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在怕什么
唐怀瑾敲了敲姐姐卧室的门，却沒动静，推开门以后发现姐姐并不在家。
踩着拖鞋走到客厅裡，阳台上沒拉窗帘，外面的小区路灯的朦胧的灯光从窗户裡隐约透进来。
周围很安静，唐怀瑾默然站在一片昏暗的客厅裡，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好像自己被這個世界分割开。
莫名有种孤独感和失落感爬满他心头。
他拿出了手机，给姐姐发了條信息：“姐，你在哪？”
半晌都沒有回复
唐怀瑾又拨通了姐姐的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儿后，通了。
电话裡传来姐姐暗哑的声音：“喂？”
听到姐姐的声音，唐怀瑾躁动不安的心却突然宁静下来，表情有些恍然，原来自己就像无根浮萍，而唐夭夭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锚。
他轻声问道：“姐，在哪呢？”
唐夭夭的声音裡听不清哀怒，“在和同事在外面玩呢。”
“...男同事？”唐怀瑾皱了皱眉，问道。
“呵，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是你說的嗎？姐弟之间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嗎？”唐夭夭冷笑一声。
“...這不一样。”說完，唐怀瑾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几点回来？”
“等着吧，我玩够了就回去。”唐夭夭的语气有些无所谓的样子。
唐怀瑾沒說话了，挂断了电话。
韩瑶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喝着酸酸甜甜像饮料的鸡尾酒看着唐夭夭，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說道：“夭夭，你都跟我這呆一下午了，问你咋了你也不說，怎么？這是跟阿瑾闹别扭了？”
唐夭夭低头看着手裡的手机，摇头不语。
“真跟阿瑾闹别扭了？”韩瑶有些诧异，說道：“我還以为你们姐弟从来都不会闹别扭呢。”
“哪有从来都不会吵架的姐弟啊？”唐夭夭表情有些委屈，嘟囔道：“是阿瑾太過分了...”
“你不想要，可以给我呀。”韩瑶一脸兴奋，眼神发亮地看着唐夭夭。
唐夭夭的黛眉蓦地皱了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韩瑶道：“好啊，我早就怀疑你对我弟弟有不轨之心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還表妹？我怎么沒听說過你有表妹？你想老牛吃嫩草？我告诉你，韩瑶瑶，你别做梦了。”
韩瑶被她一顿噼裡啪啦說得有些脸红，瞪了唐夭夭一眼，生气道：“阿瑾到最后還不是得娶媳妇？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懂不懂啊？姐姐哪不好了？你說！”
唐夭夭上下打量了韩瑶两眼，不屑道：“哪都不好，你胸有我大嗎？屁股有我翘嗎？腰有我细嗎？沒胸沒屁股的小矮子還想染指我弟弟，痴人說梦吧你。”
“哎呀，我跟你說着玩呢，你怎么欺负人呢？”韩瑶被好闺蜜一顿数落，脸上挂不住了，有点生气，赌气般地說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個死弟控，你那么好，那你嫁给他算了！”
“我倒是想！”唐夭夭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又意识到不对，补充道：“谁让我是他姐呢？”
韩瑶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却只当她在开玩笑，嫌弃道：“那你快回去找你的阿瑾吧，别呆姐姐這了。”
唐夭夭這才察觉到自己正是寄人篱下的状态，不由得撅了撅嘴，說道：“再呆一個...半個小时。”
唐怀瑾挂断了电话，自己去厨房做了两碗炒饭。
什么男同事肯定不可能，当时還在上大学的唐夭夭因为跟唐怀瑾闹别扭，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的多說了两句话，就气的唐怀瑾接近一個月沒理她。
唐夭夭也知道唐怀瑾的底线，在家裡怎么闹都行，不能牵扯其他一丝一毫的杂质。
他知道姐姐在說气话，可现在姐姐這么做，唐怀瑾還是有些伤心。
默默地吃完了饭，唐怀瑾就抱着抱枕，关上客厅的灯，坐在沙发上发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家裡的大门被打开了，看着沒有一丝光亮的家，唐夭夭站在门外沉默了一会后，才走了进来，换上拖鞋，在幽暗的环境裡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灯。
她刚把灯光打开，就被坐在沙发上默默看着她的唐怀瑾吓了一跳。
“你在家干嘛不开灯呀？”
“家裡黑乎乎的滋味不好受吧？”唐怀瑾看着姐姐，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姐姐身旁，伸手握住姐姐的手。
姐姐的手冰冷，许是被外面的风吹得有些冷，他用温热的大手暖着姐姐的手，鼻子轻轻嗅了嗅。
姐姐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淡淡酒味，却让他猛地一皱眉，问道：“你喝酒了？”
唐怀瑾手上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递到唐夭夭的手上，让她有些冰冷的小手开始暖和起来。
唐夭夭脸上的表情一开始好像還有些心虚，听到唐怀瑾的话后却梗着脖子道：“怎么了？不可以嗎？”
“...”
