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步步追击 作者:录事参军 录事参军:、、、、、、、、、 杜来福,再次坐上了证人席。 他高高瘦瘦,三十多岁,脸上有一颗黑痣,贼眉鼠眼的,看起来,就很奸诈。 陆铭坐着,看着手裡的纸條。 是大头刚刚送到他手裡的,来自老鬼调查的情报。 上面說,原来,李小燕的丈夫,也就是明嘉娱乐二股东刘守成,在事发当晚四点多钟,上去過金城酒店。 不過,证人无论如何不会出庭作证的,老鬼也答应,绝对不泄露证人的身份。 陆铭皱眉思索着。 “辩方?”见陆铭久久不动,曹倌不得不出声提醒。 “是。”陆铭将纸條塞进口袋,慢慢起身,踱步到了杜来福面前,“杜来福先生,請问你和被害人李小燕女士是什么关系?” 杜来福倾身凑到话筒前,“我是她的表弟。” “請详细介绍一下。” 杜来福有些疑惑的看向陆铭。 “比如,你们的亲戚关系,是怎么来的?” 杜来福犹豫了一下,說:“李小燕女士的母亲和我母亲,是同乡,从很小的时候就是好朋友。” 這些問題,早就有所准备,刘翰眀让助手和他进行過练习,告诉他不许有一句谎言,不過是以为开庭第一天就会被辩方问到,沒想到会拖到今天。 陆铭点点头:“也就是說,你们并沒有任何血缘关系。” “是的,但是,她很照顾我,从小,我当她是亲姐姐。” “李小燕女士,是個什么样的人?” 杜来福渐渐松口气,這些問題,几乎都演练過,“亲切,善良,她对身边亲近的人,一直都很好。” “金城酒店,是一家很简陋的小旅馆,她经常去留宿嗎?” “是的,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歡奢华的人,她說過,在金城公寓,她更自在,会想起小时候,和街坊们相处的时光。”杜来福回答的轻车熟路。 “所以,她深夜约了李浩然先生去她的房间,你会理解,两個寂寞又可怜的人,往往会互相吸引,对嗎?” 杜来福一呆,按照原本演练的剧本,下面的問題,对方应该是追问李小燕是不是经常带男人来金城酒店之类的。 他的回答,应该是各种证明李小燕并不是浪荡的女人。 却不想,对方不按套路来。 “正因为你理解,所以,对李小燕女士反常的举动,你并不觉得奇怪,也并不认为会出什么問題,对嗎?” 杜来福看向检控席,却见刘翰眀蹙着眉头,脸色不怎么好。 “是,是的……”杜来福胡乱回答着。 刘翰眀脸色很不好看,還是中招了,原本的答案,是从辩方会极力攻击受害人人品做的准备,却不想,从最开始,那陆千行就根本沒有任何攻击李小燕品行的意思。 如此,李小燕在陪审团心目中,渐渐变成了一個可怜又良善,被喜新厌旧的负心人完全冷落的弃妇。 陆千行這家伙更顺杆爬,借机塑造那李四的人设,同样是可怜又可悲。 和李小燕,倒成了天涯沦落人。 什么抢劫、墙间不遂杀人等等罪行,倒好像,很不合情理。 就算自己,现今,心裡都有了动摇,难道,人真不是李四杀的? 這案子,自己并沒有深入了解過,本来,就是走走過场。 随之刘翰眀微微一呆,自己为什么会有這种想法?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证人席前,盘诘還在继续。 “按照你的证词,你发现李小燕遇害,是在李浩然先生离开的四個小时后,凌晨五点多,对嗎?” 杜来福轻轻点头,“是的!” “在這段時間,你并沒有见到第三者再进入李小燕的房间?对嗎?” “是的。” “你一直在盯着李小燕女士的房间嗎?哪怕李浩然先生离开了,按照常理,李小燕女士已经入眠休息,但是,你還是一直关注着李小燕女士的房间?” 