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当你過得好的时候,世界是和颜悦色的
家长会结束,中午放学時間,来校的家长们和学生出了教室。
“爸,我在学校表现不好,给你丢脸了。”
闵玉婵低着头,小声說道。
“這有什么?爱玩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我上学那会也很爱玩。又不是什么大错。”
方槐笑了笑,满不在乎地道。
“知嬅和松屹也很爱玩啊,這都沒啥,就是上课吃辣條這一点不太好啊。气味有点大,会影响其他同学。而且吃多了对胃不好,爸去给你买些好的零食。”
方槐說着,带着两個女儿朝着校外走去。
闵玉婵很听话地跟在一旁,脚步变得轻快。
超市裡,方槐从货架上拿了很多经常给苏松屹和方知嬅买的牛肉干,還有各种乳酪和布丁。
“零食得买好一点的,在吃上面,不要太节约。吃完了跟我說,我再去给你们买。”
方槐一边說,一边将挑好的零食放进推车。
“谢谢爸爸!”
闵玉婵道了谢,一說起爸爸,总会想起记忆中的那個赌鬼。
他给她的零钱总是五毛一块,只能买得起辣條,所以辣條成了她最常吃的零食。
现在的爸爸和他不一样,对她很好,她還有些不习惯呢。
就像在冷水中生存了很久的生物,突然进入了温水之中。
原来幸福這种东西,也要花時間去习惯。
一個习惯了痛苦的人,突然面临幸福,首先会觉得不真实。
然后,她会不可避免地产生猜忌,仿佛那柔软的棉花裡也藏着恶意的针。
想温暖這样的人需要很久,但方槐并不介意。
从超市裡离开的时候,三人手裡都拎着满满的零食。
“不至于买這么多吧。”
方知嬅小声抱怨了一句,拎着满满当当的零食,手腕都有些酸痛。
“哪裡多了?裡面還有松屹的一份。”
“你那么能吃,我当然得买多一点了!”
方槐斜视着她,一脸嫌弃。
方知嬅哑口无言,心想玉婵吃得也很多啊。
“中午還沒吃东西吧,你俩想吃什么?”
“我想吃麻辣香锅,你呢?”
方知嬅拉了拉闵玉婵的胳膊。
闵玉婵沒有說话,只是看着远处一個卖羊肉串的小摊,咽了咽口水。
“那個摊的羊肉串真香啊,我去买两百块钱的,先给你俩解解馋。”
嗅到了孜然味,方槐喜笑颜开,连忙朝着小摊走去。
方知嬅听着,略微有些醋意。
“我爸還真是宠你,我都怀疑我是充话费送的了。”
“我妈也很宠你和松屹啊,我也觉得自己是她捡来的。”
两人說着,相视一笑。
沒一会儿,黄嘉洛和两個校队的男生就出现在了视线中。
“怎么跟苍蝇一样,真是离谱!”
闵玉婵见状,从手机上翻出了那本《后妈的女儿是我的头号书粉》看了看,微微蹙眉。
哈哈哈…“一個死跑龙套的,怎么這么多戏?”
黑猫酱:“情节需要啊(纠结)”
哈哈哈…:“這個人看着烦,能不能把他写死?(滴血的菜刀)”
黑猫酱:“打酱油的,過一会儿就会强制下线的。”
闵玉婵看着,关掉了手机,略微松了一口气。
“去啊,别怂!”
“就這样放弃了,你還敢說你喜歡她?”
那两男生怂恿着,黄嘉洛看到了她,稍微有些犹豫。
但踌躇了一会儿,還是捧着一束花走了過来。
“闵玉婵,我……”
還沒等他把话說完,闵玉婵转身就走。
“别,等我把话說完!”
黄嘉洛上去抓住了她的胳膊,不依不饶。
闵玉婵顿时怒了,正想抬腿踢他一脚,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怒喝。
“干什么呢?给我把手松开!”
方槐拿着买好的羊肉串跑了過来,一把抓住黄嘉洛的手腕,猛地一捏。
“嗷嗷嗷!”
随着一阵杀猪般的嚎叫,黄嘉洛面目狰狞,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松开了自己的手。
方槐把买来的羊肉串递给了闵玉婵,然后挡在了她面前,伸出手指指着他,歪着头警告起来。
“你谁啊?”
