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重生) 第54节 作者:未知 “侯爷无需担心。”陈深和他接触過多次,也不会欺瞒他,“皇上只是想见见姑娘。” 宋祎听他這么說,当下也放心了些许,握了握夫人的手心后,跟在马车后上朝去。 马车轱辘声阵阵作响,宋絮清紧抿着唇端坐在内,想起前世和皇帝少有的几次碰面,眉心蹙了蹙。 這次是陈深带宋絮清入的宫,走的就不是往常入宫走的翎嘉门,而是离承天宫较近的章武门。 此时正是上朝时分,宋絮清就在承天宫偏院等着,陈深怕她无聊,還找了個和她同龄的宫女来陪她說话。 她思绪沉沉,实在提不起精神来,不過這個宫女应该是刚入宫沒多久,還未经历過深宫锤炼,活泼得不像话,只要她给了些许回应,這個小宫女就能继续說道下去。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偏殿外传来阵阵响声,是皇帝下朝归来了。 陈深跟在皇帝身后,经過偏殿时瞥了道裡头,对上宋絮清探头往来的眼神,道:“皇上,宋姑娘已经在偏殿等着了。” 皇帝‘嗯’了声表示知晓了,但并未唤宋絮清入殿。 宫殿院子的响声散去不過一盏茶的時間,又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宋絮清就听到陈深唤几位大臣入内面圣。 大臣入内面圣后,久久都沒有出来。 在偏殿等候的宋絮清渐渐地卸下了心防,听宫女讲述着她在家乡陉州所遇到的离奇轶闻。 直到日上高头时,陈深才匆匆走来,道:“宋姑娘,皇上在等你了。” 听得正入迷的宋絮清心倏地拔到最高处,她暗自呼了口气:“請公公带路。” 承天宫主殿和偏殿的距离近百米,随着陈深走過去的宋絮清却觉得這條路很是短促,好似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正殿门口。 望着已被推开的门扉,陈深通传时,她阖了阖眼眸,再睁开时眸中的躁动渐渐散开。 宋絮清垂着头入内,顶着头顶如炬的眸光,利落大方地行了礼:“臣女宋絮清,参见皇上。” 承天宫内静谧无声。 皇帝倚着靠垫,指尖若有所思地点着御案,眸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现下细看才发现,宋絮清的下半张脸和她的父亲尤为相像,跟一個模子拓出来似的。 不過和宋祎现下凌厉难近的模样不同,宋絮清的下半张脸要稍显柔和些许,更似年少时的宋祎。 “陈深,赐座。” 宋絮清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臣女多谢皇上恩典。” 陈深等人早已搬着椅子在外候着只等皇帝开口,忙指挥着两三個小太监把椅子搬进去。 宋絮清盈盈颔首,谢過几人后才坐下。 皇帝想起不日前递到他跟前的名册,册中道宣武侯极其夫人尤为宠爱此女,别說是责骂,這么多年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說過。 本以为会养出個娇娇贵女,宫宴上远远看去也只觉得落落大方,现下她独自面圣,除了些许紧张外倒也沒有出错的地方。 他颔了颔首,沉声问:“朕的两個儿子,你觉得如何。” 宋絮清心下一凛,她抬起眸,落入皇帝威严的眼神中,敛下眼眸道:“臣女惶恐,不敢妄议皇子。” 皇帝伸手在架子中取過狼毫,翻开书册,不疾不徐道:“是朕问的,你如实回答,不会治你的罪。” 