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麦花病了
這天麦花同样起得很早,姑娘穿上衣服进去厨房烧水做饭。
饭做好,她呼唤父母跟哥哥用早餐。
“爹,娘,哥!吃饭喽。”
“知道嘞。”赵大栓跟老伴相继起床,赵豆子也懒洋洋从土炕上爬起。
经過两個多月的调养,豆子的伤彻底痊愈,屁股上却留下四個疤瘌。
那疤瘌特别明显,好在有衣服遮掩,不影响娶媳妇。
一家四口坐下,吃饭声稀裡哗啦。
山村的饭食很简单,早上都是糊糊就咸菜,窝头当干粮。
按說這年头不缺粮食,细粮够吃。
可细粮要粜掉,换娶酱醋油盐,有的人家還要给娃娃们凑学费。
麦花刚吃几口就难以下咽,忽然皱紧眉头捂住嘴巴。
然后她快速站起身冲进厕所,哇哇呕吐起来。
吐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眼泪汪汪的。
赵大栓傻了,他的老伴也懵了,两口子相互瞅瞅。
糟糕,這丫头……不会是有了吧?
“麦花,你咋了?”大栓婶赶紧過去帮着女儿拍后背。
麦花用力捂着胸口說:“娘,俺也不知道最近咋了,老是恶心干呕,啥都不想吃,浑身沒劲,懒得干活。”
“啊,丫头,你的月事多久沒来了?”大栓婶赶紧问。
“好像只来過一次,那次以后再也沒来過。”
“啥?這都两三個月了,只来過一次?”大栓婶预料到不妙。
“嗯。”麦花点点头。
“糟糕!邢如意,一定是邢如意!”大栓婶慌乱起来。
把姑娘扶回到餐桌前,她立刻拉上老伴的手,将赵大栓拽进堂屋。
“老头子,你說咋办?”
尽管赵大栓心急如火,恨不得吃人,但還是保持了冷静。
“别声张,让邻居知道会嚼舌根子的,咱俩偷偷带娃去县医院检查一下。”
“如果是真的咋办?”大栓婶问。
赵大栓攥紧拳头一跺脚:“流掉!邢如意那個小畜生,活该断子绝孙!”
“好!就這么办。”大栓婶点点头。
两口子拿定主意,表现得不慌不忙。
吃饱喝足,赵大栓套上牲口,让老伴收拾东西。
东西收拾好,大栓婶笑眯眯靠近麦花。
“妮儿啊,咱走,娘带你去一個地方。”
“娘,你要带俺去干啥?”麦花莫名奇妙问。
“你恶心干呕,吃不下东西,多半是生病了,娘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娘,好端端的检查啥?俺沒病!”麦花断然拒绝。
“丫头,有病不治就晚了,小病拖成大病会花更多钱,娘就你這么一個闺女,宝贝疙瘩啊,咋能瞧着你生病不管?”
大栓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麦花拉上车按在被子上。
姑娘哭笑不得,觉得爹娘在小题大做,只能顺从。
“驾驾,喔喔……。”赵大栓抡起鞭子将牲口赶得通身冒汗,直奔县城。
四十裡山路足足走一晌,午饭的时候才赶到县医院。
下车,大栓婶搀着女儿进去大厅,张大栓去挂号。
号挂好,接下来是等待检查。
“赵麦花!谁是赵麦花?”裡面传来妇产医生冰冷的呼喊。
“在!女儿咱进去吧。”大栓婶赶紧答应,拉着麦花进去。
医生是個女的,四十多岁,微胖,首先帮麦花号脉,然后检查她的眼底跟舌苔。
最后才冷冰冰說:“先去做個B超,把结果拿来给我瞧。”
大栓婶又拎着女儿去做B超,下午结果才出来。
当结果拿到医生面前的时候,胖女人的眼神裡显出一股鄙夷跟冷漠。
“多大了?”
“十八。”麦花怯生生回答。
“结婚了嗎?”
“沒有。”麦花摇摇头。
“恭喜你怀孕了,胎儿已经两個月,各项指标都正常。”
“医生您說啥?”轰!麦花的头上打過一道闪电,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怀孕就是肚裡有了娃,是如意哥的。
麦花不知道是惊是喜。
惊的是這也太快了,自己還沒成亲,也沒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咋就怀上了呢?
喜的是,自己的生理正常,如意哥也是個铁打的硬汉。
可孩子怎么养?怎么生?生在那裡好?
大姑娘未婚先孕,山民们還不笑死?爹也不会容忍,咋办,咋办?
麦花的心情很复杂,根本沒注意到失魂落魄的母亲。
大栓婶拉上女儿就走,一口气来到大院裡,赵大栓在车上都等不及了。
“医生咋說?”老赵问。
“你猜的真准,妮子……怀孕了,已经两個月。”
這次赵大栓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顿足捶胸,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中。
“她爹,你說咋办啊?”大栓婶手足无措问。
“不能回家!不能让邻居们知道,否则我的老脸沒处搁,麦花這辈子也就完了,直接……打掉!”
“啥?打掉?爹,不行啊!”麦花首先打個冷战。
赵大栓眼睛一瞪,喷出两团烈火:“伤风败俗的丫头,不打掉难道要生下来?谁养?”
麦花立刻說:“爹,俺来养,求求你不要打掉我的娃啊,這是俺跟如意哥爱情的结晶。”
“结晶個屁!回到家老子非活劈了邢如意不可!立刻打掉,刻不容缓!”
赵大栓气冲斗牛,拉上女儿的手再次冲进医护室。
看到医生,他愤愤怒道:“打胎,立刻就办!”
“不!爹!不能啊!你不能伤害我的娃,求您了!”
扑通!麦花竟然冲父亲跪了下去,眼泪汪汪。
她要把孩子生下来,总不能白跟如意哥相好一场。
“滚开!回家瞧我怎么收拾你?這個祸害不能留!马上安排手术!”赵大栓的样子凶狠如虎。
愤怒,焦急,羞愧,自责袭扰着他的心,一世英名让女儿毁于一旦,他觉得沒脸见人。
“你们拿定主意了沒有?”胖医生问。
“拿定主意了!我是她爹,她的一切全有我做主,立刻安排做人流!”赵大栓冷冰冰說。
“好!马上准备手术。”医生冲旁边的护士吩咐道。
麦花吓坏了,觉得他们要杀死自己的娃。
她猛地抱上张大栓的腿,再次苦苦哀求:“爹,不要啊!女儿可以不活,但我肚子裡的娃必须要活下去,這是如意哥的根啊!”
啪!赵大栓一记耳光袭来,狠狠将麦花抽在地上,想把女儿拖进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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