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恍然
比例50%時間24小时這要是放在后世那肯定行不通,信件要真這么容易领怕是早就乱了套,可這会儿就是這么简单容易。
其实也是很多人根本就不认识字,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于是只能掐算着時間去邮局柜台上问“有沒有xx的挂号信”之类的。
柜台工作员也会询问来柜台的人是哪個生产大队的,如果有一個大队的就让人给带回去就是了,连個字都不用签。
听见自己的信到了,周国安第一時間就笑着跳起来上前接了過来,祁云虽然对原主的家人比较陌生,但是毕竟是要在這裡生活的,也从一开始就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原主。
为什么他会穿越,他穿過来原主又去了哪裡,這种辩证的問題祁云并不愿意多费心思的琢磨,为什么?因为完全沒有意义。
一個人的存在到底是由什么表示?有砖家說是记忆,有砖家說是思维方式。
祁云自认自己只是個普通的沒什么大志向的高中政治老师而已,所以不要去想那么多,现在现实就是他就是祁云祁云就是他,祁云是原主原主也是祁云。
吴丽看着两人满脸笑容的当即放下筷子准备拆信,眼神黯淡了一瞬,而后立马笑起来,放下筷子麻利的给淘青搬了條长條凳子過来,“淘青姐快坐会儿,你這肚子是越来越大了,啥时候生?”
“這回這肚子确实大,不過我家男人带我去镇裡卫生所检查過了,說是娃子营养好长得壮,生下来保管是個健康好养的崽。”
淘青說起孩子,蜡黄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說着话的功夫手就习惯性的搭在了自己肚皮上。
吴丽笑了笑,捡着好听的话跟淘青聊着。
沒生過孩子的女人是很难理解淘青這种表现的,在吴丽看来,淘青以前好歹也是個“资本家小姐”,被发配到這裡简直就是受苦受累,可偏偏淘青沒了高贵的气质美丽的容貌,脸上眼裡却全是幸福的笑。
嫁個粗莽的庄稼人再生几個以后要在泥巴裡钻来钻去的娃娃,以后老了再为儿为女付出最后的棺材板钱,這样的人生有意义嗎?
淘青自然看得出来吴丽眼裡对她的难以理解以及怜悯,不過這农村裡大家都差不多這样,张三能前脚就跟李四說王五的坏话,可回头张三也能跟王五說李四的坏话。
也或者可以說其实大家都一样,只是城裡的人每天忙着经营自己的小家庭,再加上大家都回家就关门闭户拒绝跟外人交流,所以才显得沒這么碎嘴。
淘青都看明白了,总之這闲言碎语肯定是在农闲的时候最多,跟吴丽的来往也算不上亲密,一来吴丽身上虽然還有城裡女孩儿的气息,可性子還沒那么坏,比老知青裡面那個苏佩佩好多了。
二来淘青对祁云周国安印象不错,看见两人踏踏实实尽力去适应這裡的生活,淘青就像看见了当初的自己一样,总忍不住想多帮帮两人。
当年她要是沒有村裡人以及自家男人帮忙,也不知道现在去了哪裡,自己有幸熬過来了,淘青再见到跟自己相似的祁云两人时便忍不住将两人当做自己的后辈一般能帮则帮。
祁云他们给家人写信的时候是抵达水月村之后两三天,因为村裡的代销店连信纸都沒有,所以是之后跟水盆水杯之类的由俞婶子直接在镇上供销社带回来的。
祁云给怀城家裡以及边疆大哥那裡都去了信,這会儿先到的是怀城那边的,信是大姐代笔的,裡面多是叮嘱祁云在蜀地好好過日子,說是已经在让二姐对象找关系给祁云弄工人空缺了。
另外還在信裡给祁云寄来了几张全国通用的粮票,让祁云要是想吃顿好的就去食堂吃,别饿坏了身子之类云云的。
至于二姐,信裡倒是沒单独說什么,只最后由代笔的大姐笼统的代表全家祝福了一句,這句话裡带上了二姐的名字。
祁云浅笑摇头,一边将信纸重新折叠好放回信封,至于粮票,祁云准备回房间了再拿出来看。
看来家裡那边二姐還瞒着沒露馅,不過也說不定,毕竟信在路上就已经辗转了七八天,信裡說已经让二姐去找门路了,說不得這几天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二姐那裡现在也已经沒了顾忌,反正家裡的下乡名额已经有祁云填补上了,可以說二姐现在是无所畏惧,之后估计就要盯上大姐或者父亲那裡的工人缺了。
祁云想了想,准备回头写回信的时候把這個事儿提一提,让父母别担心他,也别听二姐的忽悠。
二姐若是想要弄到工人名额,祁云就是不用脑袋思考都能知道她会干什么,无非就是用他的名头搞事,說什么大姐要嫁人工人名额不如留在家裡,她晚点结婚接了班就好好工作攒钱给他娶媳妇儿之类的。
从原主的记忆裡祁云可看出来了,這個二姐别的本事沒有,嘴巴上的功力却委实不错,若是在后世去推销啥保险之类的,說不得能成为年入百万的女强人。
不過這种功力用在自己家裡人身上,祁云想了想,最后只能想到传、销這個行业。
周国安那裡看信就沒有祁云這裡安静了,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抽鼻子揉眼睛的,看完了信,周国安深呼吸了几下,最后還是沒能压下心裡涌起的感情,眼眶红红可怜巴巴的看着祁云,“老祁,我想家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說得哽咽,祁云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周国安的肩膀,“放心吧,咱们肯定能回去,等待的時間裡咱们也别松懈,再過两天镇上赶集的时候咱们就去镇上看看,寻摸好高中教材书好好温习,我相信以后肯定会重开高考的,那时候就是咱们回去的时候。”
說起家這個话题,便是旁边端着饭碗跟淘青聊天的吴丽也忍不住沉默了,淘青也是深沉的叹气。
不過她還好,他们家现在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如今她也有了自己的家,倒是比周国安他们要多些安慰。
這会儿祁云說起高考的事儿,吴丽心裡也是一动,忍不住追问祁云,“你怎么就确定高考能恢复?”
