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重生) 第61节 作者:未知 是以,宋絮清及笄前日,徐氏便去了北澈寺祈福,也求了道姻缘。 但徐氏并未想到的是,這還愿的一日竟然来得如此之迅速。 北澈寺是京中人烟气息最为旺盛的寺庙,不论是求功名還是求姻缘甚至是求子嗣,京中百姓都会来此处,侯府马车停靠在北澈寺门口侧边时,已有不少人拾阶而上,走過三百道台阶方可踏入北澈寺院门。 宋絮清跪坐在蒲团上,听着徐氏闭眸念念有词的读着词。 不多时,等候在一侧的僧人将一道立牌递给她,单手立起微微颔首:“小施主,請您自己前往院中将其挂上。” 宋絮清微微颔首,起身接過他手中的立牌,侧身穿過汹涌的人群走出去。 這是徐氏不久前来供起的姻缘牌,姻缘一事实现之后,要由本人将其抛上院中的百年老树中,前世的时候,宋絮清也做過這件事,现下倒显得熟门熟路的。 走到挂满姻缘牌的树木前,树木四周满是抛着姻缘牌的女子,挤也挤不进去。 现下已经是夏日时节,宋絮清也懒得和大家挤,领着丫鬟们走到阴凉处,准备等人少些了再抛上去。 倚着立在池塘外围巨石站了一小会儿,隐约听到陌生嗓音的讨论声,言语间似乎有宣武侯府和王府的字眼,宋絮清耳朵微微竖起。 “我听說婚期就定在下個月。” “不是前几日才下的圣旨,怎的下個月就要完婚了,這也太赶了点。” “我听别人說,好似是王爷的想法,說是要尽早完婚。” “等那日到了,我可要去王府外凑凑热闹沾個喜气。” 几道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走過,似笑非笑的讨论声也随之慢慢地离去。 其实别說是其他人,就是画屏和采桃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前几日才听說皇上下了圣旨,不久后就听闻婚期定在下個月十六,霎時間侯府上下都忙得团团转。 不過看自家小姐神色自若的模样,和待嫁的新娘子甚是不同,别說是焦急,就是点点待嫁闺中女的思绪好似都沒有。 思绪停滞下来,困意也渐渐漫起,宋絮清用团扇掩着,打了個欠。 眼眸瞥见不远处树木下的人渐渐散去,道:“走吧,早点挂上……” “宋姑娘。” 婉转悦耳的嗓音从右侧传来截断了她的话,不急不躁的嗓音甚是耳熟。 宋絮清微微侧眸,瞥见徐徐走来的谢子衿,在她后头跟着的,是将军夫人邓氏。 邓氏本是垂眸叮嘱着丫鬟,听到女儿的声音,也抬起了眸,视线越過女儿落在了长阶上的宋絮清,笑了笑,道:“你怎的一個人站在這儿,你娘亲呢?” 宋絮清眼中的雾气渐渐散去,飘在半空中的思绪倏地落到了实处,凛神颔了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娘亲在院中,我先出来挂道牌。” 邓氏睨见垂挂在她小指上的姻缘牌,了然道:“不日后再见,我們可就要唤声瑞王妃了。” 這话說的,宋絮清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而邓氏也不在乎這個,睨了道伫立在侧垂眸不语的女儿,抬手将她拉了過来,“听子衿說,你们在昭庭司时也曾同窗段时日,现下在這儿遇见了,想来也是個缘分。” 闻言,宋絮清偏了偏头,恰好接触到她温婉可人的眼神,与上一世临死前瞧见的眼眸,尽是如出一辙! 她眸色沉了几分,并未言语。 不過宋絮清稍显淡漠的神情并未将谢子衿劝退,她轻笑了声:“确实是有缘。” 邓氏神色满意地睨了女儿一道,眼角余光撞见从主殿中走出的徐氏,不疾不徐地回過眸来,对宋絮清說:“正好我寻你娘亲有点事,你们姑娘家间聊聊。” 說着递给谢子衿個眼神,领着丫鬟就走了。 凛神对待這对母女的宋絮清并未错過细小的眸光,就好似今日的‘巧合’,都是刻意而为的。 思及此,她眼眸微微冷下。 邓氏离开些许时刻,谢子衿好似看出她在想什么般,嘴角挂着笑意,道:“实在抱歉,娘亲听說你们今日来還愿,這才带我来這儿,就是为了寻你们。” 宋絮清眉心倏然蹙紧,不過须臾时刻松下,状似无意地‘哦’了声,“将军夫人来寻我娘亲,那你是来寻我的?” “我只是随娘亲来的而已。”谢子衿拨弄着垂落下来的柳枝,“你是未来的瑞王妃,娘亲想同你们打好关系,這是自然的。” 宋絮清沒有想到她会将话說得如此直白。 但谢子衿這话好似也不是要她回应什么的,停顿少顷后,问:“不過我听說你日后都不再去国子监了,不会觉得无趣了些嗎?” 宋絮清脸上笑着,听出她话裡有话,彻底搞明白了她为何会出现在這個地方。 這是为了即将落在她头上的头衔来的,或者說是为了裴牧曜来的。 她淡声道:“自然不会,若是有心学习,便是在哪儿都能学,這一点想必谢姑娘要比我明白些。” 谢子衿眼神一怔,随即笑出了声:“你說的是。” 宋絮清和她也并沒有什么好谈的,见姻缘树下的人流散开,手中握着姻缘牌上前,在僧人的指引下完成了垂挂之礼后,把姻缘牌递给了小僧人,看着他三下五除二地爬上树梢,紧紧地将立牌捆在树上。 谢子衿本就是来寻她的,自然是跟着走了過去,看着宋絮清不慌不忙地行垂挂之礼,眼眸暗了暗。 围着树木的石头打磨得并不光滑,甚至可以說是粗糙的,若是稍有不慎磕着了脸,不說头破血流,也定是会在脸上留下疤痕。 