“所以，你在不跟我說一声的前提下，去跟不知男女的同事喝酒，然后過来问我怎么了？”
唐怀瑾沉默了一会后，轻笑了一声，松开唐夭夭的手，看着唐夭夭的眼神中带着漠然，平静道：“沒怎么，当然可以，你很好，唐夭夭。”
說完，也不管唐夭夭的反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愣在原地的唐夭夭。
唐夭夭怔怔地看着唐怀瑾离去的背影，被唐怀瑾冰冷的眼神一扫，她的心裡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生疼，小脸瞬间煞白。
以前唐怀瑾从沒用過這样的眼神看她，那么陌生，让她的心裡瞬间升起一阵巨大的惶恐，以至于想解释的话都被噎在了嗓子裡。
砰。
唐怀瑾房门关上的声音让唐夭夭回過神来，她想追過去，腿上却失去了力气，软软地瘫坐在地板上。
茫然地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后，唐夭夭撑起身子，来到沙发上坐下。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水，她伸手摸了摸，水温很高，用来暖手正好合适，抱着捂了半天，可她却還是觉得小手一片冰凉，怎么捂都捂不热。
水杯旁還有一碗炒饭，碗上放着一双筷子，同样也是温度正好。
跑到韩瑶家喝酒，唐夭夭自然是沒吃饭的，只喝了一杯鸡尾酒，来的路上就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她拿起筷子默默地吃完了饭，端起碗跑到厨房洗着。
味道很好，只是米粒有些发干了，蔬菜丁也有些干瘪，不知道在微波炉裡加热了几次。
唐夭夭视线飘忽着，手裡的碗已经洗得很干净了，却還是不停的搓动着，等到池子的水渐渐溢出来，唐夭夭這才反应過来，手忙脚乱地放下手裡的碗，拔掉池子裡的活塞，把水放下去。等到做完這一切，唐夭夭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沉默了一会后，大颗大颗的眼泪突然从眼眶裡掉了出来，肩膀不受控制地的抖动着，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姐姐的哭声唐怀瑾自然也听到了，但是他却沒有反应，姐姐的所作所为同样也伤了他的心，姐姐的酒量很差，他是绝对不允许姐姐在他不在的场合喝酒的，特别是還瞒着他，這种事情决定不能发生第二次。
脑袋裡昏昏沉沉的，情绪的巨大波动仿佛又加重了感冒。
呵，就算系统奖励他人类极限的身体素质，也终究是人类，也還是会生病。
脑子裡胡思乱想了一会，唐怀瑾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唐怀瑾动了动眼皮，醒了過来，视线模模糊糊地一瞥，发现一個人影正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他。
唐怀瑾顿时吓了一跳，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灯。
门口的唐夭夭正双目无神地看着他，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昏暗房间裡忽然亮起的灯光也沒让她的眼神抖动一下。
看见唐夭夭的脸上一幅似曾相识的表情，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爬上唐怀瑾的心头，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姐姐身旁，用力晃着她的身子，慌张地喊道：“姐！”
被唐怀瑾连晃几下，唐夭夭的暗淡无光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一丝波动，喃喃道：“阿瑾...”
