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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张恒

作者:未知
新开的道路宽阔空旷,和苏武的心情差不多。 两個字:舒畅! 唯一的缺点就是道路尚未交付使用,一眼望去路上几乎见不着人。如果他想搭便车,几乎是不可能了。 苏武对此毫不在意。 况且今天发生了响水镇那冲突后,那怕是旧路估计也难遇得同路人。 他拍拍小姑娘的后背,随便割了片香蕉叶当伞,迈动修长的双腿风一般快步地向前走去。 边走他边哼着冰雪奇缘二的摇篮曲。 where the north wind meets the sea 北风与海相遇的地方 there's a river full of memory 有一條充满回忆的河流 sleep, my darling, safe and sound 睡吧,亲爱的,一切安然无恙 for in this river all is found 因为在河中会寻找到一切 …… 伴着摇篮曲,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脑瓜蹭了蹭苏武的脖子,寻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再次甜甜地睡着。 抱着個孩子赶路,其实挺辛苦,而且脖子痒痒的并不好受,苏武却是甘之如饴。 他脚下飞快,說是走其实也和其他人一路小跑的速度差不多。幸好一路上沒有旁人,否则不得吓個目瞪口呆。 边走他边注意怀裡小姑娘的情形,一旦发现她微微挣扎,苏武就赶紧在路边寻一個阴凉的地方休息。 毕竟是顶着中午的大太阳赶路,要是中了暑可就麻烦了。 這样走走停停過了大概一個小时,鸡颈岭已经遥遥在望。 鸡颈岭,顾名思义這裡的山像鸡脖子一样又陡又弯,令人望而生畏。 在這裡行车简直和高空走钢丝差不多,每次乘车出入上学,路過這個地方时苏武都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意外。 好些年前苏武的堂姐苏睛路過這裡时就差点发生意外,让他记忆犹新。 当时的苏睛准备升高中。因为农村升学的学生人数稀少,镇子上设不了考点。于是附近的三個小镇包了一辆车,集体送考生到县上的考点去考中考。 那辆车路過這裡时,差点直接冲出了道路,四個轮子有两個前轮已经冲出了路基,明晃晃悬空在几十米的高空中,令人不寒而栗…… 都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然而学习成绩一向不错的苏晴却因惊吓過度而名落孙山,最后连個高中都考不上,不得不和其他女孩一样外出打工。 苏武晃晃脑袋收回心思。 他抬眼望去,待看清眼前的情形后,精神就是一振。刹那间如同三伏天进了空调间,赶路的劳累以及天气的炎热均一扫而空。 眼前的鸡颈岭不再是以往又高又陡扭扭曲曲碎石遍地的模样,而是生生被机械切掉了一半,拓出一條平缓笔直的道路来。 不愧是基建狂魔。 苏武感概不已,只是沒待走上几步,他发现了异样。 新路修到這裡,似乎就不动了。 是资金不到位,修了條断头路還是太阳太大,工人正在休息? 苏武左右一瞧,眼神就是一缩。 左边的斜坡下,歪歪斜斜倒了几辆推土车和压路车,在满是赫色泥巴石头混淆的峡谷裡,那些橙色的机械是如此的突兀,让他感到一阵刺眼。 怎么回事? 站在路边的苏武丈三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 工作中的推土机和钩机不小心的话,确实会到掉进山谷裡。只是用来压路的压路车也会掉进去,实是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又走了一会,前面路边出现一個帐篷。 苏武走近一看。五六個穿着工装的修路工人分成两组,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那裡打扑克。 他走過去,好奇的问道:“各位大哥,打扰一下。你们是修路工人吧?這路怎么不动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诧异地望着苏武。他们也曾见過在不少在新路上来往的行人,但那些人大多都是抱着参观新路的想法過来游览的,真正赶路的并不多,更别說還抱着個孩子。 “沒工具怎么修?這路修不动了。” 包工头张恒掏了根烟递過来,闷声闷气道:“也不敢修!” 苏武摆手拒绝,笑道:“不好意思啊,有孩子呢,我不吸烟。” 张恒理解地点点头,一脚把丢到地上的烟屁股碾灭掉。 苏武笑道:“听大哥的口音,好像是西南那边的兄弟。怎么,大中午吃太多辣椒了吧,一個個都涨着脸。” “你是本地人?”张恒看了苏武两眼随后摇摇头,“兄弟,我這是愁的,不关辣椒的事。” “是本地人,就住在前面几十公裡外。”交浅不言深,苏武沒多问,只是好奇道:“刚才大哥你說這路不敢修也修不动,发生了什么事?” 张恒沒回话,看了看苏武裡的孩子,踢了张凳子過来。 “坐下再聊。”他扔下手裡的扑克,转了一下电扇的方向,指着凳子,“休息一会。” “大中午抱着孩子,這是要去哪?看把她热的,赶紧放下来喂口水,别热坏了。” 苏武点点头,把苏晚放了下来。他往奶瓶裡灌了点温水,小心地塞到小姑娘的嘴裡。 虽然睡得香甜,苏晚也是渴了,下意识地允吸起来。小小的嘴唇一抿一抿的,甚是可爱。 看着這一切,张恒不由露出了笑意,问道:“兄弟看着挺年轻啊,這是你女儿?