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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听我說,谢谢你

作者:棠鸿羽
雨歇,风仍不止。

  栖霞街被蔡棠古毁掉的部分,倒是沒有为难住镇守府衙,因栖霞街本是旧街,待得翻新的时候,也是要推倒重建的。

  真正让镇守大人惊惧的是,姜望竟同鱼渊学府的蔡教习战斗,甚至還赢了,他怎么也沒想到,小侯爷居然隐藏這么深。

  幸亏在浔阳候府所谓落魄后,自己沒有刁难過小侯爷,否则岂不是要倒大霉!

  现在整個镇守府衙都已经很清楚,浔阳候府的小侯爷,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可怕人物。

  夜空漆黑如墨。

  浔阳候府裡。

  赵汜在磨刀霍霍。

  他很憋屈。

  自己是個画师啊。

  每次姜望要出门,都要搬着藤椅就算了。

  现在居然让自己帮他磨刀?

  我只有一只手啊!

  我做不来那么多事情!

  此刻小鱼把长剑丢下,她什么话都沒有說,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赵汜愤恨的把刀磨得更快了。

  杜子澄就坐在大堂的地上,看着那副画面,止不住的吞咽着唾沫。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莫要使這般把戏吓唬我。”

  他看向慵懒散漫摊坐在高位的姜望,色厉内荏道:“我一点都不害怕!”

  姜望惬意地抿了口茶,淡淡說道:“橙子啊,虽然咱们沒有见過几次面,但相互之间也是老相识了,除了你姐非得要嫁给我這件事,我和你们杜家也素无恩怨吧,何故走上這條道路呢?”

  杜子澄呸了一声,“别以为你长得美,就能想得美,我姐啥时候非得嫁给你了,那都是我爹的注意,我姐根本就沒想嫁给你!”

  姜望疑惑道:“那她为啥见面就嘲讽我呢,她不想嫁,我正好不想娶她,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嘛,她甚至還因此去了鱼渊学府,按理說,我对她有恩才对。”

  杜子澄一时语塞。

  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啊。

  想到姜望长得那么好看,浑城裡未出嫁的姑娘,都想嫁进侯府,甚至某些妇人也有這种念头,难道自己姐姐也非例外?

  因爱生恨,就完全能讲得通了。

  但他实在很难接受這种事情。

  姜望朝着已经醒来站在旁边候着的单琦玉示意了一下,单琦玉便端着一盏茶,递到杜子澄的面前,“公子赏你的。”

  杜子澄犹豫了片刻,直接将茶一饮而尽,抹了把嘴,冷声道:“我沒心情跟你掰扯這些,要杀就杀,我要是喊一声疼,就跟你姓。”

  姜望微笑道:“原本我是想着要把請渐离者刺杀我的杜家人干掉,但我现在改主意了,准确地說,我還要谢谢你。”

  虽然那名戴帷帽的渐离者只是一個武夫,但也成功激发了‘海市蜃楼’的力量,且算得上是姜望自主催动出来的,而非受到极大威胁。

  哪怕面对蔡棠古时,他沒有再找到那种感觉。

  但杜子澄也算变相的做了件好事。

  而且也正因渐离者一事,才能引出蔡棠古登门,甚至给姜望带来更多强敌,這都是杜子澄一手造成的结果啊。

  姜望简直开心坏了。

  而杜子澄显然很难理解姜望此刻的心情。

  他想着,姜望确实病得不轻啊。

  我要杀他,他居然還要谢谢我?

  這個世界已经這般离谱了嘛?

  杜子澄彻底懵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浔阳候府的。

  事实上,他腿断了,也走不出来。

  是黑焰军把他抬回杜家的。

  直到躺在房间裡,他才回過神来。

  看着面前的杜蘅和杜言若,他怔然說道:“我沒死?”

  杜言若抓住他的手,說道:“在侯府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被黑焰军送回来?他们甚至還对你很客气。”

  杜子澄挠了挠自己的脸,忽然问道:“姐啊,你是不是喜歡姜望?”

  杜言若因弟弟回来而展露的笑颜,猛地僵住了。

  她神情一阵变化,沉声說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歡他,我恨不得杀了他!”

  杜子澄释怀般的松了口气,“那便好,吓死我了。”

  杜蘅此时着急道:“你又在說什么混账话,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黑焰军如此大动干戈,怎么就轻易放你回来了?他们不会欲擒故纵,想着把我杜家一锅端吧?”

  杜子澄不是很想看到自己老爹的脸,将被子蒙住头,“谁知道怎么回事,姜望那個怪胎简直有毛病,我困了,你们都出去吧。”

  杜言若默默拉着杜蘅离开,简单安抚了一下父亲,便独自回了房间。

  她猜不到姜望把杜子澄放回来的原因,但隐隐觉得可能跟自己有关,否则弟弟为何突然问出那句话?