宋絮清哑然。 话中說着让她如实回答,但她自是不能真的如实告知,只是顺着世人的印象,简述道:“太子殿下贤能多才,瑞王殿下才武双全,皆是人中龙凤。” 闻言,皇帝微微仰首睨了她一道,又落在纸上,慢條斯理地‘嗯’了声,算是应了她的回答,之后久久未语。 大殿内只余下狼毫挥舞落在书册上发出的沙沙声,细听下,宋絮清還能听到自己轻盈的呼吸声。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宋絮清脑中的那根弦被拉到了极致,若是此时有人在弹一道,怕是会直接绷开。 這时候,淡薄的嗓音响起。 “朕的两個儿子都来朕面前,各個言辞恳切,向朕求娶你,朕想知道,你更倾向谁。” 宋絮清来不及细想,端在双膝上的手顿时紧了紧,膝上的纱衣被她拽在手中,心跳如擂鼓,差点儿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起身屈膝:“臣女不敢。” 皇帝抬起头,锐利的眼神直晃晃地扫向她,目光中带着抹威严和不容置疑。 他眸前闪過裴翊琛前灼灼的眸光,良久,他收回眼眸,唤来了陈深,“送她出宫。” 陈深赶入,扫了眼福身不动的宋絮清,嗳声应下,“宋姑娘,您這边請。” 饶是如此,宋絮清不忘福身谢恩才随着陈深离去,快要走出主殿宫门时,皇帝的声音自身后追来。 “日后别去国子监了。” 宋絮清眸子怔愣,应声时嗓音带着些许颤意。 踏出主殿门槛,她膝盖软了几分,身影骤然一松,紧绷的心倏地一下松懈下来。 外边艳阳高照,盈盈洒洒地落在她身上,身上的寒意渐渐褪去,她抬手擦去额间碎汗,深深地呼了口气。 思绪中浮過皇上适才說的话,宋絮清抿了抿唇,听皇上的意思,裴牧曜也入宫,何时? 撇了眼走在前头的陈深,她嘴角张了张,思虑须臾,最终還是沒有问出口,想着還是去王府一趟。 现下听皇上的意思,似乎還在思索中,尚未决定要如何做,今日唤她入宫,除了带了点试探的意味外,好似也沒有别的意思。 宋絮清走出翎嘉门,踏出了皇宫的四方天,宫外的空气都舒畅不少。 余光撇见和茗玥站在一起的裴徽澜时,言语间手势稍显乱作,此刻她应该是在国子监才是,为何在這儿? 宋絮清稍显疑惑地走過去。 正对着宫门的茗玥瞧见了她,和裴徽澜說了道。 裴徽澜倏地转過身,焦虑的神情在看到她时舒了口气,提着裙边快步走過来,拉住她的手上下丈量着:“我到了尚书堂才听說父皇喊你入宫,紧赶慢赶過来,你沒事吧?” 宋絮清心中一暖,莞尔一笑:“我沒事,皇上就是问了几個問題。” 裴徽澜闻言瞬间明了,“可是你的婚事?” 宋絮清牵着她的手,走到树荫下,“你也听說了?” “嗯。”裴徽澜颔首,望见她眼眸中的忧思,道:“阖宫上下都知道了,只是沒有人敢明着說。”顿默瞬时,降下语调,“端午宫宴翌日皇兄就入宫了,听闻皇兄言辞恳切且爱慕之心浓郁,但是不知为何,父皇并未言语分毫,只是沉默地听着。” “可是皇兄明明有心悦之人,为何還要請旨求娶你,且又未听闻他们分开,過后我寻思了下,深觉不对,這不是准备把你往火坑裡拉嘛!” 裴徽澜言辞激烈,义愤填膺的模样尤为可爱,她扬手继续道:“還好三哥先和父皇提出此意,否则……” 說着說着,她嗓音霎時間收住。 宋絮清听着她最后的话,神情难辨:“先和皇上提出的?” 裴翊琛是端午宫宴次日清晨入的宫,若是如此,裴牧曜是宫宴当晚向皇上提出的? “……”裴徽澜双手捂住嘴,瞪着眼眸摇了摇头,掩耳盗铃般道:“我什么都沒有說過,你也什么都沒听见。” “殿下。”宋絮清唤道,神情认真:“我听见了。” 