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开花店的神(三)
“……”
走进花店,慕渊状似不经意地问:“你钱包找到了?”
凌波鼓着一张嘴:“沒有。”
“……”
“我补了一张卡。”
“……”
古怪地看他一眼,慕渊蹲身在花架底下。
“对了,你手上的伤。”
身后脚步声靠进,慕渊刚一转身,手已经被拉了過去,接着手腕上一凉,有水流从皮肤上滑過,带着淡淡的水仙花的香味。
纤细的指尖将伤处按抹,本来已经不疼的伤口,又隐隐有些刺痛,但被灼烧的地方,却很明显地在愈合。
那人蹲在他身侧,靠的很近,慕渊低头,正巧看到他眨动的睫毛,他嘴裡還含着一只灌汤包,两腮鼓鼓的,有些可爱,乍一抬眼,眸中尽是灵动:“怎么样?”
其实不用他說,结痂的伤口已经只剩下一点红印,效果不能更明显。
慕渊骤然回神,淡淡收回手道:“好多了,你用的什么药?”
凌波仰头将灌汤包整個包入嘴裡,含糊着道:“這可是上等的仙露,一滴就能让让伤口愈合,给你用了這么多真是浪费。”
說着他将装着花露的瓷瓶重新塞上,暗暗觉得奇怪,這仙露对凡人的身体有奇效,不应该用這么多的,打量了他的伤口一眼,凌波归咎于他伤的太重。
慕渊凝视着他:“仙露?”
站起身的动作微不可闻地一滞,凌波故作镇定道:“水仙花露,简称仙露。”
“……”
慕渊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微闪,顾自低头,将花架底下的花移到店外的圆形石阶上。
差点說漏嘴的小花神,因为心虚,完全沒能意识到一個凡人看到伤口愈合的速度,表现地也太過平静了些。
将店门前的石阶重新摆满,慕渊开始给花做修理,凌波依旧坐在柜台前,柜台上的灌汤包换成了各种各样的零食,手裡拿着手机不停滑动。
重新走进来的人看到他這般模样,嘴角一抽:“你的花店還能继续开真是個奇迹。”
凌波趴在柜台上抬头:“为什么不能?”
“你污染了店裡的空气。”
柜台边食物的味道已经快要盖過了花的芬香。
凌波在店裡扫了一眼,不甚在意道:“我养的花和其他店裡的不同,不能娇贵着养,会恃宠而骄的。”
“你不怕它们枯了?”
“不会。”
“为什么?”
“它们不舒服了会告诉我的。”
“……”
如果慕渊也能和花对话,听到的一定是店裡的花朵对周遭空气的深深抗议。
经過情人节的火爆,店裡的生意步入冷却期,店开了一早上,一個客人也沒有,店外阳光与阴影的分界线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今天的风不大,一阵一阵的,店门前挂着的风铃偶尔撞出清脆的铃音,凸显得整個店裡更加的凄清。
凌波从一开始的闲散,到时不时看看店门,再到无聊到连零食都吃不下,决定关店走人的时候,今天的第一個客人走进了店门。
慕渊淡然如常,淡淡瞥了一眼,正要起身,柜台边的人已经站了起来。
凌波眼中一亮,几乎是瞬移到店门前:“這位小姐,买花嗎?”
刚走进店门的女孩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看了店裡的另一人一眼,“我是要表……表白……”
“表白是吧?好的沒問題。”凌波将人拉进店:“你要表白怎样的人?男朋友?這個我建议你送玫瑰花,红玫瑰粉玫瑰都可以,不過女孩子送玫瑰好像不太合适,你应该选郁金香,花语是爱的表白,你觉得怎么样?”
“不……不是,我那個……”
“不是男朋友?暗恋的人嗎?那送水仙花,西洋水仙,今天打折,买一送一,你要嗎?”
他几句话一气呵成,气都不喘,一双灵动的眸子亮如星辰,直勾勾地盯着发愣的少女。
半晌才回過神的女孩,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不买花,我是来……表白的。”
凌波笑容一僵,“表白?跟谁?”
慕渊闻言看過来,女孩顿时红了脸,忐忑地把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不敢把东西交到目标人物手裡,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压低了声音道:“你能帮我把這個交给他嗎?我……”
经验丰富的凌波瞬间会意,“好的沒問題,买束花吧小姐。”
女孩心照不宣地点头:“那我要郁金香。”
两人挨得很近,女孩悄然把一封信递到凌波手裡,正要松手,刺啦一声,信封从中间断成两半,粉红色的信纸从中间掉了出来,右下角一颗红笔描的爱心十分显眼。
“……”
“……”
凌波看着手中的半张信封,愣愣地眨眼:“你为什么不松手?”
“我……”女孩比他還懵,她的确沒来得及松手,但她拿信的力度绝对不至于把信封撕开。
两人面面相觑,背后传来一声嗤笑。
女孩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连耳根都红透,忽然唇角微抿,转身跑出了店裡。
“喂,你可以自己說出来的嘛,跑什么啊!”
然而他话沒說完人已经跑沒影了。
慕渊双手抱胸一副看戏的模样,饶有兴致地等着被告白失败的人要怎么处理,却见那人蹲身把信捡起,直接扔了過来,他下意识接住。
“喏,人家给你的情书。”
“……”
“看我干什么?看信啊!”
打开信纸看了看第一行出现的名字,慕渊脸色骤沉。
他以为信是给凌波的。
“你這人真是不知趣,别人好心送情书给你,不小心掉了出来,你不接受也就算了,竟然還笑话别人,真是沒风度,這下肯定对你粉转黑了。”少年摇头感叹,悠悠埋怨道:“害我花也沒卖出去,真是。”
慕渊:“……”
于是沒有客人的一整個下午在店长的哀叹声中度過,而沒有风度的某人成了店裡沒生意的罪魁祸首。
“真是奇怪,今天的你的那些仰慕者竟然也不来店裡了,你不会对她们做了什么吧?”
慕渊道:“我应该对她们做什么?”
凌波睨他一眼,沉吟片刻道:“也是,以她们花痴你的程度,就算你对她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她们也只会炫耀的人尽皆知。”
慕渊不解:“为什么?”
“因为她们希望你对她们做点儿什么。”
所以不论他拒不拒绝,都摆脱不了花痴女的追捧。
慕渊皱眉想了想,得出一個定论:“人类真是麻烦。”
“是吧?我也這么觉得……等等。”他话音一顿,抬头看向拿着信的人:“你不是人嗎?”
“……”
不等他答复,凌波又顾自低下头去:“所以你也很麻烦。”
慕渊:“……”
又等了一会儿,店裡客人虽然有了,却也不多,估摸着一個人能够应付,凌波扔了零食站起来:“你看会儿店,我出去一趟。”
“做什么?”
凌波道:“找钱包。”
“……”怔了怔,慕渊道:“钱不是找回来了?”
“那我钱包裡還有别的东西呢!你看着店,我一会儿就回来。”也不知道人界的失物招领机构好不好用。
他一边說着一边出了店。
看着那道纤瘦的背影跑向对面的街道,斜阳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慕渊站在店裡,始终平静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波澜,他手裡的钱包,除了一张卡和几张现金,“别的东西”就只有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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