也分不清是询问還是质问,因为這句话裡面既有希望也有嘲讽。
祁云也不在乎,知道吴丽這是希望他能给予更确定的回答,祁云想了想,慢條斯理的分析,“咱们的国家要发展,知识人才是不可或缺的,现在是物质撑不起来,所以咱们跟广大知识青年一起上山下乡加入到了农业生产中,而且咱们的领、导人也在努力的寻找发展契机。”
“一旦国家发展起来了,高考這种知识人才挑选门槛肯定是要恢复的,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咱们只要做好准备,在国家最需要我們的时候我們才能第一時間乘风而上,为祖国做出贡献的同时也完成自我价值的实现。”
吴丽听见十年二十年,眼神一时黯淡,周国安却是被祁云一番话說得瞬间恢复了精神,拍着石头桌面特别热血的附和,“对,无论十年還是二十年,只要国家需要我,我周国安二话不說就迎难而上决不后退!”
然后說起了当初的抗战,又說起抗、美、援、朝等战役,一张黑脸都能看出涨红来。
這個时代的很多年轻人其实跟周国安很像,虽然他们也有沮丧迷茫的时候,可是一旦說起保家卫国,却能瞬间迸发出燃烧自我般的光芒。
可能這种表现在很多人看来很傻很二,可祁云却只有满心的佩服羡慕,佩服的是這种人的热血激情,羡慕的则是他们有能为之动容敢于付出一切的激情。
即便是无比现实的吴丽此时也被周国安感染得忍不住生出更多希望来,或许祁云說得对,国家要发展肯定是离不开他们這些知识人才的,只要他们随时准备着,以后才能抓住机会一举离开這個地方
淘青倒是沒别的想法,她是从身到心都已经接受了這個地方,如果有机会她会去学习去上进,但是并不像吴丽他们這些知青那样急切的渴望能够抓住机会改变人生。
在一旁淘青也被祁云和周国安乐观的心态感染了,笑着鼓励三人,并且表示找教材的事儿他们外人去肯定不行,她会问问看能不能找人帮忙。
李晓夏的父母就是在镇上小学裡教书的,要是能找老村长帮帮忙应该能行。
至于知青们自己去回收站找书?不用說什么,只要這些知青一去,回收站的人就会直接敷衍了事。
在這個敏感期要让回收站的人帮几個来历不明又沒啥关系的知青私底下弄什么书,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谁知道這些人会不会前脚他们才答应后脚就被告了?
