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黑粉们都重生了 第57节 作者:未知 一号走上前来,把从军区带回来的鉴定书送到季昱的面前。 季昱一头雾水地接過鉴定书,低下头将這东西随手翻开,然后他的表情渐渐凝固,瞪大眼睛,像是要把這上面的每一個字都確認清楚,他抬头看看江羿,又低头看看手裡的鉴定书,如此反复了好几遍,仍旧觉得這一幕有些魔幻,他不会是還沒有睡醒吧? 父母去世的时候,季昱才三岁,他脑中留下的關於他们的记忆并不多,他们留给他的一点模糊印象,是母亲最后留给他的一個吻。 但是即使他们不在了,季昱也经常能够从相片上、影像裡看到他们的模样,他们的爸爸从前好像不是长這個样子的,可他哥也沒必要找個假爸爸骗他们,他们都已经成年,早就過了需要父爱的年纪。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昱问。 季时卿道:“等季远回来一起說吧。” 季昱哦了一声,把花园裡的各种零件收拾好,随他们一起进了室内。 季远接到消息早早地回来,看這江羿那张对他来說完全陌生的脸,久久都沒有开口。 時間真的過去太久太久了,不单单是這十几年的時間,還有過去的一生。 他们坐在客厅裡,相顾无言,沒有人知道要怎样才能真正回到那些美好的過去。 最后是季时卿开了口,他說:“回来就好,過去的事您如果不想說的话,不說也可以。” 想来那十几年对他来說也是非常痛苦的,不然他不会变成這個样子,直到今天才在他的眼前出现,而他出现后似乎還不敢来见他,不然也不至于由陆以衡来告知他這件事。 江羿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东西是他迟早都要面对的,眼前是他的孩子们,如果這些往事连他们都不能說,那他也沒有回来的必要。 他开口:“其实沒什么不能說的,血狮你们知道吧?” 季昱点点头,接话道:“我知道的,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您落到他们手上了?他们首领挺坏的,您這些年一定受苦了。” 季昱坚决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在他哥面前抹黑血狮首领的机会。 “……”江羿沉默半晌,他說:“血狮的首领……” 季昱和季远一同转头,向江羿看来,他们想要知道關於血狮首领的任何消息,随后他们听到江羿有些沙哑,又有些哽咽的声音說:“是我。” 季昱和季远一起愣住,两人震惊地看向江羿,大脑一片空白,他们曾找了多年的凶手如今就這样坐在他们的面前。 這一刻的客厅安静到了极点,似乎连呼吸声都被某种力量压制。 只有季时卿在认真地倾听江羿诉說那段過去,他是如何活下来,如何变成今天這個模样,又是如何成为血狮的首领。 偶尔季时卿還会附和两声,夸他很厉害。 就像他小时候常做的那样,虽然听起来有点敷衍,但江羿知道他說的话都是真心。 可是江羿并不觉得自己厉害,他也不想成为血狮的首领,如果前世能够重来一次,他最好是与妻子一起死在那裡。 直到江羿将自己的故事說完,季远和季昱两個人仍旧僵硬地坐在沙发上,他们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他们沒想到真相会如此残忍,他们找了一生的凶手竟然会是他们的父亲,這怎么可能呢? 当日他刺杀的是他亲生的孩子,他自己知道么? 季远觉得可笑,他便也真的笑了起来,他记得小时候父亲经常抱着他去花园裡找哥哥玩,那时天空湛蓝,湖水澄澈,到头来,這场梦碎得彻底。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究竟谁才是最可悲的那一個? 季时卿觉得季昱和季远两人的状态不太对,起身准备去厨房把一号叫過来给他们做個身体检查。 一号在厨房裡叮叮当当地准备晚饭,橙红色的晚霞渲染了整個西边的天空。 他听到声音,回過头去,看向他的主人,夕阳将他的一头金发染成更深的金色,他的眼睛中装着他的主人,满是笑意。 他迅速从锅中夹出一小块金黄的糕点,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季时卿的嘴边,道:“主人,快尝尝,我刚做好的。” 