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远行 作者:未知 而朱瞻基愿意扶持路易十一,可不是看到欧洲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想要去帮助他们。 张瀚可能具有如此“高尚”的情操,但是朱瞻基這种利己主义者,永远不会如此博爱。 他所做的所有一切,都不過是为了一個目的,让大明更强,欧洲更弱。 单纯地隔绝,封锁,是与整個社会的发展规律相违背的。 因为他的蝴蝶效应,大明现在走到了发展的前端。但是這种发展的领先只是一时,而不是永远。 未来的大明,是不是能永远领先,這就需要有效的方法和手段,简单粗暴的封锁,只会造成社会的分裂,达不到永远引导的作用。 因为大明现在的领先,大部分是看得到的,是能够学习的。 就以汽车,火车为例,那些欧洲人看到這些东西,他们哪怕在材料技术上跟不上,但是进行反向技术的逆推,他们的技术也会很快跟上来。 后世的东方一穷二白,還遭遇技术封锁,但是不過几十年的時間,就已经全面追赶了上来。 如今的欧洲沒有后世东方的基础,因为大明已经占据了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区,占据了绝大多数资源,他们沒有了发展的基础。 但是一味的分裂,封锁,只会造成对立与仇恨,并不符合的大明的长期,永久利益。 因为大明不仅要成为世界的霸主,更要成为所有国家的宗主国,成为世界唯一的霸主。 所以,不仅要从技术上引导,更要从意识形态上来引导他们。 后世的美国失败了,是因为美国本身是一個新兴国家,他们缺少在意识形态方面的底蕴。 他们奉行的弱肉强食,霸权主义根本不能让他们成为所有国家的标杆。 以民族矛盾为例,他们国内的民族矛盾可谓是世界第一,各民族,不同人种之间的对立問題,比任何一個国家都要严重。 一直到二十一世纪,不仅沒有能解决,反而愈演愈烈。 而大明不一样,汉民族占据了绝大部分比例,而且還有儒家文化,佛道意识形态的积累,现在更有了真理教在科学技术方面的规模化影响发展。 而欧洲现在有什么?什么都沒有。他们還处于愚昧之中,受到教会的思想约束,根本沒有形成自己的开明文化积累。 他们连文艺复兴都還沒有开始,還认为地球是一個平面,太阳围着地球转。 這個时候,大明如果不实行文化入侵,那可真是傻了。 让所有的白人也都以大明文化为文明的先驱,奉行大明的文化意识,价值观,奉大明的文化为皋臬,這样几代下来,欧洲就会自动成为大明的附庸。 而且,這种统治比武力统治還要牢固的多。 在不能全部消灭的时候,保留一部分其他人种,让他们沒有威胁地追赶,也给大明继续向前发展的动力。 当然,想要达到這個目的并不容易,因为這要从政治,文化,经济,工业,科技等各個方面对各国实行全方位的影响。 现在,法兰西愿意当這個大明帝国文化侵略欧洲的带路党,朱瞻基当然要给他们一些好处。 選擇法兰西,也是因为他们在欧洲有一定的影响力,却又不可能站在欧洲的顶端。 虽然他们一直以欧洲老大自视,但是实际上,法兰西因为占据了西部欧洲最富饶的土地,在经济实力上,他们的确比其他国家更有优势。 但正是因为這种优越的生活环境,让他们的人民缺少一种拼劲,缺少一种韧性,這种民族性格是改变不了的。 像日耳曼人,朱瞻基就绝对不会扶持,因为他们有一股狠劲,有了机会,他们就能一飞冲天。 利用他们对付教会,失去了教会的意识形态价值,法兰西目前沒有任何的思想主义沉淀,這個时候,他就只能利用张瀚的那一套来武装思想。 而這套思想,核心则是大明的价值观。 但是路易十一并不知道朱瞻基的想法,他将這次大明之行看做是法兰西崛起的希望。 在大明受到朱瞻基的重视,并且愿意售卖他火药,這一切都让他非常满意。 朱瞻基实际上很早就已经决定放开火药的限制,因为欧洲缺少火药,他们的战争规模并不大。 人死的太少,相互之间的仇恨太少,并不符合大明想要浑水摸鱼,引领发展的利益。 朱瞻基已经决定,近期就从东瀛运送硫磺,从大明运送硝石,从西洲运送木炭。 這些原料运抵克裡特岛以后,将会在那裡进行配比,分成枪弹药,火炮药,出售给欧洲各国。 