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黑粉们都重生了 第77节 作者:未知 季时卿的目光停留在江羿的身上,在落着雪的松林裡,他第一次见到他,带着赤足虫分泌物的子弹擦過他的手臂,不是很疼,他只是觉得那双眼睛让他觉得熟悉。 還有唐钧…… 這些都不過是造化弄人,怪不得谁。 “我沒事了。”季时卿說。 季时卿的气色看起来的确比刚才好了许多,他原本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血色。 唐钧手裡拿着仪器,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季时卿知道他们不放心,他将手臂递到唐钧的面前,一号過来低头帮他把衬衫的袖子挽起来。 唐钧把仪器上的小触手贴在季时卿的小臂上,仔细看着眼前的屏幕,等结果出来。 房间裡只剩下仪器发出的滴滴声,银白月光洒落在窗外的阳台上,仿佛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雪,那霜雪之上,又生出一簇簇鲜艳的玫瑰。 而远处高高的山丘上,成群结队的民众站在那裡,向這座庄园眺望。 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一切正常,唐钧看了看屏幕,又看了一眼季时卿,嘴唇微动,似有话要說,然最后還是選擇沉默。 他一看到那双灰色的眼睛,心中便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羞愧之情,即使是重新来過,他好像也什么都沒能为他做。 “哥……”季昱走過来,他的尾音有些颤抖。 季时卿抬头看他,听他问道:“你都想起来了嗎?” 季时卿点头。 季昱张开唇,可眼泪却不争气地先流了下来,他趴在床边,嘴唇抖动,像是去年他刚刚重生时的那样,他不住地向季时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知道……” 除了這些,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么,他在努力压抑自己的声音,然眼泪越流越多。 他根本止不住自己的哭声,他倒是宁愿让一号在现在再开一次口,嫌弃他声音小,嫌他今晚又沒有吃饭,或许這样他才能停下哭声,不至于這样丢人。 季时卿伸出手,在季昱的头顶拍了拍,对他道:“别哭了,都多大了。” 季昱抬起头看他,他的两只眼睛裡噙着泪水,模样看起来非常可怜,一时竟然季时卿想起他六岁那年弄坏了自己的心爱的机甲,一边挖着坑要让他的机甲入土为安,一边抽抽搭搭的哭個不停。 季时卿道:“不怪你,是我沒有同你们說清楚。” “不是的,”季昱紧紧攥着季时卿的衣角,他哽咽說,“是我不好,我是個蠢货,总是什么也不知道。” 季时卿本想要开口安慰他,可他并不善于做這种事,怕自己一說话,他会哭得更厉害,他的手掌在季昱的头顶轻轻抚摸,只說道:“好了,别哭了。” 今天晚上的季时卿似乎格外温柔。 季昱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一号把纸巾递到他面前,季昱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今晚他的话怎么這样少。 季时卿抬起头,在房间中扫了一眼,叫道:“季远。” 站在最远处的一直低着头的季远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立即抬头向季时卿看来,然而就在這刹那间,他看到无数的季时卿挤在這间房间裡,他们都在看他,都在等他回应。 自己该看向哪裡? 季远愣在原地,脚下好像生出一根根粗壮的根茎,将他定在這裡。 這些季时卿们的脸上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或冷漠、或不满、或微笑,季远分不清他们。 他从来不奢望季时卿的原谅,重来一次,他只是希望他能過得比从前好一些,可他能做的一直都很有限,反而因为要顾及许多,做得沒有前世那样彻底。 好一会儿,季远眼前的幻象渐渐消散,他才看向床上的季时卿,迎上他的目光。 季时卿对季远的心情要稍微复杂些,既想要彻底对他放开手,又实在为他的以后担忧。 他想過不再管他是不是会更好一点,他对季远越严厉,他就越是叛逆,也许不管他了,很多事他自己就能看明白。 直到一切都重新来過,這個念头仍盘旋在季时卿的脑海中。 “都過去了,季远,”季时卿說,“不要总把自己陷在過去裡。” 季远抿着唇沒有說话,既然一切都是发生過的,又怎么会真的過去呢? 他的哥哥是真真实实地死過一次了。 就算他报复了所有的人,就算他将自己锁进逼仄的阁楼裡,一切都不会再重新来過的。 那個冬天,他的哥哥被装进那一只小小的匣子裡,从此埋在漆黑冰冷的地下,永永远远,他都无法再见他一眼。 后来的年月裡,经常在他眼前出现的幻象,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也是他的一点慰藉。 他记得他刚被被关进疗养院裡的时候,有個穿着條纹病服的教授站在他的对面,說他现在需要及时进行治疗,他的心理状态很不健康。 那时季远坐在圆亭裡,亭子外面的栏杆上挂着個草编的小篮子,裡面装满了灰色的玻璃弹珠,橘色的小猫蹲在篮子下面,伸出爪子拨弄吊在半空中的小篮子,篮子裡的弹珠便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季远望着那些篮子裡的弹珠,一言不发。 也许吧,可還有谁在乎呢? 好一会儿過去,季远才低低地嗯了一声,他的影子映在身后浅黄色的墙壁上,显得有些寥落。 季时卿察觉到季远的心理状态不太对,或许明天该找個医生過来帮他看一看,不過到时候還是要同季远商量一下。 房间中再次安静下来,许久后,江羿走過来,叫他:“卿卿。” 