季时卿抬眸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拒绝,张开嘴将糕点含进口中,同时抬手将一号脸颊上的面粉印擦去。 客厅裡的季昱和季远過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季时卿不在這裡,他们下意识地搜寻起四周,江羿指了指厨房。 他们转头向江羿手指的方向看去,厨房半开着的,所以一眼就能看到季时卿与一号在裡面做些什么。 他们靠得很近,夕阳穿過窗户落在他们的脸颊上,光影交错,气氛暧昧。 這是在干嘛啊? 第67章 江羿之前在研究院外面曾看到他们二人亲密地站在一起,对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有些猜想,而今日季时卿又是带着一号一起到军区去接他的,江羿更加疑惑一号的身份,无意时的一瞥,他能看到這個金发青年的眼睛裡藏着磅礴的爱意。 而在季时卿看過来的时候,那些爱意化作成溶溶春水,掩饰在薄薄的冰层之下。 江羿爱過人,知道看向爱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目光。 他只是沒想到,這個年轻人会跟着季时卿一起回家,他对這個家的熟悉程度,好像已经在這裡生活了多年。 而他从来沒有听說過,不管是现在,還是在前世。 季远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他垂眸看着茶几上的瓷杯,不知是在想江羿,還是想一号与季时卿,或许两者都有。 季昱则是微微蹙起眉头,理智点說,眼前的画面其实并沒有什么問題,只是一個人类在给他仿生人擦去脸上的灰尘。 唯一的問題可能是這個仿生人太像人类,甚至還诞生了自己的意识。 季昱隐约察觉到他哥与一号间的关系正在向一個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可他又不能确定自己的感觉就一定是正确的,加上他刚刚得知他们的父亲死而复生,就坐在自己的眼前,季昱的脑子裡乱糟糟的一团,不知该从何說起。 沉默的季远突然开口,他向江羿问道:“您记得的不止這些,对嗎?爸爸。” 這是季远从知道江羿身份后叫他第一声爸爸,江羿指尖微微颤抖,他說:“是。” 如今的一切与前世种种已经大有不同,许多意外的转折点中都能看到季远、季昱,還有陆以衡他们的影子,江羿多少也可以猜出来他们其实与自己是一样的。 他不是唯一重新来過的人,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他看了一眼厨房中的季时卿,忍不住去想日后有一天,他的卿卿也会想起那些往事嗎?他会记得他的父亲将枪口对准他,差点杀死他嗎? 季远继续向江羿问道:“前世,前来刺杀他的是您嗎,爸爸?” 江羿点头:“……是我。” 季远還想再问下去,只是看到江羿那张发白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倒有些說不出来了,再问下去又能怎么样呢?按照后来他们送来的那张尸检报告,即使沒有這场刺杀,季时卿也不会活下来的,那個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坏到根本修复不好的地步了,不過是那么一两日的区别。 這一两日,他不会回来,季昱也会到了更远的地方去,星網上的谩骂与诅咒只会越来越多。 并无区别。 遗传病后期的病痛不断地折磨着他,或许死亡对他来說也是一种解脱。 江羿好似看懂季远未說出的话,他說:“那颗子弹裡含有麦克西醇,擦伤了他的肩膀。” 他总觉得是他害死了季时卿,他永远都沒有办法原谅自己了。 季远說:“他去世的时候我們都沒在他的身边,我得知消息回来,他的尸体已经被火化,尸检上說,他是死于遗传病的。” 這在后来,几乎是每個帝国人都知道的信息,可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死去的,直到他们死去时,一切仍沒有定论。 在季远声音落下的一瞬间,江羿仿佛被抽去灵魂,這裡只剩下他一個空荡荡的躯壳,如果寒风能够穿破這裡的墙壁,或许可以听到他满是窟窿的身体中那嚎哭一般的声音。 江羿的父亲是死于遗传病的,他曾站在病床前,亲眼看着他的心跳停止,闭上了双眼。 