当然,为了让路易十一安心,這些火药会先卖给他,后面在逐渐卖给其他人,必须要给他一点信心,才能让他彻底登上大明這條大船。 朱瞻基也不担心他们会用這些火药来对付大明,如今的欧洲,根本不敢再跟大明作战。 而且這种落后的火药,早已经不是大明常备火药了,大明有效果更好的高性能炸药。 满足了路易十一的大部分請求之后,朱瞻基打发了他离去。等他兴高采烈地出了大殿,朱瞻基回头跟李贤他们說道:“儒家经义的西化,如前做的如何了?” 李贤的心情也相当的好,笑着回道:“禀陛下,外交部已经将儒家经义翻译成为了各种文字,只等陛下定稿,就将刊印,然后运往欧罗巴。” 朱瞻基点了点头說道:“西方白人野蛮不堪,他们现在唯一仪仗的就是政教一体。如果法兰西推翻了教会,他们就沒有统治的意识形态,這個时候,不管他们能不能接受张瀚的那一套,儒家经义,道教经义也都能让他们学习,甚至不停地绕圈子。” “陛下說的是,据說于总理想要亲自前往欧罗巴宣传儒家经义,被其他大臣劝了下来。他今年可也已经六十七岁,可不敢让他再奔波。” 于谦跟朱瞻基同岁,不過他的身体比朱瞻基差的多了,现在看起来衰老不堪。 朱瞻基摇了摇头笑道:“于廷益与朕同年,不肯服老也不行了。” 這话沒有人敢接口了,說于谦老,就是說朱瞻基老啊。 朱瞻基摆了摆手。“传葡萄牙国王阿方索五世见驾……你们可要把相机摆置好,把這一幕给朕拍的清清楚楚。” 几個摄影师连忙低头应是,等待着阿方索五世进殿。 這位阿方索五世在原本的歷史中就喜歡游历各地,去過不少地方,因此得了一個雅号“七次向世界出发之王子”。 他与他的弟弟恩裡克王子大力发展航海事业,是葡萄牙成为世界霸主的主要功臣。 但是在這個时空,葡萄牙的航海事业遭遇到了重重挫折,他们根本进不了大西洋,至今只能在地中海沿岸贸易。 对于在大陆上势单力薄的葡萄牙来說,在如今的西班牙逐渐驱赶走阿拉伯人,走向统一的时候,他们对海洋贸易的渴求感是最强烈的。 不過,大明会垄断海洋贸易,绝对不会给葡萄牙任何机会。 阿方索五世這次虽然亲自過来,大明最多只会给他一些贸易甜头,想要进入海洋,大明是不会同意的。 路易十一出了皇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這巍峨的宫城。 一列环城火车发出一声长鸣,停在了承天门外右侧的站台上。看着人流上上下下,路易十一叹了口气。跟自己的随从說道:“大明的先进不仅是科技的先进,你们看他们的人民,一個個精神饱满,像是這個国家的主人。而法兰西的人民,根本不会在乎是谁坐在国王的宝座上。 法兰西需要革命,需要推翻教会,只有這样,才会让大明诚心诚意地帮助我們,才能让我們法兰西成为文明国家。” “但是,陛下,同时与大贵族和教会开战,我們的实力還不够。” “我知道,所以我們需要借用大明的力量,你们說,假如我刚回到法兰西,就面临刺杀,那么承诺了保证我安全和王位安全的大明会怎么做?” 在歷史上,路易十一有一個最著名的外号叫“万能蜘蛛”。 “万能蜘蛛”這個外号說的就路易十一素以诡诈、机智、老练,并具有惊人的活动能力闻名。 他面对敌人,并不喜歡直接诉诸武力,宁愿更多地利用继承权和外交作为手段,软硬兼施,以阴谋诡计达到纵横捭阖的目的。 而且他凶残狡诈,对敌人从不留情。 在西方,贵族是有豁免权的,就是战败,一般也不会上刑,处死。但是他对叛乱的封建主不仅动以酷刑,甚至還灭了阿曼涅克這样的著名大家族。 几個下属面面相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来說服他。 路易十一這個时候却又露出了了温和的笑容,众人望了過去,只见张瀚从广场上走了過来。 他的手裡還有一些麦粒在喂食广场上的鸽子,当他走過来的时候,一群鸽子围在他的身边飞来飞去。 “我的朋友,這個时候我恨不得手上有一台相机,可以将這一幕拍下来。這一刻,你犹如上帝。” 张瀚心中一笑,這一幕是道教的宣传人才给他出的主意,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两個抱着相机的摄影师已经将這一幕拍了下来。 