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二章
他用手扳過苗得烈肩膀，一把抓住苗得烈領子，殺紅了雙眼大聲質問，“你做了什麼？羽彤人呢？”
苗得烈神色凝重地撇過頭，“抱歉，是我太疏失，羽彤、羽彤她”
汪易安見苗得烈身後的病牀，錯愕一把推開苗得烈，看見病牀上的病患蓋着白布條，汪易安顫抖着手，慢慢走近，嘴裏喃喃地說。
“不會的羽彤羽彤”
汪易安伸出手要掀開白布，忽然——
“汪易安？”熟悉的聲音在汪易安身後響起。
汪易安錯愕轉頭，看見羽彤額頭貼了個紗布，一臉疑惑朝他走來，“你怎麼也來了？左清導演人呢？”
汪易安上前抓住羽彤肩膀，上下仔細查看，然後盯着她額頭上的紗布，“你的額頭怎麼了？”
羽彤摸着紗布，笑說，“喔這個啊！剛剛在路上不小心踢到石頭，結果就往前摔擦傷。一點小傷口而已，不要緊的。”
汪易安仍不放心地上下打量，眼神幾乎要把羽彤給穿透，“真的沒其他事？”
羽彤笑着點頭。
汪易安轉頭瞪向苗得烈，“你這傢伙！幹嘛在電話裏說得一副那麼嚴重的樣子。”
苗得烈聳了聳肩，一臉事不關己，“我有嗎？”
此時護士走來，“方羽彤小姐，這是您的繳費單，待會兒請到櫃檯那裏繳費。”
羽彤點頭向護士道謝接過單子，準備往櫃檯走去。汪易安一手抽走繳費單，方羽彤一愣轉頭，只見汪皺眉說，“我去繳就好，你受傷在這邊待着。”
羽彤微笑點頭，看着汪易安轉身跑向櫃檯的身影。
苗得烈走到羽彤身邊，“不告訴他真的沒關係嗎？”
羽彤看着苗得烈深沉的眼神盯着自己，瞳孔中似乎隱含着擔憂，羽彤淺淺一笑，眼神有些黯然地回答，“我會告訴他的，但不是今天。”
苗得烈看着羽彤，嘆氣點頭，”我知道了。就按你心意來吧。“
羽彤點頭，感激地看着苗得烈，”謝謝你。“
苗得烈眼神緊緊盯着羽彤，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是把手插入口袋，撇過頭，”你和汪回去吧，我要去其他地方。“說完，苗得烈走出急診室。
汪易安繳完費走回到羽彤身邊，轉頭看見苗得烈離開身影，忍不住抱怨，”真是不合羣，怎麼自己一個人就先走了？“
羽彤一笑，”他說還得去其他地方一趟，要我們先回去。“
汪易安雖然疑惑，但還是對羽彤溫柔點頭。兩人挽着手走出急診室，搭上出租車，揚長而去。
直到此刻，苗得烈才從陰暗處走出，看着遠去的出租車，眉頭深鎖。
一個半小時前，苗得烈和羽彤一起走在街頭，苗得烈一想到汪易安那張氣得通紅的臉就忍不住笑出。
”在笑什麼？“一旁，羽彤疑惑轉頭問。
苗得烈搖頭但仍掩不住嘴角笑意，轉頭對身旁羽彤說道，”難得心情好，我們去喫點好喫的吧。“
羽彤沒有異意點頭，隨口說，”好啊，我都可以。“
苗得烈察覺羽彤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更準確來說，是無精打采。苗得烈思索一會兒，拉起羽彤的手，”走吧。“
苗得烈帶着羽彤來到一家連鎖麪館面前，羽彤疑惑盯着麪館，”這就是你想喫的？“
苗得烈點頭，率先走進店裏。
兩人一坐下位置，苗得烈就直接對服務員點了兩碗酸辣面。
羽彤看着有些反常的苗得烈，忍不住問，”你不是不喜歡喫酸酸辣辣的東西？“
苗得烈沒回答，等服務員上了兩碗酸辣面後，苗得烈打開旁邊調味醬，一邊替兩碗麪加料，一邊緩緩說出，”我是不喜歡，但這是你媽最喜歡喫的。“
羽彤一愣，看着苗得烈熟練的加了各種調味料，似乎對那比例再熟悉不過。
苗得烈完成後把面推到羽彤面前，”嚐嚐看。“
羽彤怔怔盯着眼前的酸辣面，用湯匙盛了一小口，喫下。
”怎麼樣？“苗得烈想裝作若無其事，但還是有些在意的問。
羽彤突然笑出，”好辣啊！“
苗得烈一愣，隨即也自己嚐了一口，結果立刻被嗆到，”真的是很辣，但我明明看曉薇都這樣喫的啊。“苗得烈伸手要倒水，一擡頭卻看見羽彤眼淚撲簌簌地滑落，一邊哭一邊繼續喫。
”你幹嘛？辣就不要吃了。“苗得烈錯愕看着羽彤。
但羽彤搖頭，抹了淚繼續喫，”我想喫，這是媽最喜歡的味道，我想好好記着。“說着吸了吸鼻子，繼續喫。
其他客人看見羽彤哭着模樣，以爲是情侶吵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着。這時候老闆娘端來一盤小菜，看看羽彤，又看看苗得烈，嘆氣，在苗得烈背上用力打了一下，苗得烈嚇一跳擡頭，只見老闆娘一臉語重心長，小聲湊到他耳邊說，”女生哭怎麼還幹瞪着眼，趕快安慰她啊！“
苗得烈錯愕要解釋，”不是“，但老闆娘說完就轉身回到廚房。
苗得烈難爲情地看着周遭人對自己指指點點，沒辦法，無奈從口袋拿出手帕遞上前，”把眼淚擦擦再喫吧，再這樣下去我都要被誤會成千古罪人了。“
