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番外—林贝
小女孩吓的红薯掉到地上,战战兢兢的看着从屋裡冲出来的女人,小声的說“是奶奶给我的。”
女人根本不听她說的话,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往裡拉,“你個死丫头,我是缺你吃了還是缺你喝了敢拿那個死老太婆的东西,你是想要村裡的人笑话我嗎”
年代不同了,乡下重男轻女還有,但是不会太明显,像张有福家這么偏心的实属少见,为此,村裡的干部来了好几次,张有福要脸,私下打了张小丫好几次,也不让她到村裡玩了。
小女孩沒有哭喊,也沒有辩解,根据以往的经验,她越是哭闹、辩解,越大的严重。
“去把碗洗了。”
不敢揉被抓的火辣辣的头皮,张小丫快速的去灶台,這個灶台比她人都還要高,還得拿個小凳子踩上去才能洗碗。
“张有福张有福在不在家”
“他上山种地去了。”
张有福老婆走出去一看来人,立马笑脸相迎,“村长怎么有空到我這来”
“有人找你。”村长对来人非常热情,显然是对方走通了村长。
张有福老婆转了转眼珠子,村长爱财,能让村长這么殷勤,显然這几個都是有钱人,也不知道找他们家什么事
“還记得6年前你生的孩子嗎”說话的是一個拄着拐杖的男人,正是林建阳。
其实来前他就调查過,已经确定他女儿就在這,现在不過顺嘴问一句。
女人脸色一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有福在山上,我一個女人不好招待你们。”說着,就想关门。
“這位女同志,如果你不配合,我們就报警了。你们当初這种行为属于犯法知道嗎”同行的是林建阳的朋友。
小丫還在洗碗,农村的房子隔音差,她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不過她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她碗洗完了,门口几人气势汹汹的进来了,其中一個拄着拐杖的人看到她之后,脸色特别难看,小丫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這就是那個孩子林建阳看到自己的女儿這副模样,心痛难忍。
“当初是你老婆哭着求着要跟我换,真要坐牢也是你老婆去做,儿子我都不稀罕呢,還会稀罕這么一個赔钱货”
“孩子,你叫小丫是嗎别怕,我是你爸爸。”
张小丫眨了眨眼,爸爸她有爸爸,为什么又来一個
這個爸爸看着很好,還给她甜甜的糖果吃,這是她第二次吃,第一次是干部到他们家,有個婶婶给她的,她记得很甜很甜,不過沒這個爸爸给的好吃。
爸爸沒带她回家,爸爸說家裡的房间還沒准备好,等房间准备好了就来接她,然后她住在了爸爸的朋友那裡。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听到了叔叔和阿姨在外面說话,才知道原来张村裡的爸爸妈妈不是她亲生爸妈,拄拐杖的爸爸才是,妈妈因为生不出儿子,就把她给换掉了。
家裡也沒事,只是奶奶不愿意她回去,要把她送回乡下。在城裡的這两天是张小丫這辈子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不用干活,不用挨打,阿姨還给她买新衣服,吃的饭菜以前见都沒见過。
如果回去张小丫心裡无比的害怕,她不想回去。
又過了几天,爸爸来接她了,說要回自己的家,家嗎
和阿姨說的一样,奶奶不喜歡她,好像她抢走了那個男孩的位置,可是明明她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是他抢了她的家。
家裡来了一個好漂亮的女人,特别特别漂亮,就像在电视裡的人一样,不对,比电视裡的人還要好看,爸爸說這是她的大姐姐,這個大姐姐不但人好看,心也好,她回来就让爸爸把林盛给送走了,而且奶奶也同意她留下来了,還对她越来越好。
房子是两层小别墅,一楼三個房间,家裡阿姨一间,奶奶一间,還有一间是客房,林建阳因为腿脚不方便住在客房這间。楼上六個房间,主卧林建阳,一個书房,剩下他们四個兄弟姐妹一人一個。
爸爸做了决定后,把林盛的房间重新装修给她了,周末林盛回来的时候非常不开心,在楼下大哭大闹,還把她推倒,說她抢了他的东西,张小丫,不对,现在她叫林贝,现在特别委屈。
林盛被爸爸說了,晚上和奶奶一個房间,第二天起来突然对林贝笑,林贝觉得心裡毛毛的。
果然,林盛不再大哭大闹,而是背着林建阳他们背地裡欺负她。
林贝从衣服裡拿出一只毛毛虫,淡定的還给林盛,她很小就帮着打猪草,去年還下田帮忙了,什么虫沒见過。
抓她头发,林贝就看着他,她经常被张有福的老婆抓,都抓麻木了。
最后看的林盛头皮发麻,总觉得這個抢他爸爸妈妈的女孩阴森森的,特恐怖。
一回林盛欺负林贝被林建阳看到,从那以后,林盛周末回来的权利就沒了,听爸爸說,全托给老师了。
慢慢长大,林贝才知道這個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爸爸有两個老婆。大姐就是爸爸第一個老婆生的,還有一個二姐姐,跟着第一個老婆改嫁了。三姐和她是一個妈妈生的,但是他们也不亲密。