未来他们会選擇最精彩的照片冲洗出来,然后作为宣传的画报。 听到路易十一的话,张瀚将手中剩下的麦粒一下子全部扔了出去,一群鸽子登上围着他们来回飞翔。 “国王殿下,今天与陛下的商谈可還顺利?” “非常顺利,皇帝陛下不愧是這個世界最有权势的人,他虽然身在大明,却依旧对法兰西的状况一清二楚。他跟我說了很多有用的策略,更重要的是,他愿意售卖火药给法兰西。” “仅仅只是火药嗎?”如今的大明军队在换装,从燧发枪改成连发枪,而有上百万支燧发枪都将退役。這個时候,即便是燧发枪,应该也能向法兰西出售。” 路易十一楞了一下,他以前从来沒有考虑這方面的要求,因为以前這是不可能的。 但是现在…… 更主要的是,因为炼钢技术和制作工艺的不同,大明的火枪比欧洲的火枪威力要更大一些,射程更远一点。 路易十一连忙抓住了张瀚的手,急匆匆說道:“我刚才已经向皇帝陛下展示了我的忠诚,却沒有提起火枪的事,如果能够购买到火枪,我将不吝……” 他有些尴尬起来,因为大明的好东西太多,他這次带過来的资金早已经用完,還问张瀚借了六万银币。现在,他根本沒有资金了。 “我的朋友,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不知道你那裡還能调用多少资金,等回了法兰西,我都会加三成的利息還给你。” 张瀚犹豫了一下,說道:“我尽力吧,你要知道,在我的家族,我能调用的资源也是有限的。” 他们回到了梁国公府,让张瀚意外的是,当他找到张海,想要再调用一批银子。這一次,张海沒有像上次那样啰嗦了半天,只是叹了口气,问道:“你们要多少银子?” 如此顺利就解决了资金問題,让路易十一喜出望外。 第二天,他就托张瀚联络了大明国防部,试探性地提出了想要购买火枪的請求。 国防部的几位官员虽然沒有直接答应他,說要向上层申請,但是从他们的态度也能感受到,他们并不介意将燧发枪出售给法兰西。 几天之后,回复就下来了。大明愿意以每支燧发枪五枚银币的价格,出售一批燧发枪,并且每支火枪,還配备一斤火药。 而且,大明還很体贴法兰西的运输能力,愿意在勒阿弗尔与法国进行交易。 届时,法兰西不管是用金银,還是用其他矿产作为结算物,大明都可以接受。 這让路易十一喜出望外,這一下不用跟张瀚借钱,就能有钱支付货款了。 但是张瀚明白了過来,這些火枪,应该是直布罗陀海军和克裡特岛提督府淘汰下来的火枪。 想要把這些火枪运回大明,還要耗费精力,现在直接在那边就地处理给法国,還能大赚一笔。 虽然不懂经济,但是张瀚也知道大明因为集约式的制造,一支火枪的造价不会高于三枚银币。现在一支旧枪都能卖五枚银币的价格,還省了一笔运费,如何不划算。 不過,他终究记得自己是哪一方的人,沒有把底细透露给路易十一。 对他来說,路易十一只是他利用的工具,对這個狡诈的国王,他可沒有半点友情。 他的爱,只会给那些无依无靠的穷人们,他们才值得同情和怜悯。 不仅路易十一,每個国家的代表,這次来到大明,基本都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大明要开始对欧洲施加文化影响力,這种影响不能采用强制手段,想要让对方按照自己的节奏走,自然要给他们一些甜头。 像匈牙利,這個欧洲的农业大国想要拖拉机,大明就卖他们一批可以耕地的拖拉机,收割机,同时保证向他们提供汽油和柴油。 挪威面临瑞典的威胁,大明在中间调和,让瑞典承诺了不会入侵挪威。 而瑞典這边,大明将会向他们提供勘探支持,在他们国内进行铁矿勘探。 英国這边,大明也愿意向他们转让转炉炼钢技术,当然,高昂的授权费是少不了的。 其他各国,各有诉求,大明都是尽量满足,尽量让他们都开开心心回去。 随同欧洲代表团一同返回欧洲的是解云,他虽然官职不高,但是身为大明皇帝宠臣,加上思想开明,很受欧洲各国代表的重视。 众人皆以为解云這次前往欧洲,是为了宣扬儒家文化,但是只有少数几個人才知道,他這次還有一個相当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考察西洲情况。 正统元年大明封建,当初的南洲有十六個王爷。西洲因为环境恶劣,加上要打仗,就只安排了两個王爷過去。 