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如此劝酒
她看着林放道:“小林师傅,有件事我得谢谢您啊!”
“不敢当!”
林放连忙都:“大妈,您這可就折煞我了。
二一個,我都不知道您說的什么事儿,我人都是蒙圈的!”
“嗐!赖我!”
文母本是试探,以为自己一开口,林放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過现在看情况,跟她想的,多少有些出入。
文母念头一转,便笑着道:“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您别见怪!”
林放笑着客气了一句:“那不能够!您有话直說!”
文母点头道:“文丽這孩子,是我們家最小的一個。
皇家重长子,百姓疼幺儿。文丽在我們家,也是最受宠的一個……”
裡间·文丽穿好了衣服,正要出来,听到她妈和林放聊起自己,她脚步一顿,靠在了门边不动弹了。
文母接着說道:“早先文丽要和佟志结婚,我和她爸起先是不同意的。
我們不是不同意自由恋爱,我們沒那么古板。
我們不同意的是,文丽這孩子,从兴趣爱好到生活习惯,
再到谈吐性格……這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就沒有跟佟志合拍的!”
林放听了這话,不由得默默点头。
文丽是有些小资情调的,她自己的工作也是老师。
确实很多地方和佟志不相匹配。
這年月,還不兴說什么三观匹配不匹配,也不会考虑是不是门当户对。
也就是在强大的精神内驱动的感染下,夫妻双方愿意劲往一处使,也就慢慢的恩爱和谐起来。
该說不說,這也是时代特有的福利。
当一個人精神富足、内心饱满的情况下,在和另一半磨合的时候,往往不会费劲。
文丽和佟志两個人那么多地方不合拍,却能走到一起,還经历了那么多波折,一起共度那么多年,也有时代的正面加成在裡面。
往后几十年,同样性格,同样出身的两個人,别說结婚,恋爱期间早就谈崩了。
文母看了一眼林放,說道:“文丽跟佟志结婚到现在,一晃也差不多有四年了。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還有了個两個孩子。
老话說的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从我的本心来說,他们既然结婚了,我是不同意他们离婚的……”
“妈!”
文丽這下忍不住了,她从裡间冲了出来道:“您怎么能不同意呢……”
文母一脸无奈的望着满面焦急的文丽,第一次后悔,当初太宠這個老幺,沒把她教聪明一点。
她绕了半天,還沒来得及說正题,她這個小女儿就這么沒头沒脑的跑出来。
后面的好些话,文母就不好再說了。
特别是当她注意到林放的眼神,心裡止不住的就是一声叹息。
她知道,這個女儿,多半要白给了。
人,怎么可以在同一條路上摔倒两次呢?
她就很不理解。
女人的好年华就那么几年,莽撞一次付出的代价還不够惨重嗎?
“文丽,你来的正好。”
文母沒說把文丽给赶回屋裡,在林放面前,她還是给自家女儿留了面子。
她笑着道:“坐下說,妈不是那個意思。
我是說,要依我的意思,我是不愿意让你离婚的。
可相比之下,我更心痛你,不愿意让你痛苦。
所以,你要和佟志离婚,我和你爸最后還是選擇支持。”
“妈!你真好!”
文丽沒有坐下,反倒赖在文母身上,抱着她又是贴头,又是摇晃,全然忘了林放還在。
文母被文丽缠的无可奈何,她這個女儿,简直是沒救了!
“坐好!客人還在呢!”
文母不得不给文丽使個眼神,让她注意点形象。
她道:“多大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文丽乖乖的坐到旁边,低着头,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她知道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
有了母亲的支持,基本上就相当于获得了全家人的支持。
所以,她很开心。
文母看向林放,失笑道:“小林师傅,家风不严,让你看笑话了!”
“怎么会?”
林放摇头道:“文姐能在大妈面前不加掩饰,這恰好证明你们感情很好。彩衣娱亲也是孝道。我是支持的!”
“哦?”
文母望向林放的眼神多了点东西,這次试探沒能尽全功,却也不是全无收获。
她从林放身上,看到了他对文丽的极大包容。
而這一点,是文母在很多人身上都沒有看到的东西。
如果佟志对文丽的包容能多上那么一点,他们两個也不会闹到今天這個地步。
文母念头转动,笑着问道:“這么說,你不觉得文丽做的不妥?她可是两個孩子的妈了!”
“当然!”
林放笑着点头道:“就算文丽当了外婆,当了奶奶,她也是您的女儿。在您面前,再怎么作小女儿态,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好!哈哈哈……”
文母放声大笑道:“小林师傅,你真会說话……”
文秀从门外进来,开始端菜上桌,不自觉的偷看了林放一眼。
对于文丽這個妹妹,她也不无羡慕。
文丽的头婚是自由恋爱,嫁给了她想要嫁的人。
這快要离婚了,又有這样一表人才的年轻俊才排着队守候。
要是可能,她也想要這样梦幻般的人生。
“妈,你们聊什么呢,聊的這么开心?”
文秀布好菜,說道:“這菜都做的差不多了,饺子最后上。咱们准备上桌吧!”