季时卿抬头看他,两人目光交汇,江羿避开他的目光,有些艰难地道:“那时你从监察院回来,在路上遇见的想要杀死你的人,是我。” “我知道。”季时卿說,从他回忆起前世的种种,便猜到這個结果。 江羿半张开唇,他此时心中有很多话想与他說,可喉咙裡就好像含了一把抹了剧毒的沙子,他什么话也說不出来。 季时卿似看透他的想法,他开口道:“您不必自责,我的死跟您沒有关系,那個时候我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即使当时什么都沒有发生,我也活不了几日。” 季时卿笑着說,只是听到這番话江羿心中却更加难過。 他那时病得那样严重,自己却一无所知,他们唯一的一次见面,還是在那样惨烈的情况下。 江羿又往前走了一步,他面带哀伤,伸手在自己的口袋摸了摸,最后拿出一枚蓝紫色的星球吊坠。 他将這吊坠送到季时卿的面前,对他說:“這是tm673星球,只有编号,還沒有命名,我是在很多年前将它拍下来,最近才找回来的,本来是想要等你十四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你。” 然而他并沒能陪他度過他十四岁的生日。 江羿声音沙哑,他继续道:“你十二岁时說想要一整颗星球用来做实验,那样就不会再有人嫌你实验时闹出动静太大,我便想买颗星球送你了。” 這份礼物迟到了快有二十年,或者說,迟到了一生。 可他总算能够亲手把它送到他的手中。 季时卿有些惊讶,毕竟在他十四岁的时候以季家的财力想要拍卖下一颗星球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它是你的了,卿卿。”江羿說,他把那吊坠放到季时卿的掌中。 他原本打算在季时卿今年生日的时候把這份礼物送给他,但在今晚他突然间觉得,或许现在送给他更合适一些。 “爸爸。”季时卿低头,看向手中的星球吊坠,吊坠正面是它的编号,反面是一片星海。 江羿抬手,落在季时卿的头顶,轻轻揉了一把,仿佛還是在他小时候,对他說:“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我們可以明天再說,一切都好起来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今晚好好休息,做個好梦,晚安。” “晚安。”季时卿說。 江羿带着季远他们离开。 季时卿原本是起身送一送他们的,虽然這座城堡与庄园中央的那座别墅距离并不是很远,不過一号拦住了他,他說:“我去吧,主人。” 他替他的主人送他们回去,顺便在外面的花园裡摘了几朵开得最好的玫瑰,他觉得主人会喜歡的。 一号回来后,看到季时卿仍低头看着掌中的那枚吊坠,他歪了歪脑袋,轻声向季时卿问道:“主人喜歡什么样的星球?” “怎么啦?”季时卿抬头问他。 “我可以把宇宙裡的所有星球都送给主人。”他捧着玫瑰,有些骄傲地說。 第94章 季时卿沒想到一号会這样說,他看向一号的眼睛,他知道他這不是在随口說說,现在的他确实有這個能力。 季时卿轻轻笑了一声,对一号說:“倒也不用,把你手裡的玫瑰给我就好了。” 一号立刻把手裡的那束鲜艳的玫瑰捧到季时卿的面前,他說:“本来就是要给您的。” 主人能主动向他索要玫瑰,就代表他很喜歡這束玫瑰。 季时卿的喜歡对一号来說就是最好的奖励,他头顶的那两撮金色的头发又要翘起来了。 玫瑰很多,要用两只手才能拿得過来,而季时卿的右手裡還拿着江羿不久前送给他的星球吊坠,一号向他问道:“需要我帮您戴上嗎?” 其实一号心裡更希望主人身上戴着的都是他送给主人的东西,不過這個小机器人与主人相处了那么长的岁月,他知道每個人对主人而言都拥有不同的意义。 星球吊坠在灯光下显现出一种瑰丽而神奇的色彩,好像整個星球都落在季时卿的掌中,他靠這枚吊坠就能得到整個星球的,不過這样的东西并不适合戴在他的脖子上。 季时卿說:“先收起来吧。” “好的,”一号接過季时卿递過来的吊坠,又向他问道,“那您要洗個澡嗎?” 刚才在遗传病发作的时候出了一身汗,确实不大舒服,季时卿对一号点了点头。 “我去给您放水。”一号說完,脚步轻快地向浴室走去。 他快要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季时卿出声叫住他:“一号。” 一号停下脚步,回過身,看向床上的季时卿:“主人?” 季时卿捧着大束玫瑰坐在床上,他银发灰眸,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皮肤很白,两侧的锁骨上盈着一弯暖色的光,像极了童话裡被困在高高城堡上的王子殿下,他对一号道:“過来。” 于是一号乖乖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季时卿,等待主人接下来的吩咐。 季时卿抬起手,落在一号的脸颊上,一号不知道主人为何要這样做,但他不需要启动任何程序,條件反射一般蹭了蹭他的手掌。 “這些年来辛苦你了。”季时卿說,這句话他早该对一号說的,那时候他想告诉一号不需要再去寻他了,生生死死,花开花谢,都是天地间的秩序,這個小机器人该去开始自己的生活,他這样下去,要何年何月才能将那些灵魂碎片都找回来呢。 可那时候他還沒有办法說话,只能听着他身体裡零件缓缓生锈脱落的声音,然后小机器人将那些零件捡起来,仔仔细细擦干净,又放回他的身体中。 那是主人给他的东西,他一個也不想丢掉。 时光竟是如此漫长。 “沒有,”一号說,他认真地看着季时卿,蓝色的眼睛上似乎又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他对季时卿說,“能找到主人,我很开心。” 无论什么样的新的开始对他来說都沒有任何意义,他唯一想要的只是能够永远陪着他的主人。 季时卿望着一号的眼睛,沒有說话,他還记得自己刚醒来的那個早上,小机器人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說自己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