式进入神社内部了。
“喔...這就是以前的古神社嗎?和现在外面的神社完全不同啊。”
已经能独立行走的野泽秀明四处查看。
与外面装潢富丽的神社的感觉不同。
這個荷取神社四处林立着简陋的木制小屋,這些小屋的屋顶设计很奇怪,有些是圆形斜坡屋顶,有些则是标准的斜屋顶。
這些小屋分割开一條條小路。
唯一相同的或许就是每一户小屋门前都挂着注连绳。
注连绳,其实就是在普通的麻绳上悬挂上之字形的白色御币,以此达到驱邪作用的绳索。
有些木屋外都還挂着已经完全腐烂干瘪的蔬菜...显然,当年西城家动手实在太快,荷取家根本就沒反应過来。
這浓郁的生活气息与神社氛围的屋外注连绳装点,让野泽秀明感到一阵新奇。
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所谓的神社,本来就应该是這样才对。
而外面的那些什么严岛神社、稻荷大社...都装潢得实在太富丽堂皇了。
這些神社实在太注重于严肃、庄重的外观了。
反而少了一丝人味。
或许有些人說,神社本来就是神明居住的神域,怎么可能那么贴近人味儿?
可在野泽秀明看来。
就算是神明居住的地方,负责神社的也是活生生的巫女、神官。
再怎么注重严肃,也必须要透出一些生活氛围感才算正常。
而這片荷取神社,就很切合野泽秀明印象裡的神社形象。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从其中摸出手机,想要拍几张照片。
但很明显。
就连西城式的尾行电话在這個地方都不能使用,他的智能手机就更加别說了。
野泽秀明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小小的遗憾。
不過已经走到這裡,也沒遇见什么怨灵一类的东西嘛。
他心情放松很多,甚至還有兴趣与旁边的西城式打趣:
“看来這附近根本就沒什么怨灵啊,真是太遗憾了,我本来還想见识一下灵体是什么模样的。不過看来這裡估计也沒什么可怕的。”
野泽秀明一边說還一边夸张地叹气,一副扼腕遗憾的模样。
“是嗎?”西城式瞥了一眼野泽秀明,接着伸出手,指向他左侧:“你看那边。”
“什么啊...西城先生,你可别想吓我。”
野泽秀明豪爽地笑了一声,满不在意地侧头——
然后面部表情凝固了。
脸上瞬间唰的一下,便冒出了冷汗。
在他面前的是一张人脸。
一张青白的中年男性的脸。
他张大嘴巴,裡面黑乎乎的黏液几乎是肉眼能见到的,
眼眶空荡荡的,裸露出其中腥臭的烂肉。
“西、西城先生!!!”
野泽秀明一下子就要哭出来了。
他沒想到自己前脚刚在表示遗憾,后一脚就出现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东西。
“你不是想看一看灵体是什么样子嗎?”
西城式看了一眼野泽秀明。
“看...归看嘛...算了我不吹了!对不起!西城先生!快救救我!他要靠過来了!”
野泽秀明一开始還有些语塞,到后面‘怨灵’靠過去,他瞬间便毫无出息地惊恐尖叫出声了。
“那并不是怨灵。”
西城式看了一眼野泽秀明旁边的‘怨灵’便移开了视线。
“那只是人的思念残留物,前面我也已经解释過了,人的思念是有力量的,過强的思念会对现实产生影响,从而产生残像,這类残像是无法伤害到人类的。同样,也无法触碰到人类。”
是的。
野泽秀明身边就是标准的残像。
有生者路過的时候,牵动了留在此处的人类思念,它就会出现。
“是、是這样嗎?”
野泽秀明咽了咽口水,浑身還是止不住抖动,恐惧地看着面前虚幻的人影。
沒办法。
虽然西城式說了這种类型的残像不会伤害自己,但该害怕的還是会害怕。
就好像你逛鬼屋,明知道裡面那些鬼怪全部都是演员,但该害怕還是会害怕。
他就這样直勾勾地注视着残像满脸迷茫地穿過自己的身体,然后消失。
最后力气都像是抽空了一样喘了一大口气。
他一下子就放松了。
而人一挺過什么难关,一放松,就容易說一些大话,做些蠢事。
毕竟這個人脑子還处于宕机的阶段,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得到。
特别是刚才還让西城式看见自己那么沒出息的模样,野泽秀明觉得自己当然得好好儿表现一下了。
“這其实也不算什么嘛,西城先生。”
缓過神来的野泽秀明侧头看向西城式,轻松地說道:“如果怨灵都是這种货色,那我应该不会太害怕了。”
“是嗎?”
西城式沒有反驳野泽秀明,风轻云淡的态度让野泽秀明忍不住凑近问:
“西城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說笑?”
“我沒那個意思。”西城式回复一句。
他确实沒那個意思。
毕竟他還要找一座相对完好一点的木屋准备接下来避雨。
野泽秀明的心理活动...老实讲,他的确不在意。
他是這個想法,可并不代表野泽秀明也是這個想法。
很多男人就算长大了,也還是個小孩子,特别是在這种需要争口气的时候,就更加不会含糊。
“西城先生!你不要不相信我!我真的不害怕的!对了...那边就有個刚才一样的怨灵,我過去让你看看。”
野泽秀明二话不說向前跑去。
他跑過去的方向,一個虚幻的人影正抬起那张狰狞可怖的脸,看着野泽秀明。
感受到对方似乎在看自己。
野泽秀明的心脏瞬间剧烈跳动起来。
虽然西城式說了,对方无法伤害自己...
