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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心善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第51章我心善

  良久,朱棣道:“郭贤弟,你自己拿主意吧。”

  张安世随即认真起来:“大哥,药方我立即可以抄录给你,其实配方很简单,不過我认为,药方……反而是其次的。”

  朱棣也认真起来:“這是何意?”

  张安世道:“真正要善用火器,最重要的是制定出一個改良火药的机制,比如……召集能工巧匠,让他们专门对火药进行研究,又比如……制定一個奖惩的措施……”

  “且慢。”朱棣背着手,朝一旁的护卫道:“取笔墨,给我记。”

  于是护卫们匆忙去寻笔墨。

  张安世等护卫们准备妥当了,才继续道:“奖惩是关键,有能力且有功劳的要奖赏,敷衍了事,全无成果的要惩罚,這就好像军中一样。”

  “对对对。”朱棣不断点头:“赏罚分明,将士们才肯奋勇。”

  张安世接着道:“不過单凭這些還不够,要吸引能工巧匠,就得要银子,给待遇,這就好像……许多人为何要参加科举,因为科举能做官啊,做了官就是老爷,人人景仰,于是天下无数人十年寒窗,只为鲤鱼跃龙门。這些匠人的待遇若是過低,如何能吸引英才呢?”

  听到這裡,朱棣若有所思,喃喃道:“颇有道理。”

  张安世道:“再有,就是传承,怎么样做到有的匠人大大改良了火药,却肯分享给他人,這样才可让不断改良后的火药越发犀利,那么传承便是至关重要的問題。譬如贡献出药方的人,怎么维护他们的利益,這也需要有一個既定的章程。”

  “除此之外,我看還得办学,让人将人们对于药方的研究归拢起来,传授给新的匠人,只有不断地研习演化,江山代有人才出,才可真正令我大明的火器立于不败之地。”

  朱棣听罢,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张安世。

  他本来只是来求药方的。

  可现在看来……药方固然是要,不過……他心底却多了别样的心思。

  “這是你想出来的?”

  “是啊,我胡思乱想的。”

  朱棣拍了拍他的肩:“郭贤弟……伱還有什么想法,尽可說出来,不急,我們坐下来,慢慢的說。”

  转過头,朝着护卫们怒喝:“一字一句都要记下,少一個字都不成。”

  护卫们個個胆战心惊。

  今日谈的最久。

  张安世大抵地阐述了后世的产学研机制。

  如何将产业、学术研究有效的结合起来,又怎么鼓励人进入這個体系,最终如何保障成果。

  当然……张安世其实也不指望,這玩意能够在明朝能够成功,或者說,在這個自给自足的农业社会裡,或许這一套与世俗是脱节的。

  但是這并不妨碍张安世希望传播出這一套东西,借此来开启眼前這大明最重要的靖难功臣的思考,毕竟……他如今只是太子的小舅子,想要做国舅,得等现在坐龙椅的那位嗝屁,還有二十年呢!

  哪怕……若是有人有心,能够建立一個粗糙简单版的产学研机制呢?

  张安世口若悬河。

  而朱棣听得很认真。

  他时而摇头,时而垂头思考,时而点头称是。

  等张安世說的口干舌燥,暂时将這方面的东西榨干之后,朱棣再一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张安世:“你他娘的肚子裡到底都藏着什么东西。“

  张安世苦笑道:“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說粗话。”

  朱棣摇头:“我习惯了,你自动略過就好。”

  說着,他拍拍张安世的肩,眼中溢满赞赏:“哎……我阅人无数,却总沒见過世上有你這般的栋梁之才,只恨不能早遇着你。”

  张安世笑道:“早遇着了,那时候我可能還在娘胎呢。”

  朱棣一愣,這才意思到眼前的這個家伙還只是個少年,便鼓起眼睛道:“为何我說一句,你便要驳一句。”

  张安世秒怂,立即道:“大哥,我错啦,以后我一定改。”

  荒山野岭的,总是让张安世觉得慎得慌,這老兄的脾气不好。

  张安世又道:“拿笔墨来,我将药方写给你。”

  护卫们送上了笔墨,又取了一张竹板,张安世便歪歪斜斜地在竹板上写下药方。

  朱棣在旁细细看了,裡头从火药提纯的方法,再到添加白糖……似乎难度都不高,沒想到,只這么一個方法,竟可以将火药的威力增加如此之多?