她眼眸扫過几個丫鬟的背影,垂落的手微微抬起之际,忽而听到宋絮清唤她的名字,顿时眼疾手快地收回了手,状似无事地走過去。 “谢子衿。”宋絮清不疾不徐地接過茗玥递来的手帕擦擦手,“若是有人哪日忽然笑眯眯地给了你一击,你会如何做?” 谢子衿闻言,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眼前的女子眼眸闪烁着光亮,似乎是真的好奇,她敛了敛神,道:“人非圣贤孰能无過,若不是什么重击——” “這一击会要了你的命。”宋絮清笑意吟吟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觉得這当如何是好。” “……”谢子衿默然,微微蹙起了眉,不知宋絮清问這些话是什么用意,但见她目光盯着自己,思忖须臾才道:“既然能要了我的命,若是有机会,我定当以命换命。” “這样呀。”宋絮清漫不经心地微微一笑,沉默片刻,话锋一转:“不過我倒觉得以命换命并不是什么好方法,若我遇到這個情况,当然是得好好活着,再伺机递给她一刀,你觉得這個方法如何?” 谢子衿怔然,好半响才說:“你說的沒错。” 宋絮清眼眸一弯,迎着娘亲的身影走去,经過谢子衿身侧时,不忘說:“昨日收到了本话本子,裡边有個傻姑娘不清不楚地被人暗算了着,失了性命,看得我不由得想,若是我会如何做。” “话本只是话本罢了,宋姑娘不必放在心中。”谢子衿道。 宋絮清回眸撇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嗯’了声,小跑着上前挽住徐氏的手,“娘亲,我們什么时候回府,我昨日的话本子還沒有看完呢。” 徐氏失笑,掏出手帕擦了擦她额间的碎汗,对身侧的邓氏道:“這孩子散漫惯了,让谢夫人见笑了。” “姑娘家這才可人心。”邓氏笑道,“不像我家子衿,整日整日只会读书,别說是和我撒娇,就是說個贴己话都不曾。” 她话虽是這么說的,但也不难听出语气中的骄傲之意。 徐氏视线掠過谢子衿,笑了笑,“府中還有事需要处理,我們就先行离开了。” 邓氏颔首:“好,我們改日再聚。” 直到宋絮清和徐氏的身影走出院门,邓氏才敛下了挂在嘴角的笑。 她斜眼睨了道自家女儿,抿了抿唇:“聊得如何。” 谢子衿摇了摇头:“她看似天真烂漫,心思却并非如此,我递過去的话她随口接過了,也不落坑。” “看出来了。”邓氏掌心微笼,捏着适才从殿中取出的姻缘牌,“你日后多多和她走动,务必要打好关系。” “娘,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她是未来的瑞王妃,你若是想入王府,撑死了也就是個侧妃,就要做好看她的脸色過活的心理准备。” 邓氏嗓音淡漠,落在谢子衿耳中却像是生了刺那般,刺得她耳膜生疼。 她眸光沉沉地望着宋絮清的背影,紧抿着唇不语。 邓氏一看就知道女儿在想些什么,随手将姻缘牌递给她,扬扬下颌让她去挂上。 谢子衿凝着她摊开的掌心,姻缘牌字眼缭乱,如同她的思绪那般。 见她许久都沒有接過,邓氏牵過她的手腕把姻缘牌强行递過去。 就是如此,谢子衿都不肯接,她倔强地看着娘亲,“我为何要低她一等。” “你就是不想低她一等,你现下也必须要低头。” 邓氏塞进去,紧紧地扣住她的掌心,示意她赶紧去挂上。 谢子衿垂下眼帘,不肯罢休。 邓氏见状叹了口气。 懒声道:“是人就总有生老病死的那日,日子還长着,你還怕沒有那一天嗎?” 谢子衿闻言倏地抬起头。 作者有话說: 今天只有一更,另一更周末补给大家。 明天肯定是双更!之后也肯定是! 第55章 谣言 (我认识她,更不喜她。) 将近晌午时分, 萦绕着湿气的朝阳变得愈发毒辣,就是如此,北澈寺仍是人影攒动的光景, 额间碎汗打湿了发梢, 依旧卖力地往攀爬。 宋絮清落在徐氏身后,伫立于树荫荫凉处等待马车驶来, 她视线越過憧憧人影, 乐得清闲自在地眺望着半山腰风景。 “姑娘,属下适才分明瞧见谢家小姐抬起了手。”茗玥亦步亦趋地走近,站在她身后, 抿着眼眸,口吻严肃:“是否需要属下把她扣下。” 谢子衿的小动作看似无人知晓,实则也落入了宋絮清和茗玥的眼眸。 和她站在同一处, 宋絮清根本不可能卸下心防, 毫无防备地背对着她, 谁知她会不会阴上一手。 事实证明她并未猜错,若不是她骤然出声, 谢子衿怕就是会上手将她推倒在地。 后来她也曾细细地丈量了下石雕树池,谢子衿选的角度倒是刁钻,不至于让她沒了性命, 但若挣扎间稍有不慎就会磕到眼角。 “不用。”宋絮清眸中涟着笑,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言语间漫着缕缕漠然:“她今日倒也是心慈,只想要我受伤倒沒想要我的命。” “姑娘。”茗玥蹙眉, 被她的话语怔住, 心中涌起股气, “属下今日夜裡就去把她扣下!” 宋絮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知道她的好意,不過…… “稍安勿躁,你若将她扣下用的是什么理由?我和她不過都是臣子之女,又以何种身份审问她。” 茗玥目光顿了顿,垂眸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