裴徽澜松下手,撇撇嘴,如实道:“我怕你受了委屈,昨日去找母后问皇兄到底是什么個想法,母后沒有细說,但是她跟我說别担心太多,事情可能還有转机。” “我一听這话,就觉得裡边大有文章,连连追问下,才知道原来宫宴散场后不久,三哥就去找了父皇,所以你大可放心,别的不說,父皇定会顾虑三哥的想法。” “两位兄长同时找他,依我对父皇的了解,他最终应该会選擇将此事压下,不会顺了任何一方的想法,日后也不会再提起。” “至于他为何今日召见你。”裴徽澜沉吟思忖,這下說出口的话不似刚才,带着些许不确定:“可能是因为他想看看,两位兄长前后脚求娶的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宋絮清抿唇,缓缓摇着头,品出点不对劲,并不觉得皇上会将此事压下。 “皇上让我日后不要去国子监。” 裴徽澜:“……” 她眨巴着眼眸,眸色怔怔地锁着宋絮清,四目相对须臾,转身匆匆道:“走,我們去王府找三哥。” 在一侧听着的茗玥神情微变,下意识地抬起手拦住二人,顶着她们不解的神情,硬着头皮道:“祈安昨日传来的消息,說王爷近日不在京中。” 漏洞百出的话惹得宋絮清眼神一黯,思绪中闪過一丝抓不住的灵光,也不拆穿她,只說:“沒事,我們過去走一圈。” 茗玥听出她话中的意思,默默地收回了手。 王府离皇宫并不远,不過半刻钟左右的距离,马车停靠在王府门口时,守在两侧的侍卫认出是侯府的马车,神情凝了起来。 一行人对视了几眼,最裡侧的侍卫悄悄溜进了府内。 宋絮清和裴徽澜下马车时,祈安已经匆匆赶了出来,半跪下拱手道:“公主殿下,宋姑娘。” 不远处守着王府的侍卫们,本该目不斜视地守着王府大门,此刻竟然也会偶尔侧眸看来,宋絮清眸光微微沉,距离她最近的那個年轻侍卫,身影紧绷,直挺挺地站着。 裴徽澜就算是個蠢笨之人,也品出了些许不对,最近這段时日她来侯府时,也是其他人领自個进去的,祈安和泽川,理应守在三哥身后才是。 她视线越過他,往后看了好一会儿都沒有再看见第二個人,皱了皱眉:“你怎么自個出来了,三哥呢。” 祈安:“王爷和世子爷在书房谈论公事。” 裴徽澜将信将疑,“是嗎?” 祈安点点头。 宋絮清嘴角微启,正要說有要事要见裴牧曜时,眼角余光瞥见陈深领着一队人马策马奔来,翻身下马时,手中握着道金灿灿的圣旨。 作者有话說: 第50章 赐婚 (宣武侯之女宋絮清,仪静体闲) 陈深也瞧见了她们, 悄声和徒弟說了道话,紧忙走了過来。 宋絮清撇了眼還在和祈安大眼瞪小眼的裴徽澜,扯了扯她的袖子, 轻声道:“陈深公公。” “什么?”裴徽澜略显疑惑地侧過身, 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就见陈深膝盖弯下单膝跪在地上, 手中高举着圣旨不让其落在地上, “参见公主殿下。” 金灿灿的圣旨落入裴徽澜眼帘,视线越過他扫了眼王府门口的一队人马,眉心蹙了蹙:“公公是来找三哥的?” 她身边的宫女扶着陈深起来, 陈深笑着颔首。 若這道旨意是坏事,他定然不会笑到眯起眼眸,宋絮清略一思索, 当下就对這道圣旨有了猜疑心。 王府大门大开, 侍卫退至两侧, 在外的祈安凛神领着他外裡走,宋絮清和裴徽澜相看了一瞬, 也跟在后头走进去。 陈深携圣旨而来的消息早在他尚未抵达王府前,就有人将消息递到了王府,祈安领着他走进去时, 裴牧曜已在正厅等着,泽川上前将他往正厅的方向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