  “你這字不怎么样。”朱棣总算找到了揶揄的借口。

  张安世下意识地道:“入你娘,你怎么這么啰嗦。”

  一旁的护卫一個個绷着脸,竟像木桩子一样沒反应。

  朱棣怒瞪着他:“你再骂,灭你三族。”

  张安世心裡鄙视,灭我三族,有本事把我姐夫砍了呀,說出来我吓死你。

  不過此时却還是立即改口:“抱歉,怪我……我跟人学坏了。”

  朱棣:“……”

  张安世又嘱咐:“药方是给你了,你要拿去邀功請赏也由着你,若是以后有人问,我就說是从你這裡学来的。”

  朱棣方才還是怒不可遏,听了张安世這句话,不由得一愣:“怎么,真白白让给我?”

  “谁让你是我大哥呢,若不是這裡不方便,咱们烧黄纸做兄弟也可以。就当這是我的见面礼,不過我郭得甘只和讲义气的人结交,你讲义气嗎?”

  朱棣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张安世一眼,他有些看不透這個家伙,如此重要的药方,白白送他,一点不在乎的样子。可有时,却又觉得此人鸡贼得很。

  朱棣将药方收了,道:“结拜?這個得想想,不過你這药方我有大用,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二人說了一会话,天色已晚了,夕阳倒映在不远的粼粼河水之中,仿佛那水中有万千的金鳞涌动。

  彼此告别,张安世回府。

  他心裡有些得意,武安侯郑亨,张安世对這個人有一点点印象。

  此人在军中的威望也颇高,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担任了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反正……這是一個威望极高的武臣。

  汉王朱高煦之所以认为自己是李世民,也正是因为在靖难之役之中,他立下了许多的功劳,在军中的威望极高,军中的武臣大多支持朱高煦。

  比如丘福,几乎是完全偏向朱高煦的,倒是成国公朱能,却是不偏不倚,在這事上沒有太多的偏向,当然,這也只是表面不偏不倚而已,鬼知道他心裡咋想的。

  唯一恪守中立的,可能就只有张玉的后代张辅了,一方面是张辅为人谨慎,另一方面他并沒有和朱高煦并肩作战的经历。

  现在认了一個武安侯做大哥,這就赚大了,他不求武安侯支持自己的姐夫,毕竟让姐夫和武臣搅和一起是很危险的事,可至少……也可让武安侯尽力不要站到汉王那边。

  张安世不是不知道,歷史上的姐夫肯定能克继大统。

  可毕竟他来到了這個世界,鬼知道蝴蝶煽动了翅膀会引发出怎样的蝴蝶效应,還是小心谋划为好。

  眼看着自己的名声已经越来越好,如今又多了一個大哥,张安世心情愉快了许多。

  他匆匆地回家,夜幕降临,邓健已回东宫,杨士奇也已打道回府。

  张三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了自家主子,便关切地道:“少爷你這是去哪儿了,教小的好找。”

  张安世朝他一笑:“当然是干正经事,毕竟你家少爷已经重新做人,焕然一新,脱胎换骨了。”

  张三干笑。

  “你来,我有事交代你。”张安世走在前面,带着张三到了书斋。

  坐在书斋的桌案跟前,他先取了纸笔,手书了一份契书。

  這是一份關於股份的契约,在占有五成的股东名录上,郑重其事的写下了郑亨的名字。

  此后,又将包括自己在内的三個股东一一写上。

  他打算再過一些日子,便寻一個保人来,将這契约一式四份,到时他的所有买卖,就算是正式订立了。

  张三站在一旁,等着张安世交代自己。

  张安世将契书收了,抬头看一眼张三,才道:“有一件事,你得去办。”

  张三道:“少爷交代就是了。”

  张安世道:“明日开始,咱们码头的生意,還有其他的生意,你传出话去,要打武安侯的招牌。”

  张三很是讶异:“为啥呀?”

  “因为武安侯是我大哥。”张安世道:“总不能让大哥白拿干股对吧,何况我的三個好兄弟如今都进了刑部大牢,不打他的招牌打谁的?”

  顿了一顿,张安世叹口气,语重心长地接着道:“其实我何尝想让自家的兄弟们背锅呢,不就是因为我的姐夫是太子嗎?我得维护姐夫的名声啊,哎……做人真难,太不容易了。眼下只好牺牲一下我的大哥了。”

  张三似乎被自家主子的情绪感染了,眼睛都红了:“少爷真是辛苦。”

  张安世挥挥手:“别哭了,我心善,见不得人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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