“叔叔,我……我是闵玉婵的同学!”
黄嘉洛见方槐一脸不善,略微有些发怵,但還是硬着头皮說道。
“我很真诚地想要和她认识一下。”
“少给我扯那些有的沒的!”
方槐攥着他的手腕,反手一扳。
“啊啊啊啊!疼疼疼!”
黄嘉洛忍不住叫了起来。
“你想打我女儿的主意,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方槐阴沉着脸,厉声呵斥道。
“滚!”
他說完,便一把将黄嘉洛推开,黄嘉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买来的花也摔在了一旁。
街上的行人们纷纷看了過来,黄嘉洛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和两個哥们灰溜溜地走了。
“那男生跟個狗皮膏药似的,一直追着不放。玉婵都明确說了不喜歡他,真是個小丑。”
方知嬅看着,也是一阵生气。
“以后再有這种人,你们就跟我說,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一顿,真是岂有此理。”
方槐說着,眉宇间有些愠色。
自家這么好的白菜,岂是這些小猪崽子可以拱的
闵玉婵吃着烤串,心情很是复杂。
从她记事起,那個名为父亲的男人,总是对尚且年幼的她和妈妈拳脚相加。
她从未在父亲身上找寻到安全感。
现在,她第一次有了被人保护的感觉。
方槐很温柔,却也有着勇武刚健的一面。
他說,她是他的女儿。
“烤串很好吃,特别香!”
闵玉婵不知该說些什么,只是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說着,笑着将羊肉串分给方知嬅和方槐。
“嗯,好吃!這個味道确实可以!我們给松屹留一点。”
方知嬅吃着羊肉串,连连点头。
“你们俩喜歡吃烧烤,今晚我在家做烤肉给你们吃,怎么样?”
方槐温和地笑着道。
“好!”
两個女孩子连连点头,一阵欢呼雀跃。
另一边,楠城一中校内。
“苏松屹妈妈,請等一下!”
郑父带着郑雨婷走了過来,一旁的郑雨婷有些害羞。
“什么事?您請說。”
吕依依牵着苏松屹的手,微微笑着。
“呃……是這样的。”
郑父搓了搓手,开口說道:“今年我父亲身体抱恙,住院花了不少钱。经济有些紧张,您的孩子,将奖学金让给了我家闺女,還帮我們申請到了助学金,帮了我們不小的忙。”
“苏松屹同学,還有苏妈妈,很感谢你们,雨婷,给人家道谢。”
郑父看向一旁的郑雨婷。
“吕阿姨,松屹,谢谢。”
郑雨婷很真挚地道了谢,鞠了一躬。
“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他人帮助,我想心怀善意的人都会這么做的,所以不必多礼。”
吕依依把手放在苏松屹头上,反复搓揉起来,将他的头发弄得凌乱。
苏松屹心裡有些抗拒,但還是很乖巧地沒有动。
郑雨婷看着,還以为吕依依是在给苏松屹洗头,忍不住掩着嘴笑了笑。
“我們家庭條件一般,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乡下寄過来了一些土特产,算是我們的一些心意。”
郑父說着,将一大袋虾干递给了苏松屹。
“谢谢叔叔!正好我和我妈都很喜歡吃虾。”
苏松屹从郑父手裡接過那一袋虾干,微微笑着。
“哈哈,那就再好不過了,有空可以来我們家玩,和雨婷讨论一下学习,互相进步。”
“一定!”
吕依依和煦地笑着。
前来和她寒暄的家长特别多,普遍和颜悦色。
最后,刘璇的妈妈走了過来,从兜裡装着的塑料袋裡翻出了六百块递给他。
“這是刘璇之前找你借的六百块,我来的时候,他嘱托我一定要還给你。這些钱是他自己在工地上挣来的,不是我给的。”
刘母很是认真地道。
苏松屹接過那几张尚有余温的纸币,颇有些感慨。
“他现在,怎么样了?”
