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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行吧,我摊牌了

作者:慕白公子
孙从圣這会儿還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呢。

  听得梁辰此言,差点儿一口气沒提上来,当场去世。

  开玩笑。

  我堂堂孙家嫡长孙,需要你這個乡下来的傻小子罩?

  還有啊,什么叫說话不過脑子?

  骂谁呢你!

  所以孙从圣压根儿沒接梁辰的话茬,只是狠狠地翻了個白眼,随后就继续哼哧哼哧地往上爬了。

  梁辰对此并不在意,只是笑着道:“沒事儿,你慢慢儿考虑啊。”

  說完,梁辰也不着急赶路,而是转過头来,又对身后的那個女孩儿问道:“這位唐姑娘,看你走得這么吃力,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唐诗诗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喘着大气道:“谢谢……不用了。”

  梁辰倒也不强求,只是轻笑了一声:“那唐姑娘加油。”

  言罢,梁辰身上的灵气光辉就如同是火苗遇到了烈油,竟骤然朝上拔高了三寸及许。

  平地有风起,渐欲迷人眼。

  直到這個时候,唐诗诗才后知后觉地反应過来,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姓“唐”的?

  可惜的是,唐诗诗還沒来得及开口询问,便只觉得眼前一花,再一抬头,梁辰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仿佛化作了一朵血梅,随风而飘,翩翩然,便已去到了汪清伦的身侧。

  此时的汪清伦已经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身上的灵气有些飘忽,這是气海枯竭的前兆,双腿都在微微打颤,早已沒有了先前与方术交谈时的气定神闲。

  他之所以咬着牙還在迈步向前,除了惊人的意志力以外,更重要的,是心头的那一丝不甘。

  前方不足三丈处,便是方术了。

  跟汪清伦一样,這会儿的方术每迈出一步,都如同是在与千钧之力抗衡,他的腰躬得极深,仿佛是在负山前行。

  汪清伦当然知道他与方术之间是有实力差距的。

  但毕竟大家都是一气上境,就這么输了,着实有些不太甘心。

  所以他還在坚持。

  可就在這個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却突然从旁边响了起来。

  “汪师弟走這么快干嘛……呼呼,也不等等我,嗬……害我追了许久。”

  闻言,汪清伦差点儿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

  他非常吃力地转了转脖子,看向自己的右侧,正好迎上了梁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這一次,梁辰沒有笑。

  汪清伦也已经连“梁师兄”三個字都喊不出来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中渐渐漫开了一道道血丝。

  然后脚下一软,突然一個打滑,摔倒在地,随即顺着那陡峭的青石长阶,朝下滑去!

  梁辰沒有伸手去拉。

  更沒有发出惊呼。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這一切,在心裡轻轻摇了摇头。

  “装得跟個七八十岁的老狐狸一样,结果這定力還是不行啊。”

  随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迈上了一個新的台阶。

  到了此时此刻,即便是梁辰,也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他的气海還很充盈。

  但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撕裂,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甚至连眼前的景象都开始稍显模糊。

  梁辰心中很清楚,如果照此下去,他即便能赶超方术,也无法再往前走太远了。

  可問題是。

  超越方术就是梁辰的最终目标了嗎?

  当然不是。

  正如出发前那位祝师兄所說的,在這條登山路上,唯一的敌人,只有自己。

  梁辰心裡面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還远远不是自己的极限。

  他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一步一個脚印地继续朝前。

  他的表情越来越肃穆,灵气的输出越来越疯狂。

  只用了不到百息的時間,他就已经追上了最前方的方术。

  再往前,已经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感受着山间的微风,不惬意,反而有些刺痛。

  方术当然也看到了梁辰。

  但他已经无法做出回应了。

  甚至连思维都变得有些迟钝。

  方术到极限了。

  他的眼前开始有些发黑,气海的涌动开始便缓,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做了一個无比正确的選擇。

  方术一屁股坐倒在了石阶上,保住了自己的胜利果实。

  此时的他已经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可他還是努力地转了转眼珠,似乎想要看一看那個被他称为土包子的少年是否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行吧,我摊牌了。”

  方术沒有听懂這句话的意思。

  但他看到了一抹比鲜血更加深沉的红芒冲天而起。

  感受到了一股无比强大的灵气波动震慑四方。

  ……

  就在鹿鸣书院一众新生被這场登山小考折磨得****的同一時間,在葬剑山主峰的峰顶处,正有几道身影席地而坐,当首一人,正是前不久刚与梁辰分别的书院三长老,张行之。

  而在张行之的身边,则還有六位袍色各异,神态不一的人影,或认真,或慵懒地看着身前的那一方水镜。

  這六人年纪各不相同,有的看起来如十六七岁的少女,有的看起来像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還有的须发皆白,垂垂老矣。

  他们便是鹿鸣书院六大院的院主。

  而在這六人的身后,则還站着一群面露好奇的少男少女。

  大部分都是外院弟子,身上统一着灰衣。

  這就让场中为数不多的几個衣着鲜亮的内院弟子显得鹤立鸡群了。

  相比起外院弟子,内院弟子不說修为,单纯在在服饰上就有很大的区别,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只不過跟那六位院主大人一样,他们衣服的主色调也有些许的区别。

  或金或白,或蓝或红,不一而足。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书院的教习也各自散落在四周,关注着這场数年才能瞧上一回的热闹。

  其中就包括之前曾与梁辰有過一面之缘的袁通,袁教习。

  或许是碍于场中有院主大人们在场,大家都表现得很克制,即便眼中不时露出惊疑之色,也鲜少有人发出声音。

  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于峰顶前坪的最前方,伫立着一方水镜,上面所显现的,赫然便是梁辰等人的登山场面。

  所以换句话来說,从登山小考开始的第一秒钟起,梁辰等人的表现,便一直处于一场实时直播中!

