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作茧自缚,生气的老朱!
朱允熞顺着望了過去,嘴角顿时抽了抽。
左边只有薄薄的几本,右边却是堆积如山。
只是加征商税而已,你们又不是商人,用得着這么齐心反对嗎?
他奶凶奶凶道:“皇爷爷才是真龙天子,国家大事,就应该由皇爷爷乾纲独断,他们這样做,分明是忘了做臣子的本份。”
虽然是老朱让他们讨论的,但聪明的臣子应该能看出老朱的意思。
可這些人却故意装作沒看懂,一起反对,其心可诛。
朱允熞认为加征商税一收,影响深远,不能就此停住,所以先给他们盖一顶大帽子。
“說得好!”老朱大声赞道:“還是咱的乖孙儿能懂咱的心思。”
他一把将朱允熞抱了起来。
“那熞儿你說說,皇爷爷要怎么做呢?”
朱元璋笑呵呵的问道。
朱允熞却是身体一紧,险些打了一個寒颤。
“皇爷爷。”他大声道:“這是做君主的人才考虑的事情,身为臣子,不能有這样的想法。”
老朱微微一愣,笑道:“那如果你是君主呢?”
這是能如果的嗎?
想造反嗎?
朱允熞心中无数個念头奔驰而過。
他将脑袋摇成了拔浪鼓。
“君是君,臣是臣,我不是君主,沒有如果。”
“伱就是不想回答皇爷爷的問題。”朱元璋摸了摸他的鼻子,道:“你记着,治理天下,不仅要靠施仁政,也要靠威压。”
“恩威并施,才能令天下人臣服。”
“咱让你去抄司马生家,就是给你立威。”
我又不是储君,立什么威……
這個念头刚起,朱允熞忽然惊觉不对,转头望向老朱,却见老朱正看着他,四目相对。
他的心顿时砰砰乱跳起来。
刚开始沒察觉,现在看来,今天的老朱,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啊。
发生什么事了?
朱允熞很是茫然。
“咱老了。”朱元璋忽然叹了一声,对着镜子,道:“头发也白了,容颜也衰老了。”
朱允熞笑道:“皇爷爷是老当益壮,身体還硬朗着呢。”
朱元璋道:“你就知道当面挑好听的话来骗咱,私下底又和咱对着干。”
這话怎么就带刺呢?
今天到底怎么了?
明明刚才還好好的。
好在這個猜疑很快就解开了。
朱元璋拿起一份奏章,道:“你看吧,這就是你看的好事。”
“你让冯大壮去散步消息,說那首诗是你从一個和尚那裡听来的。”
“现在好了,有人骂你不学无术,骂咱老朱家沒文化還窃诗了。”
朱元璋說到這裡,怒气腾腾:“這些人实在可恶,该杀。”
原来是为了這事。
朱允熞接過奏章,飞快的扫完。
這份奏章說,近日市井谣言,四皇孙的诗乃是从一和尚那裡听来。
更有甚者,言四皇孙不学无术,却沽名钓誉,窍他人之诗为己作,有损皇家声名。
奏章最后,劝老朱要好好教导孙儿,不要听小孩子胡說八道,提高商税等等……
朱允熞看完,心裡直呼好家伙!
什么市井谣言,不就是他自己认为嗎?
還敢上书给皇帝,真是胆大包天。
這些人为了反对提高商税,简直不要命了!
朱允熞发现自己以前還是小瞧了大明的文人。
他们的胆子是真的大啊!
仗着言官的身份,什么话都敢說。
当然,主要還是因为提高商税的事情,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击敌人,是他们的一惯作风。
哪怕他是皇孙,但既然有這样的“把柄”,那就正好拿来做文章。
连一首诗都“抄”的人,他的提议,怎么能听呢?
朱允熞将奏章合上,送回老朱手中。
一眼瞥见他仍怒意未消。
“皇爷爷,這些人胡說八道,犯不着为這事生气啊。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了。”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道:“若不是你让那個冯大壮去散布消息,又怎么会有這样的事呢?”