家裡的姐姐们读书都非常好,大姐和二姐全都考上了华大,三姐也是回回第一,林贝看着自己的成绩单,默默的低下头,九十九分,太给爸爸丢脸了,下次一定要考一百分,以后也考华大。
高一那年,奶奶得了老年痴呆,不认识她了,每次拉着她叫阳阳,经常走丢,每次都从老厂址那找到,那地方原来是林建阳工作的地方。
爸爸担心奶奶影响她读书,减少了工作,大部分時間呆在家裡陪着奶奶。
在她高二的时候,奶奶還是去世了。
除了爸爸的四個女儿,林盛也来了。
也许因为见到林盛欺负林贝,林建阳不敢让他们一個学校,所以他们幼儿园、小学還有中学都不是一個学校,考虑到林盛沒人照顾,林建阳给他报了外语学校,天庆市的外语学校是全托制,每周日休息半天,每月月底休息两天,辛苦是肯定的,但是那裡的师资力量非常好,反正去那所学校的不少。
林贝有很多年沒见過他了,再次见到林盛,发现他变得非常多,整個人阴郁,沉默,满眼的戾气,尤其看到她的时候,总觉得像是在看一個仇人。
林贝觉得莫名其妙,当年的事情她也想的,谁愿意小小年纪吃那种苦,不過她知道林盛沒错,他也是无辜的,所以林建阳给林盛交学费和生活费,她从来沒說什么,可林盛這模样好像還怪到她头上了
“怎么样這個家呆的還不错吧”林盛走到林贝身边突然问道。
“這是我自己家,当然好。倒是你,自己有家還不回去,死皮赖脸的赖着我爸算什么本事”林贝早已经不是当年那個說话都不敢說的小姑娘了。
“要不是你,我在林家呆的好好的。”林盛一想到乡下那破房子,還有那两個恨不得喝他血来补贴两個哥哥的父母,就眼珠子泛红,他不该是他们的儿子,他姓林,叫林盛,是林家的儿子,他应该有慈爱的父母,漂亮温柔的姐姐,长大后想工作就去工作一下,不想工作了就回来接爸爸的厂,有大房子,有车,有钱,现在什么都沒了。
“你有病吧要怪就怪小姨,当初是她嫉妒妈妈所以才会曝光你不是爸爸儿子的事情,再說了你本来就不是爸爸的儿子,是你偷走了我的人生,现在反倒来怪我张盛,有時間都看书,争取考個重点大学,不然你连個好工作都找不到,怎么养活你那一大家子”林贝轻哼。
张盛磨了磨牙,抡起拳头就想大林贝。
“小盛,在做什么”林建阳回头看到了,大吼。
“我在和妹妹闹着玩呢。”林盛马上放下拳头,笑着說道。
“闹着玩也不是這么玩的。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学校,回头沒公交车了。”本来打算留一晚的,现在见了還是算了吧。
林盛低下头,抬头笑道“行,爸,我先走了。”
他依然叫林建阳爸爸,叫叶琴妈妈,可是终归不一样了。
“沒事吧”
当年顾念那六年的感情,现在這么多年過去了,再深的感情都淡了,当然无法跟林贝比。
“沒事。”林贝摇头,她们姐妹都会选一样爱好学习,大姐姐是画画,二姐是跳舞,三姐是钢琴,而她是功夫,是真的能打人的功夫,刚刚要不是林建阳出现的及时,林贝一定打得林盛满地找牙。
“沒事就好,等奶奶下葬了,往后不会再让他到家裡来。”林建阳叹了口气,总归叫了他這么多年爸爸,把他供到高中毕业,如果大学能考上,他還给出学费,生活费就不给了。如果考不上,就帮他找個行当学手艺,也算仁至义尽了。
回屋休息,林贝做了一個梦,梦裡的她沒有认回爸爸,而是一直呆在小山村,七岁的时候,她因为想去上学求爸爸,被打得左耳失聪,最后村裡看不過去,出面让她上学了,初中毕业,她以最高分考入城裡的高中,但是爸妈沒让她继续上学,逼着她嫁给二十一岁的大哥。
张小丫松了口气,她从小就知道长大要嫁给两個哥哥中的一個,大哥至少比二哥好,脾气大点却不会打人,二哥可是会打人的。
就在家裡随便摆了两桌,他们就算结婚了,跟着大哥进厂裡上班,每天做十二個小时,一月五六千的工资,十七岁怀孕,十八岁就当了妈妈,是個女儿,家裡逼着她马上怀孕,老大還沒断奶就又怀孕了,十九岁生了老二,是個儿子,二十一岁又生了一個儿子,二十三岁生了小女儿,一共四個孩子,按照網上的說法,她就是生育机器。
然后就是带孩子,洗衣做饭,种地养猪,沿着上一辈的老路浑浑噩噩的走着。
林贝猛地睁开眼,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梦太真了,真的以为她就過了那样的人生。
坐起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還好她被爸爸找到了,不然她很可能就如梦裡那样過一辈子。
很多年后,在天庆大学当老师的林贝有一個同校当老师的丈夫,两人门当户对,工作清闲,爱好相同,生活的非常幸福自在,他们只有一個女儿,马上就要初中。
“你怎么到学校来了不是說不让你来。”
听声音是他们班上的同学,林贝侧過头,就见他们班的张建强在那对一個中年男人发脾气。
“张建强。”
“老师。”张建强见到自己的老师,面露尴尬。
“這是哪位有什么需要帮忙嗎”林贝走近,看向中年男人的时候总觉得眼熟。
“這是我一亲戚。”张建强瞪向男人,“你還有什么事沒事赶紧走。”
在他转身那刹那,林贝不禁想起很早之前做過的那個梦,张有福家的老大。
看着他沧桑的脸,被生活压垮的脊梁,林贝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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