杜来福摇摇头:“并不是,因为当天我有几個朋友,住进了李小燕女士对面的房间,所以我在那裡陪他们,但他们都太能抽烟了,所以后来打开了房间的门窗,门就一直沒有关。” “是的,我看到你的证词是這样說的,你几個朋友的证词,则是有的醉倒后进了卧房睡觉,有的早早走了,看時間线,从凌晨3点开始,只有你自己,继续在套间的外间喝酒,对嗎?套房的外间,开着门,你坐的位置,正对着李小燕女士套房的门,所以,能清楚看到人员进出。” “是的!” “然后,在凌晨五点十一,你突然发现李小燕女士的套间外面的门是虚掩的,想去帮她关上门,才闻到了卧室裡的血腥味,這才发现李小燕女士被害。” “是的。” “那個时候,正好起风,因为你开着窗和门,所以,大风吹动了对面李小燕女士房间的门,你這才发现门是虚掩的。看气象记录,确实凌晨起了风,很大的风。” “是的。”杜来福再次点头。 “你当时喝了多少酒?”陆铭突然问。 “大概,大概加一起,有两斤白兰地吧。” “你为什么一個人喝闷酒,在你的朋友离开后,你還是继续自己喝酒,有什么烦心事嗎?” “沒有,我平时就喜歡喝酒。”杜来福心裡渐渐安定,看来,自己回答的還可以,不会挨刘翰眀律师斥责了,問題,也到了尾声。 “你喜歡李小燕女士,对嗎?”陆铭突然问。 杜来福愕然抬头。 “反对辩方毫无理由的揣测!”刘翰眀猛的站起身。 “庭上,我這個問題很重要,而且,不是毫无理由。”陆铭对曹倌微微欠身。 曹倌点头:“证人需要回答這個問題。” “你喜歡李小燕女士,对嗎?”盯着杜来福。 杜来福摇头,“沒有,我一直将她当成我的亲姐姐!” “那么,你怎么解释,你身上私密处,有她乡下名字小花的纹身?” 杜来福一呆,怎么也沒想到,這样的秘密,对方律师也会知道。 刘翰眀看得皱起眉头,正要起身,杜来福已经道:“就算我身上有小花的纹身字,但也不代表是我的表姐,小花這個名字很普通,我现在店裡也有服务员叫小花,长得也很漂亮。” 刘翰眀脸色稍和,回答的不错,這家伙,也不是完全沒脑子。 陆铭点点头:“实际上,你当晚喝闷酒,而且,還是敞开门,对着李小燕女士的房门喝闷酒,是因为气愤,对嗎?因为你得不到的,却被一個瘸子轻而易举得到。” “我說了,当时房间有很多人吸烟……” “但是,你的理由不符合常理,你亲姐姐一样的女人,带了情人进了房间,而你在对面房间,却任由门洞开着,你那些喝的醉醺醺的朋友,抬头就能看到你亲姐姐的房间门,会想象裡面在做什么,你觉得,這合理嗎?” “你不应该克服一下,将门紧紧关起来嗎?或者,带着朋友们换房间?” 杜来福滞了滞,“我,我当时喝多了,沒想這么多……” 刘翰眀蹙着眉头,自己也并沒有想到這裡的不合理,也从来沒觉得不合理。 因为,从客观事实,好像很符合逻辑,烟味太大,有几個醉醺醺酒鬼大吃大喝,开着门,很正常,也经常会有這种场景。 但是,這疏漏,正是因为太客观,如果代入杜来福的角度,对面房间,是亲姐姐一样的人,带着情人正可能颠龙倒凤,他又怎么可能任由走廊对面自己的房间门开着,万一听到声音,岂不是尴尬? 甚至,应该领着朋友换個房间才对,毕竟他是酒店经营者,完全有這個便利。 陪审员们,也在小声议论。 陆铭看着杜来福,突然道:“是你杀了李小燕,对不对?!” 杜来福身子猛的一哆嗦,愕然抬头。 “你因爱成恨,一直闷闷的喝酒,酒精促使下,你进了李小燕房间质问她!但是,对于面相丑陋的你,李小燕一向不屑,只是将你当下人,所以,你愤怒下,失去了理智,用飞鹰雕塑砸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 “她终于不动了,你清醒過来,忙擦去指纹,回去你的房间,叫醒你喝醉酒的朋友,說发现了李小燕的尸体。” “而现成的替罪羊,就是你现在最恨的,夺走了你暗恋多年的姐姐的李浩然先生,是不是?!” 