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造化一梦,一梦到洞天 作者:九灯和善 鄱阳湖畔! 林晨回到沧澜岛的第三個月。 此刻的林晨,已经浑浑噩噩,每日清醒的時間不足一刻钟。 在這一個月,林晨见到了许多人。 远在千机宗的慕容嫣回来了,但见了一面之后,便是离开了。 不是慕容嫣不离开,而是林晨不想慕容嫣待在這裡。 慕容嫣是藤成接来,也是藤成送走的。 藤成這才知道,這位被千机宗太上长老亲自收为关门弟子,号称神魂修炼天才的慕容嫣,竟然与林晨有這般深厚的关系。 而他也知道,林晨为何不愿意让慕容小姐留下来。 一個绝世天骄,突然变成了废人,且大多数时候神志不清,這等骄傲的天才,又怎会愿意让人见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 就在藤成還回忆着那位慕容小姐离去时候的泪眼婆娑,一道妙曼的身影出现在了鄱阳湖的码头。 看到這道倩影,藤成连忙道:“见過小公主。” 是的,来人正是他们花族小公主,闭关了许久的姜晴。 “我去见见他。” 姜晴沒有跟藤成說太多话,直接朝着湖畔那座院落走去。 院子裡。 林晨一個人懒洋洋的躺在了藤椅上,隐隐约约看到了一道身影的走近,在他的记忆中,這道身影对他很重要,可他……偏偏就是记不起来了。 “小公主,林公子现在每日清醒時間不足一刻钟,现在……只怕是還未清醒。” 紧随其后进来的藤成,看到林晨的状态,连忙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了。” 姜晴的声音闷闷的:“你先下去吧。” “是。” 藤成退出去了院子,他知道小公主心裡只怕也很是难受,可這就是造化弄人…… 造化…… 造化门還真他娘的会取名字。 对于造化门,藤成心中是有恨意的,若不是造化门的造化玉碑,林公子怎么会变成现在這样? 這份恨不仅仅是因为林晨是他们花族的驸马,更是因为他觉得苍天对林晨不公。 五天后。 姜晴离开了,這一次藤成沒有送。 這五天時間,他看着小公主带着林晨,走遍了整個饶州府,去過两人当初待過的所有地方,也知道小公主为何会离去,那是林晨要求的。 与其說是要求,更不如說是請求。 和那位慕容小姐一样,林晨想在小公主面前,保留着最后的骄傲。 但他沒有告诉林晨的是,小公主其实沒有走,那位慕容小姐也沒走,两人都留在了饶州府。 鄱阳湖畔! 這一日金光碧波。 只可惜,藤成沒什么心思欣赏湖景,让他震惊的是,小公主和慕容小姐竟然又来了,而两人的中间则是跟着一位中年男子。 一开始他還以为這位中年男子是某位大人物,虽然他感觉对方的气息跟不入流的武者一样,可一些顶尖强者对自己的气息收敛的收发自如,外人根本察觉不出来。 直到小公主一句“拜托于教习”,藤成才猛然想起這位是谁了。 林晨武道开蒙教习,那位在林晨的信中多次感谢的于永年于教习。 湖畔前。 林晨与于永年两人坐在湖边,這是林晨难得的清醒时刻。 到现在,他每日清醒的時間也不固定了。 有时候能够有一刻钟,有时候就仅仅百息時間。 這便是神魂强過肉身太多导致的,他的肉身已经负载不起神魂了,有点类似于所谓的神魂出窍了。 “教习,让你为我操心了,還特意赶回来,打扰您和师娘了。” 面对于教习,林晨脸上露出愧疚之色,他知道教习跟师娘這些年一直在外面游历,沧澜岛游历完了,便是在东海其他岛屿上,颇有些神仙眷侣的感觉。 若不是因为自己,教习应当不会這個时候赶回鄱阳县。 “傻小子,你是我最有出息的弟子,我怎么能不回来,若沒有你,我和你师娘也不能這么安稳的在整個东海域游历。” 