羽彤笑出來，接過手帕，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乾眼淚。苗得烈看羽彤臉頰上的淚水浸溼了頭髮，黏在臉上，下意識地伸出手替她撥開臉頰上的髮絲。當他碰到羽彤的那剎那，心卻咯噔漏了一拍。
他像是觸電般立刻縮回手。羽彤擡頭，疑惑看苗得烈，”怎麼了嗎？“
苗得烈趕緊搖頭，起身，”太辣我不吃了，我去外面等你。“說完不等羽彤反應，苗得烈就大步走出店外。
店外，苗得烈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胸膛，心臟正撲通撲通地跳着，他深皺眉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從曉薇過世後，他的心再也沒有如此強烈地跳動過。難道他真的對羽彤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店裏傳來老闆娘驚呼，苗得烈錯愕看向店裏，一羣人圍着剛剛他坐的那一桌。他立刻衝進去，卻看見羽彤昏倒在地上。
醫院急診室裏，苗得烈守在病牀旁，羽彤手上吊着點滴，躺在病牀上睡着。這時候護士走進，”請問您是方羽彤病患的親屬嗎？“
苗得烈一愣，隨即點頭回答，”是。“
護士脫下口罩，”剛剛初步檢查結果出來，應該是併發症所引發的貧血症狀，待會兒就會醒來的。”
”併發症？什麼併發症？“苗得烈追問。
護士一愣，看着苗得烈，接着委婉說，”抱歉，關於病人的隱私我們這邊除非得到當事人同意是無法透露的。“護士說完離開。
苗得烈轉頭看着熟睡的羽彤，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混亂，難道羽彤有什麼事瞞着他們？桌上羽彤的手機響起信息聲，苗得烈瞥見信息跳出來，上頭寫着，”方羽彤小姐，請於5/29日下午兩點攜帶證件至xx醫院b棟癌症治療中心進行放射治療。“
癌症治療中心？放射治療？
苗得烈瞪着這一串字，久久說不出話。這時候，羽彤睜開眼睛，朦朧視線中看見苗得烈，她伸手扶額摸到頭上包紮的紗布，”我怎麼了嗎？“
苗得烈臉色凝重回答，”你因爲貧血在麪店昏倒了。“
羽彤聽見，虛弱一笑，”阿對，麪店“似乎是想掩飾什麼一樣，羽彤語氣格外開朗的解釋，”我從青春期開始就常貧血，沒想到到三十幾歲還是一樣，你別太擔心，這沒什麼的！我大概是昨晚趕稿比較晚所以才“
”是癌症嗎？“苗得烈打斷，擡頭看向愣住的羽彤。
羽彤撇過頭，眼神黯下，面對苗得烈的問題有些不知該從何啓口。
”醫生是怎麼說的？“苗得烈壓抑怒氣，努力保持平靜地問。但羽彤依然不發一語。
”爲什麼不跟我們說？你和我們說至少我們可以陪你一起治療。“
”對不起。“羽彤終於說話，開口卻是道歉。
苗得烈不可置信地瞪着羽彤，”不要說對不起，回答我的問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羽彤眼神始終盯着地板，她語氣平靜，”是子宮內癌末期，發現的時候，醫生說只剩下一年左右。“
令人窒息的沉默充斥空氣中。苗得烈從沒想過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末期，剩一年。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冷哼一聲，”開什麼玩笑。“
苗得烈看羽彤沒說話，他知道這是現實，他無法遏止內心憤怒，狠狠踢向旁邊的鐵櫃發出巨大聲響，接着轉身用力抓着羽彤的肩膀，眼神緊緊盯着羽彤，”不用擔心，一定有辦法的，我有認識的人，他能夠幫忙找到國外有名專門治療癌症的，現在醫學進步，一定有辦法把你治好的。所以你不要抱着這種只剩多久的心情。“
羽彤看着苗得烈，向來冷靜的他這時候眼神卻顯得如此慌亂焦急。
羽彤苦澀一笑，搖頭，“苗，謝謝你，但我不想出國，就算有千分之一的機會可以治好，但那過程漫長又痛苦，我不想去賭，只想待在這裏。”羽彤擡頭看着苗得烈的眼睛，“和你們一起。”
苗得烈看見羽彤堅定的眼神，明白她已經想清楚做好了決定。他鬆開手，垂下，無奈嘆一口氣，“真是固執，跟你媽一樣。”
羽彤聽見卻露出笑容，“是嗎？”
苗得烈點頭，“當初我要救她，但她堅持要我救你。”
羽彤聽見一愣，“所以”
苗得烈點頭，擡頭對上羽彤的雙眼，“我當初之所以死亡，之所以有機會成爲人，是因爲我把性命給了你，方羽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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