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陛下可否說得明白些?
但当时王翦是自污,因为秦国总共六十万兵力,他全带出来了,這么多兵力打楚打得下,回身攻秦也攻得下。
王翦怕嬴政疑心他谋反,所以要這要那的。
告诉嬴政我不反,我就是贪,我要是反了我還和你要這些干嘛?
在那個特定時間特定地点,王翦這么做,得到了嬴政的大力支持,還得到了秦国唯一的彻侯位。
但现在,谁要是敢這么做,可尽管试试……
而且地要是分给了嬴成蟜,過几年再从嬴成蟜手裡分给诸公子。
那就算是等到嬴扶苏当上秦二世,群臣也是什么都得不到的。
地都沒了,還分個屁啊!
嬴扶苏還能从自己弟弟手裡抢地回来给臣子嗎?
而在這個时候,群臣万念俱灰之际,就需要李斯跳出来,說他的郡县制了。
一边是注定什么都得不到,地从嬴成蟜手裡過一遍,過几年被封给诸公子。
一边是先行郡县,等嬴扶苏当了秦二世,到时候上谏言重启分封,有可能分個地。
這還用选?
那必然是郡县制啊!
到时候李斯不但不会是孤臣,反而可能成为群臣眼中的勇士。
始皇帝要分封诸公子,李斯硬顶着始皇帝意愿提出郡县,为群臣留下一丝分封希望。
然后始皇帝最后同意郡县制,群臣還会觉得他们赢了。
他们改变了始皇帝意愿,君臣和谐。
至于自己,群臣看法重要嗎?
我一個皇弟,又不是皇帝,爱怎么看怎么看呗!
当然,肯定会有一些臣子怀疑這是不是连环计。
但那重要嗎?
不重要。
因为那些怀疑的臣子,本来生成的情绪就是仇恨。
从仇恨转变到猜疑,嬴成蟜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同样是实行郡县制,转了這么一小步,秦国群臣的情绪,秦国朝堂的走向,都会发生剧变。
如果盖聂从头到尾這一切,八成又会手抚宝剑,公子,你玩弄人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而嬴成蟜的所有谋划,這一刻都被李斯搞砸了。
郡县制郡县制,郡县两制。
李斯刚說個县制,郡制還沒說呢,所有人就都坐下了。
要是按照這個节奏,郡县制的确立会比歷史上更加简单。
而后果嘛,因为嬴扶苏沒有被贬,群臣還有一线希望。
王绾,隗状這些人不会走,但一定還会造成君臣不和。
君臣不和会造成什么后果?
嬴成蟜不怕群臣上班摸鱼,因为秦朝有考核,你摸鱼完不成指标要受徒刑。
嬴成蟜也不怕群臣和始皇帝对着干,在秦国,始皇帝要做什么最后肯定能做到。朝臣坚决反对是无效的,必须以理服人,說服始皇帝,让始皇帝意识到他错了,不然沒戏。
嬴成蟜就怕群臣玩不抵抗政策,不管始皇帝說什么要做什么,问到群臣时,群臣都是啊对对对。
始皇帝再厉害他也是人,也会决策失误,秦国不是始皇帝一人能治好的。
眼看李斯就要继续往下說,群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嬴成蟜忍不住了。
不行,谋划不能就這么让李斯给毁了!
啪啪啪~
嬴成蟜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拍打桌案,吸引了全场注意力。
声音之大,也压過了李斯的說话声,让李斯无法继续說下去。
待到李斯怒目而视,嬴成蟜指着自己鼻子一脸愤怒地道:“你实行县制,不分封了是吧?那本君岂不是沒有封地?沒有封国了?”
秦臣怕引火烧身,沒人站出来反对郡县制,嬴成蟜就自己来做這個出头鸟。
本来如一滩死水的朝堂,瞬间就有了丝生机。
对啊!不行分封制,這竖子也分不着地啊!
這竖子還是有点用的!
群臣觉得嬴成蟜那张怒容满面的脸真是顺眼。
他们方才寻找嬴扶苏,就是要找一個带头冲锋之人,嬴成蟜起到了和嬴扶苏同样的作用。
王绾观察始皇帝脸色。
隗状观察始皇帝脸色。
冯去疾观察始皇帝脸色。
王翦眼皮眨一下,又眨一下,再眨一下……
我已有武城封地,我忍!
本来兄弟俩计划失败,始皇帝虽然怒气冲冲,但就等着李斯說完郡县制,他就给李斯站台了。
于始皇帝来說,就是惋惜沒让嬴成蟜参政,但结果還是一样的。
可他沒想到,嬴成蟜竟然出声反对。
定眼望去,发现嬴成蟜一脸怒火地看着李斯,都沒朝他這边看。
始皇帝虽然還不知道嬴成蟜打算干什么,但他明白嬴成蟜要他做什么了。
“成蟜!李斯在言国事,休要胡闹!如今正在商议何种制度于秦有利,還未定下。且就算行分封,也沒有你的封地!”
還未定下?
還未定下!
听陛下言语之意,李斯這厮莫非不是陛下授意?
群臣眼睛一亮,闻弦音而听雅意。
“沒有我的封地?”嬴成蟜一愣,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吵嚷道:“为什么沒有我的封地?不分给我你還要分给谁?我是你亲弟弟!哪有分封不分给亲弟弟的?你读沒读過书?”
群臣看嬴成蟜更顺眼了。
這竖子某些时候,比长公子還要好用啊。
“朕虽然沒你读的多,但总归是读過一些的。”嬴政冷冷地道。
嬴政其实說的是实话,但這句话落到群臣耳中,却是让仍处在郁闷中的群臣,有好些无声低笑。
要不是嬴成蟜此刻与他们统一战线,估计大多数群臣都会哈哈大笑。
這竖子不学无术在咸阳是出了名的,他也有资格与陛下比看书嗎?
“那陛下請告诉我!哪本书中說了分封制不封自己亲弟弟的?”
“朕要的是能治理天下之制,无论最后是郡县還是分封,都要以解决秦国疑难为准则。行分封,朕也不会照搬周之分封,要因秦而变。”
群臣互相对视,心裡有谱了,眼神开始发亮。
以陛下性格,若李斯真是他授意,他不会强调两次還沒定下体制。
“听不懂,陛下可否說得明白些?”嬴成蟜挠挠头。
“噗~”
“哈哈~”
群臣终是忍不住,有些笑出声来。
這個竖子,怎么能听得懂国策呢?
群臣在脸上笑,嬴成蟜在心裡笑。
虽然群臣不是大范围笑出声,而只是几個人。
但就這几個人的笑声,便已经改变了朝堂严肃的氛围。
而這,正是嬴成蟜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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