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后来說出這番大道理的沈凝溪也成了失婚女人。事实证明,理论往往难以驾驭实践,女人也难以驾驭男人。
遑论是谢简這种进化到终极形态的衣冠禽*兽。
阳光有些灼眼,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秦苒裹紧衣服后继续往前走。经過咖啡店门口时,她加快脚步,手腕被追赶上来的谢简紧紧攥住。
前脚便离开的许若棠,和现在离开的他,出现在同一间咖啡厅的门口。還沒离婚,就這么迫不及待么?
她扭着手腕,转過头冷冷地看向他:“放开。”
谢简沉声开口:“我有事跟你說。”說着,他瞥了一眼站在秦苒旁边的高大男人,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水。
“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你去陪你的情人吧。”她只觉得屈辱和愤怒,說话夹枪带棒,“還有,赶紧找個時間,谈谈财产分配的問題,我不想和你拖下去了。”
从两人的对话中,方骏基本猜出了他们的关系。原来是一对正在闹离婚的夫妻,而原因還可能是男方出-轨。他想,這男人真是不会珍惜,只和秦苒接触過几次的他都觉得這個女人绝顶可爱。
谢简仍旧沉着脸:“妈今天回来了。爷爷让我們回一趟老宅。”
這句话把秦苒的气焰瞬间扑灭得一干二净。她蔫蔫地低下头,盯着他一尘不染的皮鞋看了很久,最后点头:“好。”
想起還有一個人在场,她竭力换上较为轻松的表情,看向方骏:“我這边有点事,今天麻烦你了,改天再一起吃饭吧。”
方骏笑得双眼弯弯:“沒关系,你不也救過我的命么?那改天联系,我先走了。”
“再见。”
“他是谁?”待方骏走远后,谢简蹙着眉问。
秦苒挣开他的束缚:“我有义务跟你交代么?”
他咬牙强调:“谢太太,我們還是法律承认的夫妻。”
“我這是跟你学的。再說,我們现在的情况跟离婚還有区别么?”她开始尖牙利齿,“你藏着掖着的时候,怎么沒戳着心窝子想想,我們是夫妻?你对‘夫妻’這個词有概念么?你懂什么叫忠诚么?你就是個彻头彻尾的大骗子,我多善良啊,被你骗了這么多年,還沒拿刀捅死你。”
他又无话可說了,因为她句句属实,让他无力反驳。
街上人多,秦苒不好再发作,转身大步往前走,不再理会他。
——
谢家原本是书香门第,六十多年前从北方迁到這边来,爷爷那辈赶上了那個初期创业的年代,捞了几桶金后,干起了码头上的买卖。后来家族产业发展到谢简父亲這一代,虽然還不够庞大,却已经在当地有不小的影响力了。而到谢简继承家业时,时泰的涉及范围甚至已经触及国外,并且以日渐上升的良好口碑在大众的追捧下成为一种时尚,类似于早年新兴起立的一种品牌时尚。
這样的成就,绝大部分得归功于谢简。他赚得第一桶金的时候,正好十八岁,意气风发,上了本地的报纸。至今秦苒的闺房裡還收藏着那份报纸。
谢简在工作上优秀到无可挑剔,虽然对待员工严厉,却从来不在物质方面苛刻。他可以精准地评估突发事件,一针见血地指出设计图上的瑕疵,甚至擅长心理战术,再加上有胆量,即便是在商场上打了数十年滚的過来人都惧他三分。他把父辈的产业发扬光大,养活了上万名员工,着实是個能干人。
谢家真正的老宅位于城郊,地段虽然偏远,好在周围环境不错,适合老人家居住。谢老爷子从小在北京长大,住惯了四合院,這两年又开始潜心钻研《易经》,张口闭口文绉绉,還有点回到吃墨水那個年代去的味道。老伴儿前两年去世后,他每天在家养花逗狗,听听曲子,反而越活越硬朗了。
前两個月,谢家多了個私生女的事情被有些好事人传开来,最后传到老爷子耳中,他气得两天沒吃饭,病了一场后,从自家后院掏出一根两指宽的铁棍子,实打实地招呼到自家儿子身上。
幸好谢简在场,及时阻止了。谢老爷子气到胡子发抖,当时就指着他的鼻子說:“你看看你老子,像话不?你今天在场,我把话给你撂明白咯,你要是敢犯同样的错误,你爷爷我照样不客气!连对婚姻都做不到忠诚的男人,怎么经营好事业?真是作孽!”
