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神彩](Chromatica)林染 其四(上)
她沒有第一時間攻击我,是想观察我的能力,還是在甄别我究竟是不是普通游客?
我当然可以一步到位地将林染瞬间移动到前台,面对面地给她来一点小小的“时停”震撼,但我不能這样做。
在不清楚对方大概的替身能力之前,贸然暴露自己的能力,哪怕是假象能力,都是不明智的。
在《bobo的奇妙冒险》中,第五部的BOSS“迪亚波罗”掌握着“時間刪除”的强大力量,主角波波的替身“银色战车”则根本沒有特殊能力,只是一個有着精妙剑技的骑士。
但迪亚波罗依然无比谨慎地慢慢试探着,直到试探性攻击把波波打到腿断眼瞎、坠落悬崖,他都沒有追下去补刀。
只因迪亚波罗害怕波波的替身能力其实是“亡语”,会在本体死亡之后才展现出恐怖的破坏力。
如今我也正是這样的想法。
局面已然始终在我控制当中,那么我就沒必要暴露任何自己的能力,只需要等待对手先手攻击,然后利用“操控楼梯”的无敌能力化解攻势,进而识破能力、后发制人。
既然如此……
望着墙上似乎墨迹未干的山水画,我心中已有定夺。
“视界”裂痕未愈的身形金光微收敛,依旧强劲的指力随着附身倾吐,在前台下的台阶上刻下了七個大字:
[過姑苏画下怀旧]。
我双手背负,脚下来回踱步,七步之后,早已成诗。
“丹青妙手可藏锋?烟雨江湖入眼胧。
锦绣云飞衣袂浅,残阳薄暮血殷红。
香山寒寺今夕磬,车马水乡旧日风。
提笔皴擦浓破淡,等闲收录画图中。”
我且行且吟,替身手下也随着我的吟哦行动,在一级级台阶上留下斗大的遒劲字迹。
“姑苏盛景,甚得我心。壁上丹青,亦动我情。”
“苏大学士曾云:‘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我虽不谙妙手丹青,却也偶得梦中彩笔,吟得两句。”
“如今看過如此图画,心中也自怆然——我昔日曾与友人玩赏江南、好不快活,如今茕茕独立,盖触景而伤情矣!”
吟诗既毕,我恰好围着“视界”写下的大字转了一圈,又回到前台处,便倚靠着柜台潸然泪下。
這眼泪倒也并非完全虚假,就像某些人会犯“文青病”矫揉造作一般,我在灭掉了乔荞這個宿敌之后,也开始假惺惺地怀念起她了。
林之瑶固然是我的挚友,但我們属于心意相通、沆瀣一气的同道中人,而乔荞這样心怀正义又刚烈强势的对手,于我而言是另外一种感觉。
而這份有“真情实感”的吟诗落泪,想必能够触动暗中观察的林染。
林染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积累到耄耋之年的阅历和文化素养必然能让她看懂我的诗文。
再加上她的职业是教书育人,对我這种精通传统文化、能够活学活用的年轻人,必然也有不一样的感情。
最后,“诗画同源”一說不无道理,就像王摩诘的艺术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文字的艺术和绘画的艺术本就有所“通感”——此时我這招吟诗奇技一出,林染必然见猎心喜,又岂能熟视无睹?
果然,在我七步成诗過后,我听到背后有纸张飘落的声音。
其实不听我也能通過替身能力感知得到。
在我的身后,大厅右侧的墙壁上,其中一张水墨画脱落了一层,露出了其后的另一张画纸。
纸上沒有图画,只有几個娟秀的大字。
[阶梯教派,我已等候多时]。
這字娟秀中又不失挺拔,显得如水般柔而有骨,令我不由得想起“书画同源”一事,看来這位林老太太的确是一個艺术造诣很高的老艺术家了。
我的视线只是多在這字迹上停留了片刻,便意识到自己已然暴露。
只因這第二张画纸上的字迹并非水墨,而是由替身能量构成的。
如果我不是替身使者,那么我纵然听到画纸脱落,也不会盯着第二张纸上的字迹去看。
我能看见替身,這就說明了我也是替身使者;而我過于冷淡的反应,则說明了我对這句话的意思并不惊讶,坐实了我就是阶梯教派派来调查分坛失联事件的人。
哼,倒是有点意思。
用替身能量构成字迹给我看,這說明对方的能力可能是能量外放型的远程控制类替身。
而能让表层画纸脱落,說明其能在地下室对一楼的空间造成一定的物理影响。
结合我未曾观测到监控室裡的老人有什么特别的动作,那么她的替身就很可能有类似念动力的能力。
然而這些能力都不足以遣散教派的分坛,她必然還有更恐怖的能力未曾暴露。
略一分析,我便柔声开口。
“让林老等候多时,实在是我們教派失礼了。”
“俗话說‘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們阶梯教派也并非什么魔教鞋教,只是一個鼓励大家互相帮助,希望共同促进人类文明迈上新台阶的和善组织罢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听說您对我們有些误解,在下正是前来拜会您老,想要解除误会呀。”
“我是法大的毕业生,闲暇时喜歡周游天下、弄墨舞文,也算是個志诚君子,总不至于骗您!”
我装作不知道林染在什么地方的样子,儒雅随和地抱拳躬身,原地转了一圈行礼。
为了蛊惑人心,我有着许多副面孔,不管是潇洒大气還是妩媚风流,亦或是飒爽英姿、儒雅随和,什么样的人设都可以随时扮演。
既然林染是搞国画的老艺术家,那她肯定会吃我這套乖乖女好学生的人设。
回应我的依然是一张画作的表层剥离,露出后面的字纸。
[三年前我徒迟晟道遇害之事,你這教派作何解释!]
质问的话写在纸上,這张纸却不是挂在大堂右侧的墙上,而是挂在前台柜台后的墙上。
我的眉头微微皱起,感到有些奇怪。
如果是将替身能量投射在纸上的能力,她为何不直接变幻上一张纸上的字迹,而是要在远处显化一张新的字纸?
這要么是林染在故意装神弄鬼,想用变幻莫测的方位和始终一言不发的神秘感牵着我的鼻子走,要么就是她的替身能量其实不是念写,纸上的字迹另有玄机。
我推测其是第二种情况,但還需要驗證。
“迟先生的事我也很遗憾,但這并非是教派所为!”
“阶梯教派奉公守法,热心公益,绝不……”
我随口开始胡說,但话還沒說完,右边高墙上的一张水墨画便又一次落下,露出画框裡的第二张纸。
我的视力极佳,一眼便看见了上面罗列着不少的证据,甚至還有那位迟先生本人的供述。
想不到這個人居然還活着?
我本以为废了他手眼、断了其生路,那個热爱艺术和生活的画家会承受不住打击而崩溃自杀呢。
原来他当时是装出来的精神失常嗎?
居然還把我骗過去了!
那张纸上的最后一句话,甚至說的是“暂停時間的教主是年轻女孩”。
這是在向我证明其掌握的信息不少,警告我不要继续胡說。
幸好当时我在露面之前就废了那個男人的双眼,否则我岂不是就暴露了?
但也不能這样說,因为如果他真的看见我了,那我就不会让他活下来——不管精神是否正常。
本来只是心血来潮的一次小小狩猎,想不到却在三年后引来了這样的奇妙争端。
這還真是……买一送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