只有有关系有门路又知根知底的人才能让人家放心。
“张奶奶家的酸菜鱼真好吃,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鱼呢,酸菜也爽口得很。”
张奶奶笑得满脸皱纹都皱巴巴的拢到了一起,站起身去旁边橱柜裡翻出一個玻璃罐子,“国安小子喜歡吃,那奶奶就给你装点酸菜回去,刚好可以用来下饭。现在能吃的酸菜可都不错,有小黄萝卜、仔姜、萝卜片,還有香辣的萝卜干也不错,奶奶也给你装上点,到时候你跟他们一块儿尝尝。”
看起来张奶奶還真挺喜歡周国安的,对祁云也挺满意,虽然沒有给祁云装东西,可說到“跟他们一块儿尝尝”的时候,张奶奶看的是一旁帮着收碗筷的祁云。
祁云也抬头朝着张奶奶笑了笑,一时沒注意,捡筷子的手手背上被碰了一下,惊得祁云飞快的收回手扭头看過去,正好对上李晓夏酡红的面颊以及闪亮的眼眸。
祁云皱了皱眉,而后垂眸假装沒发现对方的异样,只收拾碗筷的时候刻意拉开了距离。
祁云大学毕业之后就回高中当了名政治老师,年轻又帅气,甚至還在這所高中留下過一学期学习就考上华国名牌大学的传奇性故事,這样的老师总会引得年轻的女孩儿们心动。
祁云不大喜歡处理這样的事,不過也不厌恶,毕竟别人怀着美好感情来的心动,都是值得尊敬的。
当然,這种尊敬只保留在对方不会打扰到他的生活之前。
发现祁云沒有什么表示,李晓夏皱着眉很是不满的看了祁云一眼,而后怏怏的抱着自己收拾好的那叠碗筷出了堂屋门,往厨房去了。
這些知青来村裡总会需要找個女孩儿结婚的,之前下乡的知青能回城的太少了,很多除了那少有的几個在农村安家落户之外,更多的人疯了死了,這些事儿李晓夏沒少听妈念叨過。
对于祁云,李晓夏并不那么着急,反正這些高傲的城裡人总会被生活逼得对他们低头,李晓夏觉得自己還是蛮期待的。
张奶奶眯了眯眼,将玻璃罐子盖好塞到周国安手裡,然后笑呵呵的往厨房去了,她這個孙女儿哪是能洗碗的人啊。
孩子妈都說了好几回了,說是要好好养着,以后嫁去镇上或者城裡享福呢。
要张奶奶說,盼着嫁什么城裡不城裡的,只要找個上进可靠的男人,便是种地也能過上好日子,何必去惦记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祁云小子也别忙活了,這些活儿有你晓夏妹子干呢,哪能让客人动手。”
老村长刚才去隔壁房间开粮仓拿粮食去了,出来就看见祁云在收拾碗筷,眼神裡有满意,不過嘴上還是让祁云别忙活。
“沒事,之前做饭就够麻烦奶奶她们两了,收拾碗筷也就是抬手的事。”
祁云将收好的碗筷学着李晓夏的模样端着出了门,张奶奶见状连忙接了過去,推着祁云回堂屋裡坐着歇一会儿。
“你们這群小伙子在车裡憋了好几天了,好好坐会儿,等下就早点回去睡觉吧。”
张奶奶人确实挺不错的,对他们這些十几岁就离家的人挺照顾的。
吃過晚饭,祁云几人拎着分到的粮食回了住处。
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五月初开始陆陆续续的插秧,之后是打菜籽,蜀地這片区域的食用油除了猪油就是菜籽油。
现在大家家裡吃顿肉都艰难,猪油也是稀罕物,一年也就靠着菜籽油過日子。
之后就是忙碌的两個月,梯田种黄豆大豆晚玉米,收冬麦之后又要赶紧除草,水田裡的草山上地裡的草,都需要及时拔掉,免得抢了农作物的营养。
除草這活是永远干不完的,前头拔完一茬,這边刚收尾,前面拔過的那边杂草就又冒了出来。
偏偏又不能偷懒不拔,红薯藤也要理上几遍,免得藤蔓乱扎根,坏了根部的营养,只长藤蔓不结红薯。
离开前老村长說,明天他们就要开始上工,先跟着女人小孩们拔秧苗,至于拉线插秧的事,老村长還不敢让祁云几個城裡娃瞎折腾。
“祁云,国安,咱们四個人干脆就搭個伙,我负责给大家做饭,家裡砍柴火挑水這些活儿就你们干,你们觉得成不成?”
吴丽趁着大家一块儿走在路上,先把自己琢磨的想法给說了。
虽然已经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可吴丽想着每日裡還要自己上山砍柴劈柴挑水,更别說還要按时上工,心裡想想就累得慌。
于是想着让其他三個一块儿来的男同志给分担分担。
全国人民平均生活水平都不高,可城裡男娃又有几個会做饭的,吴丽就想着占這么個优势。
祁云自己倒是会做饭,不過对于吴丽的提议倒是无所谓,周国安是立马就举手赞同,他只会吃不会做,刚才還琢磨想问问祁云会不会做饭,会的话他就厚着脸皮去搭伙。
吴丽這提议正合他心意。
张红军犹豫了一下,拎着手裡的粮食布袋埋头走路,沒吭声。
虽然他沒在家的时候沒做過饭,可做饭又有什么难的,以前他也沒少看姐姐母亲做饭的。
若是跟人家搭伙,粮食這些說不定就要多出一点,他吃得不多,那周国安一看就是吃得多的,今晚在老村长家都吃了三大碗稀饭,菜也估摸吃了一大盆
张红军這态度,不用多說,大家也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吴丽也沒露出什么尴尬的表情,爽朗的笑了笑,脚步慢了一点,跟走在后面的祁云跟周国安慢慢聚到了一团。
张红军虽然做了這么個决定,可又偏偏十分矛盾的觉得那三個人肯定在心裡嘀咕他的坏话,红着耳朵扛着布袋,张红军加快步伐,沒一会儿就甩开了后面那三人。
可甩开了人,张红军又纠结那三個人会不会看见他不在了,所以光明正大的开始說他,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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