他最喜歡的孩子同样被诊断患有遗传病,江羿只要一想到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天或许他還要送走他,一颗心就疼得要碎开一样。 “我們都一样的。”季远說。 谁也怪不了谁。 季时卿的死亡不是某一個人促成的,每個人都在将他推向死亡,就连季时卿他自己也是杀死他凶手。 前世季远想起這些的时候,曾怨恨過季时卿,他总是什么也不說,最后一個人默默死去。 然他自己那时又做了什么呢?他什么也沒有发现,像是一個双眼完好的瞎子。 仿佛一切在冥冥中早有神明做好安排。 他的死亡,他们的重生。 季远抬起头,又看到穿着白色衬衫的季时卿拿着书站在落地窗前,不久后,天边最后的那一抹晚霞将他一起带走,他藏进风中,藏进夜色裡,化作漫天的星光,散落在這片无垠的土地上。 他好像看到无数個季时卿站在他的面前,他们不会說话,就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然后在一刹那全部消失不见。 厨房裡亮起明亮的灯光,暧昧的氛围顿时消减了不少,不過季时卿从始至终也沒觉得有哪裡不对。 “好吃嗎?”等到季时卿将口中的糕点咽下,一号眼睛亮亮的,充满期待地问道。 “還可以,”季时卿点头說,一号转身不知道還想从锅裡捞出哪一块糕点给他,季时卿抬手抓住他的袖子,对他說,“先别弄了,你去帮季远和季昱检查一下,我觉得他们两個现在的状态不太对。” 一号倒是觉得他们两個肯定是健康得很,他更想跟主人在厨房裡享受两個人的时光,不過主人的话是一定小机器人是一定要听的。 “好的,主人。”他說。 一号来到客厅,随手给季远和季昱检查了一下,各项数据看起来還挺正常的,家中最该每天做身体检查的其实是他的主人,不過他总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晚餐很快做好,一号手脚勤快地将饭菜端到餐厅中摆放后,然后如往常一般站在一边。 江羿看了一号一眼,心裡泛起嘀咕,感觉這個金发青年在季家的地位和他之前想象中有些出入。 他本想多问两句,只是他今天刚回来,有些话不好开口。 晚饭后,季时卿带着江羿来到他从前住過的屋子,這么多年過去,裡面的摆设从江羿离开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沒有变過,一号還会来定期来這裡打扫。 “您這些年過得很苦吧?”季时卿站在门口问道。 苦是一定苦的,只是這些江羿并不想說出来让他们难過。 当年被血狮海盗们掳去要做成杀戮机器的不止江羿一個人,其他人都在各种实验中都死去,到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江羿。 他的身体拥有了很强的再生能力,虽然還沒到刀枪不入那個份上,但也确实比普通人要好上许多。 因为一直沒有儿子,血狮的老头领沒少被其他海盗嘲笑,有次跟其他海盗喝酒喝醉,非要說自己有儿子了,酒醒之后想起這一切顿时觉得大丢面子,然后被潘哲一忽悠,就动了让江羿装自己儿子的想法,尤其那时他還以为等到江羿醒来后会是一個对他言听计从的杀器,想着說不定能在星际中谱写出一段父慈子孝的佳话,而且想到有一天季维川這样的人物也能叫自己一声爸爸,他的心裡還有些隐秘的兴奋。 然而,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江羿醒来后像是個能日天日地的龙傲天,对他這個“爸爸”更是爱搭不理的,后来他害怕這事传出去惹得其他的海盗头子更为過分的嘲笑,所以一直也沒澄清,這么默认了江羿的身份,直到死這事也沒跟谁說清楚。 “還好,都過去了,”江羿顿了顿,向季时卿问道,“你呢?” 季时卿說:“我也很好。” “是么?”江羿直直地看向他,希望能够一眼就看清他的心中所想,可那双灰色的眸子像是秋日裡平静的湖水。 江羿早知道季时卿是個冷淡的性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那时江羿和妻子都觉得他這样可爱,如今江羿却觉得他太累了。 “我对不起你们,我沒能早点回来。”江羿压低了声音說道。 “這沒什么,”季时卿說,他理解江羿也有自己的苦衷,他安慰江羿說,“我們過得很好,您希望我做到的,我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