“咱都已经明发邸报,晓谕全国了,這首诗,不是你作的,那也是你作的,谁也抢不走。”
老朱明显不打算讲道理。
“那個冯大壮,咱已经下令,让人狠狠打他二十板子,让他长点记性,看下次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朱允熞神色复杂。
老朱還特意加重了语气,明显是在教育他。
冯大壮還是很不错的,這顿打不能让他白挨,回去弄两只老母鸡,给他补补身体,早些恢复。
万一再有什么事,也能扛得住。
不致于一命呜呼。
朱允熞又一次感受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恐怖。
刚才還是满屋爷孙好的温馨,一转眼就变得“杀气腾腾”了。
果然,哪怕是帝王,面对熊孩子的时候,和那些不喜歡长道理的家长也沒什么两样。
我也不算熊孩子吧。
虽然沒有什么和尚,但那诗确实是我从后世抄来的啊!
也不是有意要打你的脸啊!
谁知道您堂堂大明皇帝,竟然這么在乎這等小事呢。
朱元璋却不管他心中怎么想,继续說道:
“不過,消息已经传得满天飞,堵不住了。”
“你也看到了,這帮文人看不起你,看不起咱老朱家。”
“在他们眼裡,咱老朱家就是泥腿子,沒文化。”
“熞儿,你一定得给咱老朱家争口气,好好读书,不负神童之名,让那帮人刮目相看。”
朱元璋拍了拍他幼小的肩膀。
朱允熞只觉得浑身发抖,這回是有真点欲哭无泪。
老朱啊,你都已经是一国之君了,還有必要和别人一样鸡娃嗎?
争气,争什么气呢?
反正争不争气,都不影响我当皇孙啊!
只是,看着老朱的样子,朱允熞這话,无论如何也是不敢說出来了。
老朱家的出身,始终是朱元璋心裡的一根刺。
朱元璋甚至想過,要认朱熹做祖宗。
但一则時間相隔太近,朱熹的后人尚在世上,族谱都记着呢,消息一旦泄露,难免让天下人耻笑。
二则嘛,乱认祖宗,老朱心裡還是有点過不去的。
最终只好作罢。
但朱元璋心中的刺,却一直在那裡。
故而,之前听到朱允熞念出一首诗,才会那般高兴。
“咱說话呢,你听到了沒有?”
见到他沒有答应,老朱又问了一句。
“皇爷爷,我……”
朱允熞笑得比哭還难看。
一想到要日后要天天跟着那些大儒上课,他就感觉未来的日子,要黯淡无光了。
早知道就不让冯大壮做這事了。
這算不算作茧自缚呢?
目光移向铜镜,发现镜子裡面,老朱正盯着自己呢。
“其实還有一個办法。”
朱元璋看他這幅失魂落魄,不想读书的样子,又气又想笑,道:“若是你能再写一首如之前那般水平的诗词,谣言自然不攻而破,烟消云散。”
朱允熞呆了一下。
這倒确实是一個办法,他立即苦苦思索起来。
可惜穿越的时代不对。
唐宋才是诗词的巅峰。
明清的诗词数量虽不少,但称得上高水平佳作的,却是寥寥无几。
“罢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时之间,你如何能写得出来。”老朱见他愁眉苦脸,反而安慰了一句。
朱允熞正对着镜子,看到镜中老朱的白发,突然眼前一亮:“有了!”
“皇爷爷,我刚才又想到了两句诗词。”
“哦?”朱元璋追问道:“這回是自己想的,不是和尚那裡听来的?”
他還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朱允熞琢磨着,若不是占着皇孙的身份,仗着老朱对儿孙一惯以来的宠爱,换了一個外人,只怕会被老朱活活打死。
好不容易找個机会,站出来吹嘘一下,咱老朱家也不全是泥腿子,也有会写诗的文人,却被他自己站出来打脸,這太让老朱生气了。
嗯,弄不好抄家灭族都有可能。
“是孙儿自己想到的,但只有两句,不是一整首。”
实际上,他记得一整首,只是內容不太合适。
摘取两句,就很好了。
“你先念出来听听。”听到只有两句,老朱的热情顿时退了一大半。
朱允熞的目光再度望向铜镜,看着裡面倒映出的一老一少两道身影,看着老朱鬃角的白发,缓声念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
“啪!”
朱元璋手中的奏章掉落。
他的身躯僵住,微微颤抖。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朱元璋对着镜子中的花白人影,喃喃自语。
他缓缓闭上了双目。
两行清泪,滚滚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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