  而不管是张行之,還是那六大院主,都是這场考试的主考官。

  按照往年的习惯,一般在新生入学的时候,像书院长老這样的大人物,是鲜少会到现场来观看的。

  但今天张行之却来了,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对此,张行之也沒有解释原因,坐下之后,便自顾自地拿出了一只酒壶,一只小碟,一边喝着酒,一边磕着碟中的毛豆。

  這一幕让诸位外院弟子多多少少有些幻灭的感觉。

  但对于六位院主大人而言,却是见怪不怪了。

  甚至从旁边還伸出一只枯瘦干瘪的手臂,来跟张行之抢毛豆吃。

  张行之瞥了一眼那個头发蓬乱的瘦老头儿,沒好气地撇了撇嘴,却是沒有阻止。

  于是那人得寸进尺地开口问道:“三长老可是咱们前山的稀客,這次過来,是不是看上哪個好苗子了?跟我說說呗?”

  张行之沒搭理他,倒是旁边有位紫衣老者沉声道:“萧院主,三长老当前,還望你自重。”

  一听這话,萧老头立刻就不干了,转头便回怼道:“我自重?你看看你旁边的老汤,半個身子都快躺在地上了,我赌他百息之内就得睡死過去,還有温三娘,一大早就跟老顾在那儿卿卿我我的,也不怕让学生们看了笑话,你說我不自重?”

  此言一出,那個半躺在地上的老者似乎从鼻子裡哼出了一声轻鼾,于是空中有惊雷落下,笔直地朝萧老头劈去。

  而另外一位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则眼中媚意更盛,将搭在旁人大腿上的手指轻轻抬了抬,凭空闪過一缕黑气,轻飘飘地印在了萧老头那鲜红的长袍上。

  萧老头怪叫一声,赶紧往旁侧滚去,手腕一翻,将一颗流光璀璨的丹药送入口中,正欲反击,却听得一道厉喝及时炸响。

  “都给我住手!”

  话音落下,空中惊雷便如那春日残雪,瞬息而融。

  至于少女抛出的那缕黑色气线,则无力落在了地上,渗出一道深及数尺的孔洞。

  见状,萧老头倒也不嫌脏,赶紧又把嘴裡的丹药给吐了出来,在衣服上擦了擦,优哉游哉地收入了怀中。

  “师尊当前,你们這些人是想要造反嗎!”

  說话的是一位目若星剑的中年人,身着青袍,手执朱笔,满脸怒容,似乎颇有一言不合就生死相向的意味。

  萧老头连连摆手道:“這可不关我的事啊,是他们先动手的。”

  也就是在這個时候,那個被“温三娘”轻抚大腿的年轻人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一扫自己身上的金袍道:“行了,大家都少說两句吧,三长老难得来看一回登山小考,你们搞的這么乌烟瘴气的,成何体统。”

  年轻人一开口,大家都不說话了,萧老头讪讪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正瞥到张行之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从始至终,张行之都沒去管几位院主之间的打闹,所以此时的皱眉,当然也不是因为這些人影响了自己饮酒的兴致。

  而是他看到水镜裡的其他人都已开始了登山,唯有梁辰折返回了山门处。

  重新静下心来观看登山小比的几位院主,似乎也注意到了此子的异样。

  于是萧老头顿时乐了:“這小子什么毛病?怎么還倒着走了呢……”

  這一次,沒人再跟萧老头接茬。

  倒是一开始出声斥责萧老头的那位紫衣老者,轻轻点了点头道:“最前面的应该是方家的方术吧?反应倒是极快。”

  似乎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老汤再次打了一声轻鼾。

  大概是在对此表示赞同。

  “不到十四岁,便有了一气上境的修为,与一气境大圆满只有一线之隔,即便放眼近十年之内,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方家不愧为沧州第一世家,前有方世洪一朝破境知命,登榜游龙,后有方葵于春闱入三甲,历圣境,现如今又出了個方术,恐怕族门再兴百年无碍。”

  “如此看来,今年登山小考的头名,应是此子无疑了……”

  几位院主大人各抒己见,但大体上都很看好方术。

  当然,期间也有人提到了汪清伦、唐诗诗和孙从圣的名字。

  也就是在這個时候,镜中突然闪過了一丝红光。

  那是梁辰。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梁辰接连超越了登山的同门,很快便与方术、汪清伦并肩。

  “此子是谁?看着有些面生啊……”

  “看他使用的身法,应该是黄阶的啸风引,而且应该已经大成了!”

  “沧州什么时候出了這么個小怪物?之前沒听說過啊……”

  便在各位院主议论纷纷之际,只有萧老头注意到,三长老的眉宇似乎渐渐舒展了开来。

  “难道……”

  不等萧老头窥破张行之的心念,身后那群围观的外门弟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萧老头赶紧将目光挪回到水镜上,正看见汪清伦跟個大西瓜一样,从青石长阶急速滚落,還差点儿把后面的孙从圣撞了個满怀。

  可众人对于汪清伦的关注也仅仅持续了一個瞬间。

  因为接下裡,他们就听到了梁辰口中的那句话。

  “行吧,我摊牌了。”

  于是下一刻,张行之手中的毛豆惨然落地,他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满目惊骇。

  “一气境……一气境大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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