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压制蛊虫
我僵硬地抬起头,回头看了一眼。
婆娑的眼泪混着地上的泥土,让我的视野有点模糊,但我還是很快看清了眼下的局面。
葬礼不知何时已经结束,其他人早就散了,走得最快的,這时已经到了山脚下。
老外婆的新坟前,只剩几個跟我关系最亲近的人:
大小姨外公和姨外婆,還有我妈;
稍远一点的地方,陈师公也在;
一棵大树的阴影裡,我似乎還瞧见了小颜若隐若现的倩影,但在沒开眼的情况下,我很难彻底捕捉到她的踪迹,也沒這個想法。
他们可能是因为担心我,一直等着沒走。
站在我身后的人,正是大姨外公。
“你個小化生子,现在可不是哭脸的时候啊!”
姨外公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一改愁苦的表情,满脸笑容,又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在给我鼓劲。
“化生子”是我們湘省极具地方特色的一個词汇,指的是有恩怨的鬼,托生到债主或者仇人家裡,等讨债结束,或者祸害得对方家破人亡之后,就夭折跑路。
這個词的本意,类似于“短命鬼”、“败家子”一类的粗话,不過用在亲近的长辈与晚辈之间,往往也会被当作昵称来使用。
看着姨外公的笑脸,我心中也涌出一股豪气,终于把憋了很久都沒說出口的狂言說了出来:“姨外公,請您好好操练我吧,总有一天,我要把老外婆的魂魄,从那两個王八蛋山神的手裡抢回来!”
“好,有志气!就是要這样!”
姨外公哈哈大笑,然后话锋一转,毫不客气地给我泼了一盆冷水,“不過现在的你,可沒资格說這样的大话,连想一想的资格都沒有啊!昨天对付水猴子的时候,你的表现小陈都跟我說了,实在是太糟糕了,情绪失控,动作走形,白白浪费体力!简直一无是处!等下回去了,你站完今天的桩功,就来跟老子学习,怎么在格斗中控制情绪,精确分配体力!”
“啊?”
我的心情立刻糟得一批,忍不住抗议道,“我妈难得回来一趟,起码该让我休一天,陪陪她啊!”
“你看看,你看看。”
姨外公笑骂了一句,指着我,对我妈說,“這小化生子就是嘴巴漂亮,真要操练他了,躲都躲不赢。你啊,以后孝敬你妈妈的時間還长着呢,但是跟着老子学东西的時間就這么一点,少在這裡找借口偷懒。回去就练,這事沒得商量。”
他一严厉起来,我妈也附和着劝我好好学东西,說她现在還沒老到要儿子寸步不离照顾的地步。
正主都這么說了,我還能怎么办,只能闷闷地应了下来。
练就练呗!
在我修行這方面,姨外公向来是說一不二的。
一吃完老外婆的“豆腐饭(老家对白事席的俗称)”,稍事消化,他就迫不及待地催促着我去站桩了。
在這方面,我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走到晒谷坪上拉开架势。
不過,正当我按照三脚猫拳桩功的法门,开始调整肌肉进行微观发力的时候,一阵熟悉的蛙鸣,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呱呱,呱呱呱!”
“妙蛙孢子?”
我错愕了一下,左右张望了一下。
我也沒想到,自己炼制的降头,居然会在這個时候出声,周围似乎也沒有需要反抗的灵体啊?
但是下一秒,我就感到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我骨髓深处升起,像一股股电流,在我的四肢百骸间流窜,却又不是那种会把人烤糊的强电流,按摩一样酥麻和暖洋洋的感觉,让我舒服得半眯起眼睛,差点忍不住呻吟出声!
“呃?年伢子,你怎么了?”
我相信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定怪异到猥琐,以至于听不见妙蛙孢子鸣叫的姨外公和陈师公见了,都不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心裡涌起了一個猜测,睁开眼睛,对陈师公說:“陈师公,我记得你在第一天教我拳的时候,就感叹過我的身体素质特别好?”
姨外公看了他一眼,问有這回事?
“确实如此。”
陈师公点了点头,告诉姨外公,“年伢子百灵缠身還能活蹦乱跳,我觉得不光是阴命的关系,他一身旺盛的气血应该也帮了很大的忙,他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来,但其实筋骨结实得跟练成了筋骨雷音的国术高手也差不多了。”
“不可能吧?”姨外公惊讶地瞪大了那只独眼。
“我也不相信,但這点小事我還是不会看走眼的。”陈师公自信道。
“我有一個想法,但在這之前,我能不能详细问一句,筋骨雷音具体到底是指什么?”我赶紧打断道。
“告诉你也无妨,不管是外家拳、内家拳、還是秘传拳,其实最终目的,都是要达到洗髓换血的目的,才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姨外公道,“筋骨雷音是内家拳的說法,是通過不断锻炼肌肉,最后能够带动骨骼在极微小的频率上震荡,达到洗髓的目标。”
“震荡……”
我稍微联想一下,脑子裡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就问道,“這种震荡,形容起来是不是像触电,麻酥酥的?”
姨外公和陈师公显然也都达到了這個境界,闻言双双露出震惊的表情:“你怎么知道?难道……”
“你们想多了,我可沒那么天才,我的拳法离入门都還差得远呢!”
我连连摆手,又掏出妙蛙孢子,展示给他们看,道,“不過如果我沒猜错的话,問題应该出在這家伙身上。”
“怎么說?”
“我在南洋刚练成它的时候,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能听见青蛙叫,带得我骨头都是酥酥的,刚刚站桩的时候,它又叫了,我估计,应该就是這個叫声,起到了和筋骨雷音差不多的效果。”我道。
其实在南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敏捷,只不過当时因为阴气缠身,动作僵硬,所以我自己感觉也不是很明显,就沒往那方面去想。
但刚刚我在站桩的时候,被小颜重炼過的妙蛙孢子主动出声,效果比以前還要好上许多倍,立刻让我把所有事情都串了起来,有了大概的猜测。
再一问,果然如此。
我把妙蛙孢子的事跟两位长辈一說,姨外公和陈师公都不禁啧啧称奇:“想不到你這降头還有這样的奇效,真是赚到了,有它的帮忙,你锤炼身体的時間应该会短不少,正好腾出空来学点别的!”
姨外公言出必行,接下来果然减少了我站桩练拳的時間,转而开始传授我一些用血画符箓之类更玄学的技能。
沒错,就是唐一飞手上那种符文自己仿佛会蠕动的诡异符箓。
同样的技巧,姨外公也会,而且看起来還精深不少。
在他這裡,我不光要学最低级的止血符,高深一点的還有驱灵符、转运符、护身符、請神符,五花八门。
如此一来,我虽然练拳的時間少了,但空闲却并沒有变多,反而因为要学的东西更多了,而变得更加忙碌。
在這种脚打后脑勺的忙碌中,也沒有什么意外发生,我充实得几乎忘了時間。
一转眼,一個多月转瞬即逝。
這天,我還沉浸在鬼画符的快乐中时,姨外公却突然把我叫出了房间,严肃地說道:“年伢子,老家你不能再待了,到该回省城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