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诱惑
看着一家人拿着水桶、镰刀、草帽、以及穿破了的长袖衣服雄赳赳气昂昂的杀向麦田,关晓军也想跟着家人一起去。
“你去干啥?”
关云山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大早的再睡会儿吧,今天的早饭還是你来做。”
关晓军不想去做饭,“爸,我想去地裡看看。”
“干活有啥好看的?乖啊,屋裡還有昨天买的玩具呢,你自己玩,别乱跑啊。”
关云山不想让孩子去地裡,一個是自家田地距离村子有点远,走路差不多要走半個小时,他這是心疼孩子。
另一個则是,孩子在田间地头沒人照看很容易出危险,以前就出现過孩子在地裡乱跑掉进水井的事情。
此时农村的水井分两种,一种是机井,向外矗出一截来,算是自带防护栏,小孩子一般不会掉进去。還有一种是以人力挖出来的老井,這种老井的井口很大,与地齐平,外面又沒有栏杆等东西围挡,井口又非常湿滑,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掉进水井裡淹死。
之前就出现過晚上打猎的时候,有猎人淹死的情形。
当时有十来個猎人扛着猎枪打兔子,来的时候十三人,天明集合的时候,成了十二人,等找到另一個人的时候,早就淹死了。
這种老井,别說人,就是小动物掉进去也照样出不来,每年清理水井的时候,就会捞出一些死老鼠死长虫等东西。
出于安全原因,关云山是不愿意关晓军跟着下地的。
关宏达从屋裡走出来,“他想去就让他去吧,在地裡晒晒也不错,拿個袋子去地裡拾麦穗!”
关宏达伸手摸了摸关晓军的脑袋,看向关阳,“阳阳,你看好你的弟弟啊!”
关阳跟個小大人似的,挺着小胸脯点头道:“爷爷,我会看好他的!”
关宏达对关云山使了個眼色,“家裡今天有事儿,你让孩子呆在家干什么?”
关云山這才不反对,当下开着五菱拖拉机把姐弟俩送到麦场附近的一個已经割完小麦只留满地麦茬的田地裡。
将两個孩子放在地裡,关云山一人给了他们五毛钱零花钱,开着车头直奔麦场。
盛夏的季节,在天色初明的早晨,其实還是非常凉爽的,微风吹来,微带凉意,放眼望去,四周全都是微微起伏的麦浪。
与水稻成熟后稻穗沉甸甸的下垂不同,小麦即便是成熟之后,麦穗依旧直指天空如刀似剑。
如果把水稻看成江南内敛羞涩的少女,那么小麦就是北方英风锐气的剑客,两种作物除了外形略有相似之外,其余的完全不同。
多年后,关晓军曾经看到過一名画家画的麦穗图,图中金黄色的麦穗沉甸甸的耷拉着脑袋仿效水稻做下垂状,努力营造出一副大丰收的景象,简直是莫名其妙,可就這幅图還有很多人轰然叫好。
此时夜间的露水将田野的地面打的湿漉漉的,一种混合在泥土与小麦气息的丰收气味在天地间缓缓发散,将站在地头上的关阳与关晓军笼罩了起来。
东方天空露出的鱼肚白下,时有飞鸟划過,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喧哗声,那是别的农家人也开始了收割。
关阳与关晓军两人一人拎一只化肥袋,开始弯腰在满是麦茬的地裡捡麦穗。
收割装车后的田地裡,农户会先用筢子在田垄裡找一遍,把遗留在地裡的零星小麦聚拢到一起,然后成捆成捆的再拉进麦场裡。但這终究不会弄的很干净,這剩下的就需要人来捡拾零星的麦穗了。
在這個刚刚脱离温饱甚至有的地方還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年代,一针一线一個麦穗那都是值得重视的东西,此时人们最看不得的就是无端端的浪费。
這個年代有一首很流行的儿歌,在多年以后還有人会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裡面……”
在這個时代裡,一分钱也是钱,還可以买一颗牛皮豆呢。
后世在地上掉一毛钱都懒得弯腰捡,可在這個时代,一毛钱已经能买很多东西了,一小袋瓜子,几根针,几块糖,几根橡皮筋,一根冰棍,几盒火柴……看乡下马戏团的演出,也就是一毛钱而已。
“姐,想不想赚钱?”
关晓军手脚麻利的将脚边的麦穗捡起,顺手折断长长的麦秸,扭头看向身边的关阳。
关阳奇怪的看了弟弟一眼,“刚才爸爸不是给了我們五毛嗎?已经够花了!再說了,你上哪赚钱去?”
关晓军笑嘻嘻道:“五毛钱能买啥啊?”
关阳站起身来,伸出小手掰着手指头道:“能买的东西可多了,冰棍、西瓜、糖水儿、杏、铅笔、小人书……還能买一瓶可乐,两瓶橘子水儿!”
她說到這裡,一脸警惕的看向关晓军,“你是不是想要我的钱?我可不给你,我還攒钱买文具盒呢!”
关阳最近在学校看到了一名同学拿出了一個很漂亮的多功能文具盒,上面有很漂亮的图案,文具盒裡面有着精美的小卡片,上面還有很多小抽屉,有放铅笔的,有放橡皮的,還有放铅笔刀的,還带着小算盘。
关阳问了一下价格,那位同学說是他爸爸特意从附近的县城买来的,要好几块钱呢。
关阳为了买這個文具盒,从放麦假前就开始攒钱,如今小储蓄罐裡已经攒了不少,差不多够买一個文具盒了。不過为了保险起见,她還是决定多攒一点。
现在见关晓军提起钱的問題,她第一個就想起了自己的小金库,顿时警惕起来。
关晓军笑道:“看你紧张的!我不是要你的钱,我是准备找你合伙做生意。”
关阳更是警惕,“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关晓军道:“你說现在的冰棍多少钱?”
关阳道:“一毛啊,奶油冰棍一毛五,你又不是不知道。”
关晓军神神秘秘的小声道:“你知道他们从冰糕厂裡批发的时候多少钱一根嗎?”
关晓军搞的這么神秘,弄得关阳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小心起来,小声问道:“多少钱?”
“一分钱!”
关晓军伸出一根手指在关阳面前晃悠道:“他们在冰糕厂裡,批发冰棍,一块钱一百五十根,奶油冰棍一块钱一百根,绿豆冰棍一块钱八十根,你說他们赚了多少?”
关阳瞪大了圆圆的眼睛,“這么便宜啊?”
“可不是嗎?”
关晓军以一种诱惑的语气道:“你說咱们要是出去卖冰棍,一天能挣多少钱?”
关阳想了想,不确定道:“你說能挣多少钱?”
关晓军道:“你想想啊,咱们要是批发一块钱的冰棍,如果都卖完的话,一天就能赚十四块钱。”
关阳的眼睛顿时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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