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逃离医院
被姨外公吼了一嗓子,我下意识往他那边走了几步。
但還沒靠近,我就被一股奇异的恶臭熏得差点晕過去。
那正是水猴子的尸体散发出的臭味。
這东西的血肉本来就自带一股浓烈的鱼腥味,又被我不知轻重地拿妙蛙孢子狂怼,现在一身血肉几乎都化成了黏糊糊的黄色脓浆,闻起来就像是炎炎夏日裡腐烂了七八天的死鱼,碰上胃口不好的人,估计在闻到的第一時間就会吐出来。
我算忍耐力好的了,但也不禁“哇哇”干呕了两声,真不知道姨外公是怎么面不改色地翻弄尸体的。
“姨外公,我身上還有伤啊,要不我先去止個血吧!”
我脑筋一转,瞬间就想到了逃避的借口,捏着鼻子赔笑道,“你看我這伤口也不浅,耽搁下去怕会失血過多啊!”
姨外公独眼死死地盯着我,看得我心裡直发毛。
就在我心虚得快改口时,他突然呵呵一笑,說对,是该先止血,你快去吧!
我如蒙大赦,连忙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已经开始被臭味充塞的堂屋。
姨外公還在我身后一個劲地叮嘱我,一定要把伤口洗干净。
因为平时练拳就难免会挂彩,所以我睡的房间裡,各种跌打损伤的药物,包括曾经在唐一飞手裡见過的止血符,都是一应俱全。
今天为了逃离解剖水猴子尸体的苦役,我也是豁出去了。
我先用双氧水把伤口裡裡外外冲洗了一遍,又慢悠悠地烧了一张止血符,把灰烬和金创药和成泥状,敷在伤口上,又用纱布包扎得严严实实。
這個過程中,伤口处本来麻木的神经,也渐渐恢复了知觉,稍一触碰,就疼得我好一阵龇牙咧嘴。
好不容易一套流程走完,我身上的衣服都被疼出来的冷汗打湿。
不過只要一回想起水猴子尸体上那股地狱般的恶臭,我就觉得,身上的疼痛都不算什么了。
我在心裡估着時間,感觉姨外公他们应该差不多把水猴子的尸体处理干净了,才一瘸一拐地走回堂屋。
果不其然,這個时候堂屋裡已经沒人了,水猴子的尸体也不见了,只有刚刚摆放的地方,還留着一块黄色的水渍。
“還好我机灵啊……”
我刚松了口气,冷不丁听见姨外公他们在后院的方向喊我:“年伢子,你包好伤口了是吧?到后面来啊!”
卧槽?!
我心裡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但這时已经来不及想新借口了,因为姨外公已经在不耐烦地催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后走。
刚到后院,我就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臭味。
院子裡只牛棚下点了一盏小灯,姨外公和陈师公就站在光晕裡有說有笑。
两人脚下摆着一具半腐烂的尸体,不是那只水猴子又是什么?
而且看它肢体囫囵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被处理過了啊!
完了!
我心裡瞬间凉了半截。
如我所料,姨外公一看到我,脸上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调侃道:“你终于搞完了啊,我們可是等你好久了!”
“……”
我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硬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但很显然,這一劫是逃不過去了。
无奈,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凑了上去。
“我們說,你来动手。”
刚走到尸体边,姨外公就往我手裡塞了一把细长的短刀,理直气壮地吩咐道。
“我擦,怎么這样啊……”
我心态一下就崩了,欲哭无泪啊!
這么恶心的尸体,站在旁边看都已经够够的了,還要亲手解剖它,這不是扯淡么?
這一刻,我深深后悔起自己动用妙蛙孢子的时候,为什么要下手那么重了。
要不然我现在面对的,至少应该是一具新鲜的尸体,而不是一具稀巴烂的腐尸啊!
我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
当真是打的时候有多痛快,收拾残局就有多狼狈啊!
可惜姨外公决定了的事,显然不容我再反对。
被他那只炯炯有神的独眼盯着,我也只能在心裡哀叹一声,屏住呼吸,顶着恶臭,蹲在水猴子的尸体旁,一刀一刀地切割了起来。
“這块肉已经烂掉了,剔掉不要,吃了会拉稀……”
“从這裡把骨头切断,裡面的骨髓应该還能熬汤,小心别搞脏了……”
“内脏在肚子裡,应该還能吃,你割开看一下嘛……哎,可惜了……咳,记住,下次看到水猴子,把刀从它這两根肋骨的缝隙中间插进去,就能刺穿它的肝脏,一刀毙命……”
……
在姨外公不知道是指点還是恐吓的话语中,我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了水猴子的尸体上,连周围的臭味都渐渐闻不太到了。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我动用妙蛙孢子下降头的时候,出手实在太狠,导致水猴子的尸体上沒剩几块好肉了。
每次发现预想中的美味食材被破坏,姨外公和陈师公都会忍不住发出一阵惋惜的叹息,顺便再骂我两句“败家子”。
“唉,最后也就只剩脑花可能還能吃了,希望沒有被污染吧。”
一次次失望之后,他们终于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水猴子的头颅上。
這时因为身体已经完全被肢解,水猴子只剩一颗头颅孤零零摆在一旁地上,丑陋的脸上,還残留着临死前的狰狞和恐惧。
按照两位长辈的指点,我把這颗表皮也腐烂了一半的脑壳抓了過来。
感知着手上传来的黏乎乎的感觉,我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比想象中冷静许多。
大约是解剖了這么久,手感什么的,早就麻木了吧。
“好,好,小心一点,先用清水把表面的脏东西冲干净了,再撬开脑壳,别把脑花污染了……”
随着我把刀伸向手中的头颅,姨外公他们的声音也变得紧张起来。
不過就在這时,我突然发现水猴子脑壳和一般生物不一样的地方,不由“咦”了一声:“水猴子的脑顶怎么是陷进去的啊?”
我扒拉开头颅上乱蓬蓬的绿毛,就看到一個凹陷下去的凹坑,像個环形山一样,长在水猴子的脑顶正中。
“你原来還不知道嗎?”
陈师公诧异道,“這個蓄水坑就是水猴子的特征啊,只要這裡面的水還沒干,他们就算在陆地上,也能保持一定的力量,不然它们要是接触不到水,连只公鸡都能啄得它们满地跑的……老顾,你沒跟他說的嗎?”
最后一句话,他是问我姨外公。
姨外公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這不沒来得及嗎?”
“哦。”
陈师公倒也沒多计较,点点头就继续向我言传身教,“以后你碰到水猴子了,先想办法把它绊倒,只要它脑顶上的水泼了,那收拾起来就容易多了……啧,我看你跟它硬碰硬,還以为是杀红眼了,搞半天是不知道啊!”
“呃,确实是不知道。”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然脑子裡灵光一闪,失声道,“不過這么說起来,這水猴子跟东瀛那边的河童好像啊!”
“這你可說对喽!”
陈师公和姨外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我們說的水猴子,就是东瀛的河童啊!或者說,是同一种妖怪下的两個亚种而已。在這行做久了你就知道了,這玩意算是全球分布最广的低级妖怪之一,基本有水的地方就有它们的踪迹,多少除灵师入行对付的第一個妖物,就是它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