几岁了?” “快两岁了。”苏武笑笑,挪挪身子挡住电扇大部分的直吹风。 张恒磕了磕嘴巴,感概不已。 “小姑娘长的真是乖巧,不像我家那個混小子,看着就令人头疼。” “哪裡哪裡。”苏武哈哈一笑,“這只是睡着了而已,醒着的时候都一样。” 两父亲哈哈地抱怨了几句,喝了几口水互通了姓名,很快打成了一片一起称兄道弟起来。 過了一阵,苏武重提旧事:“刚才老张你說外面這條路不敢修,怎么回事?” 张恒叹了口气,指了指前面的某個地方。 “不瞒老弟你。看见了沒有?那有個小小的山洞,有几個王八蛋坐在那裡。表面上他们是在放牛,其实就是盯着我們。” “盯着你们?” 苏武循着他的手指仔细看了看。 果然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有一個小小的土窝,裡面坐着三四個人,一個個眉开眼笑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们盯你们干什么?” 张恒换了個方向,指着新路的尽头,语气裡尽是愤愤不平。 “看见那裡沒有。他们說那裡是他们的祖坟。我們修路弄坏了他们的祖坟,非要要求我們赔他200万,否则别想把路修下去。” 苏武明白了,冷笑道:“又是祖坟?200万,好大的口气。” “可不是嘛。”张恒无奈。 “公路路线规划的时候,沿途的土地、山岭、河流還有坟地什么的都已经给過赔偿。我們能過来开工就說明一切都赔付過。” “再說那裡就是几块小石头夹杂堆成個小土丘,是不是坟地還不好說。要不是他们忽然站出来拦下,我們還真想不到那裡和其他地方有什么差别。” 苏武看了他一眼:“沒有报警嗎?這已经算讹诈吧。” “怎么沒有啊?只是兄弟……很多时候,警察沒你们年轻人想象中那么有用。” 张恒更是无奈。 “這些都是老油子。警察来了,他们就說他们在放牛。警察总不能无缘无故抓几個放牛的家伙吧。而且警察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這裡,等人一走,他们又站出来。让你无计可施。” “最可恶的是前些天晚上趁我們不注意,他们来了几十個人,直接把我們的机器全部弄到山谷底下去。” 苏武恍然大悟,原来谷底的机器是這么回事。 “你们沒有和附近村子的村长什么的通過气嗎?他们怎么說?” “也有,”张恒神情暗淡。 “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們长期在各地东奔西跑,這道理還是懂的。开工修路的第一天起,我就和几個兄弟逐一拜访了沿途的村子。好话說尽,礼也送了不少,然而還是发生這种事情,根本让你无可奈何。” 苏武无语地摇了摇头,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就卡在這裡不动?” “哪能呢。”张恒愁得直揪着稀疏的胡子,烦燥道:“工期赶不上,可是会违约的,我可赔不起巨额的违约金。更何况這是政府工程,如果我搞砸了,那以后别想接活,直接到牢裡养老吧。” “所以呢?”苏武问道:“真付他们200万?” “怎么可能?”张恒像只夹了尾巴的兔子,一蹦半天高。 “這年头赚钱不易,我去哪拿200万给他们,把我卖了也不够啊!” “况且這种事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這些都是贪得无厌的流氓,只要你付他们一次,接下来他们会更加的得寸进尺。” “也对。”苏武很了解。 “我已经派人去查询這周围真正的地头蛇了,希望請他们出来帮忙說话吧。” 苏武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洞,“如果站在他们背后的,就是真正的地头蛇呢?” 张恒脸一垮。显然他也料想過這种情况,一时不知该說什么。 苏武探了探小姑娘的额头,把她抱了起来。 “兄弟你這就走?” 张恒哑然。 這些天他憋了一肚子的气,恨不得找個人大吐苦水。奈何旁边都是他知根知底的兄弟,沒什么好說的。今天正好遇上一個路過的苏武,嘴巴正說得舒爽,他有些舍不得。 “太阳還那么大,你再呆一会儿吧!小姑娘就该白白净净的,晒黑你個大老爷们不要紧,晒黑了她,看你老婆饶不饶得了你。” 苏武哈哈笑道:“我去找他们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张恒瞪眼,“那几個王八蛋就像颗嚼過的牛皮糖,无滋无味還偏偏粘牙的很。况且看他们整天无所事事的模样,估计都是些无业流氓,当眼睛用的。和他们谈根本不顶事,只会让你越谈越窝火。” “有沒有用?聊過才知道。” 苏武神秘一笑,“老张你听說今天响水镇发生的事情了嗎?” 两個氏族大规模打群架,這么轰动的事情,網络上和报纸上未必会出现一言半语。但在周边的村子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哪怕是修路工地上的张恒也听說過。 “嗯,”张恒点点头,他打了個哆嗦。 “你们這的人太野蛮,人家廖氏跨几個省千裡迢迢過来扫個墓祭個祖。你们這的人不分由說地把他们全部打一遍,哪有半点好客之心?” 哈哈…… 苏武无言以对。 “眼前不也是祖坟嗎?既然他们想保卫祖坟,那就让我去看看他们保不保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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