“是我，姐，是我。”唐怀瑾紧紧搂住了她，语气裡带着一丝庆幸，幸好自己醒了過来，不然姐姐站一晚上后，又会变成那种让唐怀瑾既恐惧又陌生的样子。
唐夭夭好像刚回過神来似的，看着唐怀瑾，带着哭腔道：“阿瑾？”
“嗯，姐，沒事了。”唐怀瑾搂着姐姐，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呜呜...”唐夭夭把头埋在唐怀瑾的怀裡，嚎啕大哭起来。
“阿瑾，姐姐...姐姐知道错了，你，你不要离开姐姐好不好？”姐姐断断续续的說完，语气裡带着惶恐。
唐怀瑾稍稍放下心来，便察觉到姐姐身上浓重的酒味，便柔声道：“我不会离开姐姐的，姐姐又喝酒了嗎？”
唐夭夭抬起头抽泣着解释道：“姐姐刚刚在家裡喝的，下午也是在韩瑶家喝的，沒有男人，是姐姐不该胡闹，阿瑾原谅姐姐好不好？”說完，又死死搂住唐怀瑾的腰，箍地唐怀瑾都有些喘不過气来。
“好，我原谅姐姐，那不哭了好不好？”唐怀瑾温柔地抚摸着姐姐柔顺的头发，轻声安慰着。
“我好怕，姐姐真的好怕你离开我。”因为害怕，唐夭夭的整個身体都轻轻颤抖着。
“我不会离开姐姐的，沒有人能让我离开姐姐，姐姐为什么会有這种想法？”唐怀瑾也想知道姐姐今天是怎么了。
“姐姐...姐姐闻了你的衣服，上面全是夏心雅的味道。”唐夭夭抽噎着，看着唐怀瑾，语气中充满了委屈，說道：“還有你，你睡觉的时候都喊着她的名字！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喜歡她？”
唐怀瑾听得有些迷糊，苦笑连连，忙软声哄道：“我真的不喜歡她，我最喜歡姐姐了，姐姐不哭了，回去睡觉好不好？”
“呜呜...”
好声好气的哄了姐姐半天，唐夭夭才渐渐止住了哭声，醉意渐渐占据了大脑，身体绵软无力的伏在唐怀瑾的身上，呢喃道：“阿瑾...姐姐好困啊。”
唐怀瑾看了眼時間，凌晨3点多了，姐姐身上就穿着单薄的睡衣，他摸了摸姐姐手，只觉得一片冰凉，也不知道姐姐都在這站了多久了。
“好好，我抱姐姐去睡觉。”
他心疼坏了，连忙弯下身子，把姐姐抱起来，送回了房间。
将姐姐轻轻放在床上，唐怀瑾准备站起来，姐姐的胳膊却用力搂住他的脖子，让他直不起腰。
“姐，快睡觉吧。”唐怀瑾轻轻拍着唐夭夭的手臂，柔声道。
“不要...阿瑾陪我睡。”唐夭夭睁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唐怀瑾，桃花眸子在月光下显得波光粼粼。
“姐...”唐怀瑾无奈的苦笑一声。
“不要...”唐夭夭撒娇般地轻声呢喃道。
唐怀瑾犹豫了片刻，把姐姐往床那边移了移，脱鞋躺了上去。
将被子给姐姐盖好，唐怀瑾躺在被子外面，握着姐姐的手，轻声哄道：“睡吧姐姐。”
唐夭夭又眯着眼看了唐怀瑾一会，這才慢慢闭上了眼。
過了一会儿，等姐姐的呼吸渐渐平稳后，唐怀瑾這才准备离开。
刚小心翼翼的直起身子来，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唐怀瑾转头看去，姐姐睁着明亮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神中沒有丝毫睡意，轻声问道：“阿瑾？”
“姐，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唐怀瑾抓着姐姐的手准备放下去。
“姐姐不怕，陪我睡。”唐夭夭抓着唐怀瑾的手很用力，指节都隐隐发白。
“...”
见唐怀瑾沉默着不說话，唐夭夭眨了眨眼，轻声问道：“阿瑾，你在怕什么？”
“我怕？”
唐怀瑾抬头，愕然地望着姐姐。
见姐姐点了点头，唐怀瑾拉开被子，钻了进去，在姐姐身旁躺下，跟姐姐对视着，认真道：“我不怕，是姐姐怕。”
“姐姐也不怕。”
似乎像是赌气似的，唐夭夭挪动着，靠近唐怀瑾，抬起一只大腿搭在唐怀瑾身上。
唐怀瑾似乎被那句你在怕什么激怒了，动作有些粗暴地伸手搂住唐夭夭，低头凑近唐夭夭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不怕嗎？”
“我，我不怕。”唐夭夭呼吸有些急促，却仍是强作镇定的跟唐怀瑾对视着。
唐怀瑾沒說话，只是把脸慢慢靠近，近到两人的鼻尖已经触碰到了一起。
唐夭夭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丝，动作很轻微。
“呵”
唐怀瑾却立刻敏锐的感觉到了，眼神中的失望一闪而過，嗤笑一声，嘴角扯出一丝嘲讽。
唐夭夭的眼睛捕捉到了男孩眼中一瞬即逝的黯然，又听着唐怀瑾略带讽刺的冷笑声，心脏仿佛被攥住一般难受。
她突然伸出两截玉臂，抱着唐怀瑾脖子，迅速吻了過去。
两唇相接，唐怀瑾蓦地睁大了眼。
寂静的夜晚，皎洁的月光透過窗户撒在這对相拥之人的身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