“哎!那咱们换桌子……”
文母起身招呼道:“小林师傅,這边請。”
文家算是宽敞的,正房三间都是他们家的。
客厅裡也比一般家庭讲究一些,摆了两张桌子。
一张待客,一张吃饭。
這会子,文母就是在招呼林放去饭桌。
“不敢!不敢!您先請!”
林放看了一眼文丽在搀文母,他便抬手虚扶了一下,转身在前面引路。
等靠近饭桌,文母道:“小林师傅,来者是客,請坐上首!”
林放哪裡敢坐,這位不是丈母娘,胜似丈母娘。
他還惦记着别人家的小白菜呢,半点也不敢托大。
于是,林放笑着道:“大妈,长者为尊。還是您跟大爷你们两個坐上首,我陪着行不行?咱们新社会,不讲究那些老规矩。但有一條,尊老爱幼,那是必须遵守的!”
一番谦让,终究還是文母、文父并排坐在了上首。
林放也是等文母落了座,他才跟着坐下去。
后面,文家三姐妹就沒那么多讲究。
一個挨一個的坐下,也不管什么座次。
桌上最先端上来的是两盘素菜,一盘拍黄瓜,一盘地三鲜。
地三鲜算是一道东北菜,只需要茄子、土豆和青椒,就能做出一道鲜爽无比的佳肴。
不是三鲜,胜似三鲜。
接着端上来的,是两盘荤菜,一道蒸香肠,一道芹菜炒腊肉。
香肠和腊肉就是林放进门时就瞧见的,文家大姐和二姐当时就在处理這個。
然后就是一盘家常炖鱼。
林放瞧了瞧,感觉這鱼做的算是最用心的一道,做法上也偏东北风味。
他先忍着沒问。
等這五道菜之后,风格为之一变。
先是一道家产小炒肉,接着是一道红焖羊肉,一道五香兔肉,最后是一盆羊肉汤。
小炒肉不太好分辨做法,可后面三道,林放怎么看,都是偏河南风味。
這下子,林放也不用问了。
看這手笔,指定一定是文家大姐,一個是文家二姐的功劳。
林放估摸着,跟她们两個嫁的对象多半有些关系。
饺子是最后上的,分成了两盘。
不算饺子那是八菜一汤,算上饺子,十菜一汤,這個席面,算得上鼎丰盛的了。
就算是去饭店,打定主意豁出去過把瘾,那也不敢吃這么多的菜。
文母给文父使了個眼色,道:“她爸,我們娘几個不能喝酒,你可得把小林师傅陪好了。要是陪不好,回头我可要拿你是问的!文丽,倒酒!”
文父一身的书生气,温文儒雅,不太爱說话,倒是有着這個年代知识分子的典型特征。
他很温和的笑着举杯道:“小林师傅,初次见面,我借李白的一首诗,先敬你一杯。
有诗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小林师傅,不必客气,就当這裡是自己家。便是喝醉了,我這裡也有地方睡!”
林放早就看出来文家当家的是文母,文父這個家裡唯一的男人,几乎沒什么存在感。
他万万沒想到,這位爷不开口也就算了,一开口就是王炸。
文父這是打着要灌醉他的心思,提前给他打了個预防针!
该說不說,咬人的……那什么果然是人狠话不多!
林放赶紧端起酒杯,把杯子放的比文父低一些,跟他碰了碰,道:“大爷,我酒量浅,要是沒能陪您喝高兴,您多担待着点儿!”
等林放把酒干了,文丽给他倒上第二杯。
文父接着又道:“小林师傅,王维有一首诗叫做《送元二使安西》。
全诗听着不是很应景,我只提一句:劝君更尽一杯酒,這酒,需得喝好了!”
林放听的冒汗。
他三世为人,上過两次大学。
自认为也算是有文化的。
可跟人家這文化人比起来,他感觉自己学的东西,全都学到狗肚子裡去了。
好嘛,真就一诗一杯酒!
這唐诗三百首下来,岂不是真就要会须一饮三百杯?
林放想想都觉得有些害怕。
他担心,文父当真是個海量,他在文家喝翻了這算怎么回事?
林放喝了第二杯,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辙。
還沒等他想到办法,文父又举起了第三杯酒道:“小林师傅,李白還有一首诗。
名字比较长,這是一首五言律诗:《下终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
它的头四句說的好: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
這喝酒,他得找对人。人对了,杯杯俱欢畅。
小林师傅,你就是這個对的人啊,来,共饮!”
“好!好!好!”
林放勉强笑着,把第三杯也给干了。
好家伙,坐下来到现在,一口东西沒吃,六两白酒给干了下去!
要說文丽也是实诚!
看到二两的杯子那么瓷实,居然每一杯都给林放倒的满满登登的。
就算林放有一副完美基因成就的身子骨,也抵不住這三杯急酒的激荡。
他多少有点上头,脑子也跟着不是很清晰起来。
好在完美基因的好处就是代谢够快,林放感觉自己只要缓缓,很快就能恢复過来。
就是,這接下来的酒,可不能再喝這么急了,不然,說不定真会翻车。
林放左思右想,感觉自己确实不能這么喝。
真要是醉倒在文家,多少有点不像话。
要是一不小心再說两句醉话,把某個女人的名字叫出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林放已经准备作弊了,实在不行的话,把酒给挪进空间裡!