這也造成了晋王府和汉王府一直是亲王府中势力最大的。 晋王府在非洲的南端,占据的地盘相当于后世的南非一带。 而汉王府占据的是非洲赤道以南,也就是刚果热带雨林以南的大部分地区。 但是随着這些年的汉王府的迅速扩张,如今的汉王府早已经将势力扩张到大半個非洲。 除了大明的铁杆小弟马穆鲁克王朝他沒有去动,非洲东部的大部分地区,现在都以汉王府为尊。 不仅如此,他们還一直攻占到了后世的安哥拉,并且因为奴隶贸易,屡屡与晋王府之间产生矛盾。 以前的时候,他们相互之间還保持着克制,但是随着近年来的矛盾愈演愈烈,甚至還发生過小规模的战斗。 当然,這两家都将這些矛盾掩盖了下来,但是大明的通政司不是吃干饭的,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 朱瞻基从這种变化也能够看出两家现在的野心逐渐变大,他们在西洲待的時間太长了,已经有了别的心思。 他们虽然对朝廷依旧忠心耿耿,但這是因为他们的经济,技术贸易,全部要依靠朝廷。 更主要的是,如今的朱瞻基還活着,他们两家都不敢有半点异心。 如果朱瞻基要是死了呢? 对這种变化,朱瞻基是非常不愿意看到的。但是他這個时候,也沒有借口对付這两家王府,毕竟他们依旧非常听话。 而且,這些年,他们为大明贡献了超過五十万的健壮阉割黑人,這些人为大明的发展做出了贡献,他们是有功于大明的。 另一方面,他们在非洲积极拓展,进行大规模的垦荒,让原本许多不适应居住的地区,变成了良田。 原本的非洲中部,瘴气肆虐,但是现在,大部分聚居点已经沒有了瘴气,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朱瞻基想要对付他们两家,或者說打压他们,就必须要有正当的理由。 解云這次去欧洲,就会前往欧洲,更加直观地了解情况,以便朱瞻基做出决断。 对解云,朱瞻基是非常放心的。 在思想上,他受儒家思想的影响,他是坚定的大一统思想主义者,对任何强藩都有戒心。 在为人上,解云自小在南洋,南洲生活多年,具有开阔的眼界和思维,任何人都很难在他面前隐藏自己。 破局的关键其实就在朱瞻基的手裡,這些年,除了曹国公李家等少数几家勋贵被分封西洲,大部分勋贵都是分封到了南洲和南洋。 這几十年,大明又积累了不少勋贵,完全可以再分封一批到西洲去。 但是,在此之前,朱瞻基還是想更清楚地了解一下汉王府与晋王府的态度。 不管他们听话還是不听话,朱瞻基都必须会做到一举定江山。 他们如果敢不听话,朱瞻基肯定会直接削掉他们這两個势力過大的强藩。 如果乖乖听话,朱瞻基也会分封一批勋贵前往西洲,削弱他们的控制权。 如今的西洲可不是后世贫瘠的非洲,赤道以南的黑人几乎沒剿灭一空,那裡气候温暖,土地肥沃,资源丰富,可要比南洲富裕多了。 晋王府和汉王府占据了那么一大片地方,早就惹得其他宗室羡慕嫉妒恨了。 所以,朱瞻基只需要在幕后轻轻推动一番,自然有人会争着出头。 出航之日,解云一大早就已经起床,安慰了妻子之后,他先带着两個要陪他一起前往欧洲的儿子到祠堂拜了祖先,然后来到主屋拜别父亲解祯期。 解祯期比朱瞻基還要大几岁,今年已经七十了。曾经的貌比潘安的状元郎,如今已经是個风烛残年的老头子。 不過他這些年保养的還不错,身体還算硬朗,要不然,解云也不会兴高采烈前往非洲。 打发了两個孙子出去,解祯期看着面前已经成熟起来的儿子,沉吟了半晌才說道:“永乐二十年,为父金榜摘下状元,当时的陛下還是太孙殿下,他說我优柔少断。我心中不服,以状元之名要求外放。 可是后来为官了,才知道自己以前是真的沒有沉淀下来。這几十年,朝廷变化日新月异,为父为官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应了陛下之言。 你与我不同,自小在南洋,南洲各地都生活過,见過大明各地百姓生活不同,见识還要长于为父。” 解云却知道,自己在文采方面,是比不上父亲的。 解祯期看着儿子叹道:“這些年为父是挡住你的路了,今日你要远行,为父也送你四個字:履薄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