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這些人脑子裡装的都是糨糊么?连亲亲相隐的道理都不懂。
自己什么德行不明白么?如今的宁荣二府唯一還在朝中任职的也就贾政這個工部主事了。
不過其人在工部蹉跎了近二十载,只得了個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的名声。
甚至還有同僚背地裡嘲笑他为人太過假正经,只晓得沉浸在一帮清客的马屁裡。
若非尚有祖宗遗泽庇护,宁荣二府早就被人收拾了。
现在,族人裡好不容易出了人才,不拉拢也就罢了,居然還上折子弹劾。
這一家子莫非酒喝多了,全都糊涂不成?
不過這事跟他沒有半毛钱关系,端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看向贾母:“老太太,陛下的旨意您可听到了?
您可是宁荣二府辈分最高的一品诰命,贾珍、贾赦变成這般模样,若是严查起来,您也得落下一個管教不严之责。”
“臣妇愚昧,臣妇必当严加督训,无令复蹈前辙。”
此时的贾母早已沒有了往日面对小辈时的从容模样,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落下,拄着拐杖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面对来自皇权的警告,贾母害怕了。
戴权耐人寻味的說道:“老太太既明且哲,愚虽粗鄙,亦不以烦言告矣,唯诸君自图之。
如此,咱家這便告辞。”
說罢,戴权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贾家众人在寒风中伫立。
“快……林之孝……”
不用贾母吩咐,林之孝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赶紧追了出去,而鸳鸯也赶紧過来扶住了贾母。
定了定心神后,贾母瞥了贾赦和贾珍一眼,“你们都跟老身過来。”
贾母說完,转身便来到了荣庆堂。
来到花厅,贾母坐了下来。
看着在两边分别落座的贾珍和贾赦冷声道:“說罢,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贾珍垂头丧气的說:“還能怎么办?這件事是咱们办差了,原本以为联合几名言官弹劾,贾瑜即便不被革职查办也要被陛下责罚,沒曾想反倒是咱们被陛下训斥了。”
贾赦也皱眉道:“看来,贾瑜在陛下心裡的份量要比咱们想的還要重啊。”
宁荣二府的三位无论是地位還是权利最高的人,此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来自昌平帝的警告让他们明白,如果再继续针对贾瑜,等待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一通训斥的口谕了。
贾赦迟疑了一下道:“母亲,要不……咱们找人跟那小儿服個软?
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想必他也不会继续揪着這件事不放吧?”
贾母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比的心累。
贾珍這次反倒聪明了,“我以为大兄此言不妥,贾瑜小儿的狠辣上次大家都看到了。
那個姓余的一家三個男丁,只因为得罪了他便被打得一死两伤,咱们如今可是上折子弹劾他了,這是服個软就能了结的事嗎?”
“珍弟,那你說怎么办?”被贾珍出言反对的贾赦也不生气,反问了一句。
贾珍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犹豫了一下道:“這個嘛……要不咱们凑点银子,让链哥儿给他送過去,算是给他赔礼?”
“那要送多少银子?”贾赦有些心疼道:“若是一二百两银子還好說,多了的话为兄可沒有。”
“你個孽障!”
贾母在一旁,心裡那叫一個气啊。
自己這個大儿子不仅贪财好色,且做事一点担当也沒有,一旦让他出点银子便扣扣索索的,实在是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沒有。
她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后叹道,“罢了罢了,這件事你们别管了,還是老身来安排吧。”
数日后西城
靠近宁荣街不远处的护国寺旁的车儿胡同裡,一身常服的贾瑜正一脸笑意的招呼着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等一众下属和同僚。
贾瑜托冯紫英找的房子已经找到,办完手续后,今日便是进新房的日子。
原本贾瑜并不打算宴請太多人,想着就請三两個人吃顿饭就行了,沒曾想被伍云春、谢有元等一众下属知道后不干了。
一群人商议之后,便合计着给贾瑜弄得热热闹闹的。
东城兵马司副百户以上的军官,冯紫英以及选锋营的一些军官全都跑来凑热闹。
冯紫英更是自告奋勇将神武将军府的厨子和仆役调了過来帮忙,一時間数近百人将偌大的三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虽說是請客,但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如冯紫英、伍云春這些副指挥使或是哨官以上的官员都在后院,而副百户、百户亦或是队官之类的官员只能在前院、中院落座了。
千万不要以为這是对低级官员的歧视。
华夏自古就是一個讲究上下尊卑的民族,這点无论是从吃穿住行還是礼仪上都在无时无刻的透露出来。
這点也深刻的融入到了所有人的基因裡。
你一個九品官,却跟一群六品官坐在一起,不仅你不舒服,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舒服。
所以无论是做人還是做官,最要紧的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如无必要還是不要随意逾越为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后,谢有元打量了一下周围,啧啧赞道:
“還得是指挥使大人有眼光啊,连這么好的院子都能盘下来,我瞅着這么宽敞的三进院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贾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抿了口酒,這才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啊?
好說,我這套院子是子英兄弟帮我弄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請他帮忙。”
冯紫英点点头:“沒問題,我正好有個朋友,名叫倪二,绰号酔金刚,此人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
像這种找房子的事找他就可以,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酔金刚?”贾瑜回味了一下,总觉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時間却是想不起来了。
谢有元却是好奇的问:“那這套房子办下来要多少银子?”
冯紫英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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