陆铭连珠介的問題,也不管刘翰眀站起身,一直在反对。 陪审团席和旁听席,早就一片哗然。 杜来福脸色苍白,一直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陆铭点点头:“实际上,你可能确实沒有作案時間,因为当晚,你们酒店来了位尊贵的客人,你曾经去招待他,对嗎?” “对,是啊……”杜来福說完,脸色立时惨白。 陆铭看着他,淡淡的语气,一字一字道:“所以,你并沒有一直盯着李小燕女士的房间门,這期间,有人进出的话,你并不会知道。” 杜来福脸如土色,几乎要瘫在了证人席上。 “庭上,我沒有問題了!”陆铭微微欠身,走向自己的席位,突然又站住脚步,看向陪审团席:“实际上,检方最重要的证人,是一位不诚实的证人。” “检方对我当事人的怀疑,最重要的口供就是来自杜来福先生。实际上,根本沒有别的强有力的证据。” “警方在我当事人家裡搜出的所谓赃物,只是李小燕女士对生活的一种发泄。” “但警方根本沒有深入调查,他们的嫌疑人名单上,仅仅有我当事人一個,是的,他们仅仅调查了我当事人一個人!” “警方提供的证据,存在太多的疑点,根本形成不了闭合的证据链,這裡,并不需要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原则,而是,控方对杀人动机的判断就是错误的。” “控方认定我当事人的杀人动机是墙间不遂和抢劫,根据现有证据看,這根本是错误的。” 陆铭看向曹倌,“庭上,如果现在是大陪审团听证会,我請求撤销此案,您会不会同意?因为退一万步,就算我的当事人是凶手,但是,也不该被控蓄意谋杀,控方并沒有提過一句,我的当事人杀人动机可能是情感纠纷,只要我证实控方认定的杀人动机是错误的,大陪审团听证会必然驳回此案,对嗎?” 曹倌盯着陆铭,不說话,眼裡,却有些欣赏。 陆铭随之叹口气,“可惜的是,案件审理前,我并沒有掌握這许多证据,所以,這個案子进入了庭审阶段,在此,我請求各位陪审员,依照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原则,宣告我的当事人无罪!” “他虽然卑劣,不是什么好人,利用了受害人李小燕女士,但是,他并沒有杀害李小燕女士。” “真正的凶手,還逍遥法外!只有找到真凶,李小燕女士,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刘翰眀脸色铁青,這家伙,在這儿做结案陈词呢? 可是,此刻,却实在难以反驳什么。 “控方,你们的心理专家证人,能不能上庭做供?”曹倌问。 “我需要時間准备!”刘翰眀起身。 感觉现在心理专家出面,证明李明轩心理不正常,所以才有杀了人擦去指纹却回去睡大觉的反常举动。 好像也对现在庭上局势沒什么缓解,不如,再等几天,陪审员们的情绪,也会不同。 但是,真的還可以扭转劣势嗎? 自己一时大意,等现今重视起来,好像已经晚了,被对方一步步紧逼,案情完全进入了对方的节奏,现今再想回天,怕是很难很难了。 刘翰眀看着那年轻律师的背影,一时茫然。 旁侧,张晶晶注意到了师傅眼裡的迷茫,不由一惊,隐隐有种,大厦将倾的感觉。 曹倌看了看時間,拿起木槌,“休庭!给你们一天的時間,准备新的证人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