  她一時間心乱如麻。

  躺在被窝裡辗转反侧。

  忽然又猛地坐起。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苏凌夷待在漆黑一片的柴房裡。

  他很茫然。

  這是哪裡?

  我好像被人打断了手臂,然后就昏死過去了,按理来說,我应该在杜家啊?

  他们怎么把我扔在了柴房裡?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杜家为求全,把我关起来,要献给侯府处置?

  想到這裡。

  苏凌夷很是激动,但牵扯到断掉的手臂,疼得他龇牙咧嘴,忍不住哀嚎了起来。

  此刻,柴房门忽然被打开。

  孙青睚直接单手提着藤椅,将之慢慢放在柴房门口。

  而姜望坐在藤椅上,笑着拍了拍孙青睚的臂膀,“孙大哥好力气。”

  跟在后面的赵汜吐槽道:“有病是真,但又不是废柴,几步路而已,就像长在藤椅上了不肯下来,我真想问一句,你为何如此能装?”

  虽然听到了,但姜望沒有理会,而是看向在柴房裡哀嚎的苏凌夷,老神在在的接過小鱼递来的茶,用茶盖拨了拨,淡淡說道:“苏兄啊......”

  “姓姜的!”苏凌夷面色惨白,断臂的剧痛让他整张脸都纠结在一块,勉强睁着一只眼睛,凶狠地盯着姜望,戾声道:“你可知得罪鱼渊学府是什么后果,我是祭酒亲传弟子,你若敢伤我一分一毫,整個苦檀都将再无你立足之地!”

  赵汜捂着嘴笑出声来。

  看到姜望刚刚开口,便被噎住的模样,心想着這下装瘸了吧。

  但被赵汜笑声吸引的苏凌夷,却以为对方是在嘲讽他,可谓气得二佛升天,怒瞪着姜望,恨声道:“姓姜的,莫要觉得自己有点修为,便目中无人,待得蔡教习来到浑城,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原来你還不知道啊。”姜望斜睨了赵汜一眼,又看向苏凌夷,笑着說道:“蔡棠古在你被单琦玉打断手臂的时候,便已经来了,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如同丧家之犬,被我打出了浑城,你這种威胁,只会让我发笑。”

  他看着苏凌夷的断臂,啧啧道:“真可惜啊,右手沒了,莫說伤你一分一毫,你整個人都废了,现在又說這些硬气话,有什么意义呢?”

  苏凌夷此时根本沒有听到姜望后面的话,他呆滞了片刻,就突然冷笑着說道:“蔡教习怎么可能会输给你,你竟用此般可笑的言论来辱我,真是让我笑掉大牙。”

  姜望无奈說道:“我讲得可都是大实话,何曾有辱你?按照蔡棠古的话来說,修行本是极其艰苦之事,筑基的過程更是要承受非人的折磨,按理来說,你的心性应该已经被磨砺的很好,莫不是起了反作用?”

  因筑基的艰难,若毅力勉强够格,虽是成功坚持了下来,但也受到了很大刺激,从而让得脑子不太正常,倒也是能够說得通的事情。

  他是沒见過几個修士,也不清楚修士裡疯子多不多?

  但不管怎么样,苏凌夷确实带着点脑残。

  就像是寻常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那般,遇到事情只知道威胁,只知道搬靠山,浑然不明白自己身处在怎样的境地。

  貌似意会到了姜望看白痴一般的眼神,苏凌夷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柴堆,“姓姜的,你也就是比我修行的更早,栽到你手裡,我无话可說,但我不信,你真的敢杀我。”

  姜望笑道:“确是平稳了少许,且不谈你话裡的問題,我是沒想杀你,但不意味着我不敢杀你。”

  “刚才說你是鱼渊学府祭酒的亲传弟子?若是這般,蔡棠古肯定不会轻易把你放弃掉,本来觉得你无甚作用,看来是我想错了。”

  姜望朝着站在身旁的孙青睚打了個响指,后者当即便提起藤椅,他最后說道:“你就好好待在這柴房裡吧,我会吩咐人每日给你一個馒头。”

  “姓姜的,你休想拿我威胁学府!”苏凌夷拼命挣扎着起身,用左手捡起一根木头,便要冲向姜望,但被小鱼直接一脚踹回柴堆裡。

  姜望摆了摆手,笑着說道:“你虽然沒了握剑的右手,但毕竟算得上一位修士,在柴房门口会有两位第三境的武夫守着,窗户外面也有人把手,你若要想逃,便尽管试试,但如果你要牺牲自己,那我便佩服你是個汉子。”

  苏凌夷摊在柴堆裡,看着柴房门被重重关上。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就算真有要牺牲自己的想法,他也根本不敢那么做。

  在漆黑一片的柴房裡,苏凌夷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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