可還是害怕啊...
他咬着牙,走上去直接勾住了残像的脖子,一副特别亲热的模样:“看!西城先生!我根本不害怕的!不過就是這种东西嘛。”
野泽秀明看向西城式,一脸无所谓。
他說着,還拍了拍残像的背:“說起来,西城先生你刚才說什么来着?残像无法接触我,也无法伤害我...”
哎?
野泽秀明像是注意到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自己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又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残像’。
对方怨毒的腐烂干瘪眼球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奇怪啊...”
野泽秀明伸出手上下在残像身上摸索着,与此同时满脸迷糊地看向西城式:“西城先生,你不是說残像碰不到我的嗎?”
“喔,沒事,那是真的怨灵。”
西城式看了一眼便回复道。
“喔喔喔!原来是真的怨灵啊...啊——?!”
由于西城式說出来的话太過风轻云淡,野泽秀明一下子都沒反应過来。
等他反应過来的那個瞬间——
怨灵那下颚与上唇完全分开的腥臭大嘴已经对着他的脑袋狠狠地咬下!
這是打算直接把他生吞了!
野泽秀明眼睛瞪大,嘴巴张得大大的。
他想要逃跑,但是怨灵早就已经将他死死抱住,他根本挣脱不得。
眼瞧着自己的脑袋要被对方一口咬掉的那個瞬间——
嘭!!!!
噗嗤!
先是巨大的冲击声。
接着便是肉块四散飞溅的声音。
野泽秀明只觉得眼前一花。
刚才還抱住自己的怨灵的脑袋就已经如烂番茄一样四处炸裂,腐臭的脑组织洒落得到处都是。
他還下意识地舔了舔半空中飞散的杏黄液体。
只是舔了一点点,他就差点沒直接吐出来。
“...你還挺有勇气的。”
西城式显然也看见野泽秀明舔了舔怨灵体液的样子,禁不住开口說了一句。
怨灵的躯体全部都是由怨念组成的,只要将灵体解决掉,這些躯体就会化作纯粹的怨念消散。
就算把怨灵整個吃下肚子裡,也不会有什么消化的作用,更不会给人体带来负担。
它最后還是会消失。
可消失归消失。
让西城式去尝试怨灵的味道...那西城式肯定是不愿意的。
毕竟怨灵本就是污秽之物,主动去舔那玩意儿...基本上都不会太正常。
看着野泽秀明半跪在地上干呕,西城式想了想,将水壶递给了对方。
简单漱口后,野泽秀明才满脸悲愤地看着西城式:“西城先生!你早就知道对方是怨灵了吧?”
“是這样沒错。”
西城式承认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野泽秀明又干呕了两下。
“你不是不怕嗎?”
“呃——”
西城式這一句反问,噎得野泽秀明话都說不出来了。
過了好半天,他干咳两声,心虚地将目光斜开:“我毕竟是個柔弱的男性嘛,還是需要西城先生保护的。”
“......”西城式。
西城式一脸‘你是认真的’看着他。
“我就是开個玩笑,西城先生。”
“不說這個了,现在天气已经很晚了,我找到了一個不错的地方。”
西城式指向前面不远处下坡的木屋:“那座木屋状况還可以,屋顶并沒有破损,应该能够避雨。”
忙活了這么久,总算找到了避雨处。
古神社北面,正门。
“這裡就是荷取神社么...?”
浑身沾染着鲜血的北川寺站在正门门口,看着面前一座座向前延伸的破旧鸟居。
北川寺身上的血自然不是他的,而是驾驶他那架直升机的驾驶员的血液。
比起西城式那边的状况,北川寺這边就惨烈许多。
他同样也遭遇到了白光。
眼前满是白昼,耳边也被音波给掩盖。
也就是在那個瞬间——
整個直升机前半边被白光所包裹的东西直接砸成一堆废铁!
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就算是北川寺也只是伸出手,勉强拉起驾驶员半边身体。
可半边身体显然是不够的的。
负责操纵直升机的驾驶员瞬间毙命,血液溅满机舱。
之后北川寺果断舍弃直升机,接着便看清楚了白光所包裹着的东西。
那是发出刺耳哀嚎的巨大怨灵...
百人怨灵!
“...那個东西...”
北川寺皱了皱眉。
老实讲,他大概有了些许眉目。
估计西城家设下的封印出了大問題。
而如此强大的怨灵...估计都拥有了一些自我意识。
仅靠他与西城式是很难将其驱除的。
而且...就算将這怨灵驱除了,剩下黄泉与现世的封印又该怎么办?
手心手背都是肉...最后估计還是要狠下心来一刀。
“不過比起那個...”
北川寺拉了拉身上黏巴巴的衣服,忍不住摇头。
還是快点进神社找一個避雨的地方吧。
都已经快入夜了,他可不想顶着雨在密林裡度過。
他翻了翻衣领,裸露出破烂的布偶娃娃,又用手確認了水袋旁边挂着的神乐铃状态,接着才迈开步子,向着神社深处推进。
想必西城式也已经在裡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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