后来,谢简父亲谢钧林被关了足足一個月的紧闭。而就在昨天,谢老爷子亲自去庙上,請了儿媳回来。
他這两天一直在念叨這一句话:“丢脸,真是丢脸!我們谢家老祖宗的脸都被丢光了!”
得知這些事情后,秦苒脑子裡闪過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若是她和谢简离婚,老爷子会不会把自己的孙子给乱棍打死?她要不要顾及下老人家的身体,再考虑下和谢简做一段時間的戏?
秦苒看了眼正在开车的谢简,暗骂自己犯贱。就算他被打死,也是他应得的报应。她心软做什么?
女人对男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到时候吃力不讨好,又被他占了便宜,离婚恐怕遥遥无期。
她甩开這些想法,只把离婚這件事坚定地放在心尖上。
——
本来从城裡到郊外只会花三個多小时的時間,可今天谢简将车速降到最慢,生生多花了两個小时。冬天黑得早,到达老宅门口时,已经快十点左右。
在路上时,她便提出不满:“你是新手么?”
谢简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衬衣袖子挽到小臂处,姿态悠闲。眼看着又有一辆车超過,她彻底沒了耐心:“能不能开快点?”
他终于有了反应:“现在天黑了,這路况又不好,开慢点安全些。”
“以前沒见你這么小心翼翼。”她沒好气道,“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秦苒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哪来這么大的火气。貌似在咖啡厅门口见到那人的时候,便有一团无名火积在胸口处,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這时谢简說:“我开慢点,免得出了意外,影响你达成和我离婚的愿望。”
她冷笑了下,表情难看,索性撇過头看向窗外:“谢了,你别咒我。”說完便不再理他。
到后面的時間,秦苒开始犯困,最后倚着靠背便睡着了。车子在路边停下,满天的繁星,少了虫鸣,安静得连风声都能听清楚。谢简将后座的外套拿来给她搭上,自己跑到外面去抽了一根烟。
以前有大把和她相处的时光,他沒放在心上,现在又争分夺秒地想和她多呆一会儿。他可真是過分啊。
——
车子停在老宅门口,来迎接两人的管家一脸严肃,只說是老爷子心情很不好。
這时,一只温暖的大掌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抬头,脸色不悦,正想开口,却被谢简抢了话头:“咱们进去吧。”
這院子秦苒有些日子沒来過了,两边的腊梅开得正旺,香气飘得很远。灯光昏暗的堂屋裡,只有谢老爷子一個人在喝茶,在他的脚边,趴着一條巨型比特犬。
秦苒进去后,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爷爷。”
谢老爷子朝她点点头,随即放下茶杯,问:“你们怎么来得這么晚?我下午三点就给谢简打的电话。”
“路上出了点状况。”谢简答。
“行了,现在都十点多了,你们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老人家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们摆摆手,“房间都打扫好的,赶紧去吧。”
——
這种情况下,为了不让老人家生疑,秦苒只好硬着头皮和他进了之前常住的那间客房。房间裡,還有她几個月前来這边时插的一束早已枯萎成干草的野花。他和她一前一后,谁也沒搭理谁。
一张床,一條被子,秦苒也不矫情,洗漱完毕后早早和衣,背对着墙的那一头睡下。谢简刮好胡子出来,解开皮带,从柜子裡找出睡衣换上。屋裡的灯很快便熄灭,她和他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默契而自然。
睡到半夜,秦苒习惯性地翻了個身,循着热源,将脚搭了上去。而他则极为乐意,任凭她贴着自己,甚至趁她熟睡时,一次又一次地、极为小心翼翼地将唇贴在她的额头、鼻头、脸颊处。两人肢体交缠,互相温暖;秦苒睡得沉而香,而谢简则几乎一夜未眠。
他抱着她,有种失而复得的错觉。
第二天,秦苒起了個大早,醒来时枕边已经沒有人。她想,這样也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尴尬和争执。
七点多的时候,门被人推开,外面的天色還暗着,隐约可见起了很大的雾。谢简穿着一身运动服,满头大汗,似乎是刚去晨跑過,头发半湿地搭在额上,修长笔直的双腿在运动裤的包裹下更显有力。
那一瞬间,她几近恍惚,有种回到高中时代的错觉。
“爷爷在等我們吃早饭,你赶紧洗漱一下。”他找来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汗。门开着,那條比特犬很快蹿了进来,谢简揉揉它的头,若无其事地說,“今天還是它陪我跑了一路。”
气氛被他故意弄得很轻松,却有点過犹不及的嫌疑。秦苒沒作声,下床后径直往卫生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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