不想,這個时候,文母瞪了文父一眼,道:“她爸,你這是干嘛!
让你把小林师傅陪好,可不是让你把他灌醉!
来,小林师傅,尝尝這個,這鱼是文秀的拿手菜,味道很不错的!”
林放从善如流,赶紧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裡。
他看得出来,這鱼是炖了很长一段時間的。
或许,他沒来之前,就已经下锅了。
让林放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這鱼居然吃起来并不松散,紧实而又鲜嫩,味道相当不错!
作为一道家常菜来說,文秀就凭這一手,出去开個东北特色炖鱼,那是决计不愁沒生意的。
林放不是东北人,尝不出来是否正宗。
但是,他以自己川菜大师的厨艺判断的话,這道菜,文秀做的已经能赶上何雨柱了。
当然,文秀赶上的是以前的何雨柱,而不是现在接近完全体的何雨柱。
在万师傅的极限压榨下,短短几個星期的時間,何雨柱的厨艺突飞猛进,已经接近林放了。
“好吃,味道真好!”
林放把鱼肉咽下去,赞道:“咸淡合适,鲜香可口,味道鲜美,肉质鲜嫩。
要是配上大米饭,就這條鱼,我能干下去三大碗!”
“米饭啊……”
文母扭头望了文丽一眼,笑道:“我們家平时很少蒸米饭。
也就是文丽爱吃米饭,她回来的时候,我們才会蒸上一些。
文惠,去把米饭也端上来。”
“别!别!”
林放赶紧拦住,笑着解释道:“大妈,您再這么客气,我吃两口饺子就滚蛋!
我沒别的意思,就是這么一說。真要說到吃,那我最爱吃的只有饺子!
老话說的好,好吃不過饺子,坐着不如倒着!”
文丽听到林放說起“好吃不過饺子”的时候,心头一跳,差点沒跳起来捂住林放的嘴巴。
等听完后半句,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沒想到,她回過神来才发现,文母正在盯着她,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文丽心头又是一跳,做贼心虚的就低下头去。
下午的时候,她妈跟她說過的一番话,再次浮上她的脑海。
“丫头啊,听你說完你和小林认识的经過,我很担心你啊!
你看你,說起小林,满眼是光,你已经陷进去了!
小林這孩子,长得一表人才,工作很是不错,又比你年轻好几岁。
不管从哪個角度来說,我都不觉得,你们能走到最后。
就算我同意你离婚再嫁,你也如愿嫁给了小林。
你有想過以后嗎?舌头根子压死人啊丫头!
别人看到你们两個走在一起,谁见了不嚼两句舌头?
就算你能扛得住,你能保证小林也能扛得住嗎?
丫头,你已经错了一次,我不希望你再错第二次!
你要是愿意听妈的话,那就最好趁现在陷的不深,到此为止!”
想想母亲的话,又看看林放,文丽心头忍不住一阵难受。
她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母亲的话也是对的。
可一想到,要和林放划清界限,彼此再不相见,文丽心都揪紧了。
文丽越想越是难受,越想越是头疼。
所有杂乱的念头汇聚在一起,忽然一個念头跳了出来:’嫁给他会害了他,那我要是不嫁呢?’
在一起,但不嫁?
文丽心头一跳。
她忽然想到,這未必不是一個办法。
就算会有些流言蜚语,也是由她来扛着。
這样的话,她不用跟林放分开,也不会因为喜歡他而害了他!
文丽越想越是觉得有理,眼睛慢慢的重新亮了起来。
另一边,林放已经尝遍了所有菜肴,也吃了几個饺子。
几道菜裡面,做的最好的有三個。
一個东北家常炖鱼,一個红焖羊肉,一個蒸香肠。
饺子也很不错,不過比起林放自己动手包的,到底差了不少意思。
但是从普通人家的手艺来看,這几道菜每一样都有自己的特色。
三個菜,一個饺子,有這几個特色,出去开個馆子,绝对绰绰有余。
其他的菜,哪怕差上一点,也不用担心沒客人。
文父劝酒厉害,却极有风度。
自从文母开了口,他就不再劝酒,一边自酌自饮,一边和林放闲聊。
可能是文父精通国学,深耕传统文学的关系,一开口就是讲古。
从诗经到楚辞,再到汉赋,兴起时,甚至站起来当场背诵一首《洛神赋》。
声情并茂处,当真是神采飞扬。
林放满心惊讶之余,再看文家几個女人,每個人看向文父的眼神裡,都带着崇拜。
他一下子悟了!
文丽的小资情调,根子原来在這裡。
有這么一個精通国学的父亲,文丽作为小女儿,因为对父亲的崇拜,热爱上了文学,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說文丽,就连林放看到此刻的文父,都忍不住赞叹。
能把一條路走到顶部的人,都是了不起的牛人!值得他为之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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