“比以前好多了,知道钱难挣,不乱花钱了。谢谢你之前对他的照顾。”
刘母說着,轻轻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显得她衰老了许多。
和吕依依站在一起,宛如云泥之别。
而事实上,吕依依和她的年纪相仿。
“嗯,帮我向他问好,就說,我們大家都希望他能变得更好。”
苏松屹微微颔首。
告别了刘母之后,吕依依语重心长对苏松屹說道:“松屹,当你過得好的时候,全世界都是和颜悦色的。”
“就像今天這样,所以,你得不停地努力,将自己变得更好。”
“如果你穷困潦倒,這個世界就会露出薄情的那一面。到那时候,只有父母和家人才会真的关心你。”
“嗯,我明白了。”
苏松屹连连点头,這时候他开始思考一個問題。
倘若他现在身体残疾,穷困潦倒,生活无法自理,牧君兰看到他之后,会怎么想呢?
是会远远地逃开,還是会努力地接近呢?
“妈,我中午要去食堂做一個小时的兼职。”
当工作成为了一种习惯,坚持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嗯,去吧,别累到了自己,也不能耽误学习啊。”
吕依依笑着招了招手,拿着郑父送的虾干上了车。
上车之后,她沒有急着走,而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那袋虾干,当零食吃了起来。
有一点苏松屹沒說错,她确实很喜歡吃虾。
苏松屹的妈妈和两個姐姐,全是吃货。
学生食堂内,苏松屹戴着口罩,系上了围裙,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
食堂裡有空调,今天也不太冷。
“照烧鸡石锅拌饭好了,下一位。”
“您好,想吃什么?”
苏松屹头也不抬地道,沒有看清面前的是谁。
薰衣草香水的气味弥散到他的鼻尖,苏松屹微微蹙眉。
“你做的哪样菜比较好吃?”
女子的声音温柔婉约,富有磁性。
苏松屹的手指略微僵硬了片刻,缓缓抬起头,与那名女子平静地对视了数秒。
面前的女人雍容华贵,皮肤保养得很好,化着精致的妆容,烫染過的卷发盘在脑后。
這個女人曾让他日思夜想,曾让他多次在夜裡流泪。
现在,她站在他的面前,端庄优雅,熏染上了豪门阔太太的气质,让人看一眼便自惭形秽。
容光焕发的面貌和以往在深夜裡黯然神伤的颓废模样迥然不同,不再是那個受伤的女人。
他有一点失落,他幻想過這個抛弃了他的女人過得不好,然后见到他光芒万丈的样子,可惜现实并不如意。
忠厚善良的好人可能会過得很艰难,自私冷漠的坏人也可能活得很滋润。
同时,苏松屹也为她感到欣慰,他虽然恨她,但還是希望她過得好。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沒有人破冰。
“两份营养海带汤饭!妈,松屹做的這個特别好吃!”
覃敏欢快的声音传来,敲碎了那层看不见的薄冰。
“二十二块!”
苏松屹清冽的声音沒有任何波动。
覃敏很爽快地用苏松屹的饭卡结了账。
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客人而已,苏松屹這样安慰着自己。
取出干紫菜放入锅裡,抓上一把虾仁和撕好的鸡肉丝,放入红枣和枸杞,加水,再开大火。
磕开鸡蛋,倒入锅中,加入胡椒、盐、牛肉粉。
他做汤的时候什么也沒有想,只是在想覃敏這個可爱的女孩子,是她的妹妹。
妹妹想吃哥哥做的饭,他就照做,就是這么简单。
“海带汤饭好了。”
苏松屹看向覃敏,轻声說道,顺带加了一份辣炒年糕。
“谢谢!mua!”
覃敏俏皮地打了個wink,给了他一個飞吻,然后端着汤饭和牧君兰坐在了不远处的一個角落。
苏松屹默默看着她,看着她吃到自己做的饭,展露出的笑颜。
覃敏和那個女人成了母女,对苏松屹来說,不知道是幸运還是不幸。
值得庆幸的是,覃敏成了他的妹妹,原本两個高中毕业后就可能渐行渐远的人,有了一丝羁绊。
不管走到哪裡都会有的羁绊。
虽然這羁绊并不和谐,也并不是他乐意见到的。
但苏松屹始终相信,命运這么安排,一定会有它的用意。
“汤很好喝。”
牧君兰连连点头,看着覃敏吃饭吃得那么香,也有些欣慰。
“敏敏,你是不是喜歡他?”
“啊?”
覃敏听着,突然涨红了脸,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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