于永年微微一笑,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到如今不過五品境界。 這個实力放在以前的沧澜岛,還算是一方人物,可放在现在的沧澜岛却是不够看了,自从沧澜岛和东海域接触以后,整個武道实力得到了突飞猛进,哪怕是县尊都需要有六品实力,一府府主更是要达到三品境界。 沧澜岛尚且如此,整個东海域那就更不用說,自己的五品实力只能說是不入流。 当然,他也不是不能提升武道修为,无论是梁朝還是武道盟,都曾经许诺過,只要他愿意,会给他提供足够的武道资源,即便不能踏入先天,但最起码也得是一品境界,只不過被他给拒绝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已经過了武道成长的最好阶段,武道盟让自己突破先天所耗费的资源,足够培养出几位有潜力的先天武者。 虽說因着林晨的缘故,沧澜岛和其他岛屿之间的交易沒有遭受到欺凌,但弟子還是太脆弱了,与其把這些资源放在自己身上,不如用在培养年轻一代武者身上。 至于自己,凭着林晨教习的身份,在东海域就不会有人敢欺负自己。 真要有人要对付自己,那必然是不惧怕自己這位弟子,要真是這样的话,怕是修炼到先天境也无用。 此刻,在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有一群飞虫正从水底漂浮而来。 “林晨,你可知這飞虫是何物?” 听到教习的话,林晨莞尔一笑,他身为在湖边找到的渔民之子,又岂会不知晓這些。 “蜉蝣。” “說起蜉蝣這生物,倒也是奇妙,其一生只有那么短暂的一天。” 林晨点了点头:“古人云:寄浮游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便是觉得這蜉蝣一生极其短暂,人与天地,宛若蜉蝣与天地,不過沧海一粟。不過教习对蜉蝣却是有些误解,蜉蝣這一生可不只是短暂的一天。” “哦,难道這蜉蝣還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 面对自家教习的疑惑,林晨笑道:“蜉蝣为了今日這一追光高飞,可是在這水底之下蛰伏了数年的岁月。” “哦,這我倒是真不知道。” 在于永年還有鄱阳湖诸多百姓眼中,蜉蝣這种生物便是只有一日之寿命,根本沒想到在這之前其在水下蛰伏了数年。 “教习,蜉蝣幼虫期于水中辞藻之间,又或者是在水底泥沙之中,以吸食水藻来存活,在這水底之下,却是要经历二十多次蜕变,而直到最后一次蜕变,蜉蝣的口器开始退化,肠道也再次被清空,到那個时候的蜉蝣,已经无需进食,不再需要储存……” 林晨那庞大的神念在這一刻入了湖底,而在那湖底水藻之间,一只蜉蝣正缓缓挣脱泥沙,经历了二十多次的蜕变,此刻的蜉蝣变得极其的纯粹。 它的归宿,只有头顶上那片无垠的天空,那是它纯粹的追求,也是它宿命的归途。 带着宿命的微光,這只蜉蝣彻底挣脱了泥沙,向着那水面之上的光的圣殿奋力跃起,每一次的振动都是诀别,每一次的向上都是朝圣。 直到,其跃到水面的刹那,羽翼扇动,這是与水的温柔的告别,也是迎接风的拥抱。 自由,广阔,带着阳光的气息和草木的芬芳。 于看客来說,這是蜉蝣生命进入死亡的倒计时,然而于蜉蝣来說,這是其生命最为辉煌的揭幕。 這只蜉蝣奋力振翅,脱离水面的那一刻,宛若挣脱了生命的枷锁。 這一刻起,蜉蝣的生命变得轻盈,那拍打的羽翼是生命的辉煌。 平静湖面,亿万蜉蝣這一刻同时拍打着羽翼,以风为甲,以光为剑,追逐着那极致的光。 這是一幕新生的奏曲,又是一幕死亡的谢幕。 林晨,就這么静静的观看着蜉蝣在那水面上翩翩起舞,追逐着,嬉闹着,用数年的蛰伏,换来生命這最后一刻最极致也最为纯粹的飞跃。 “我观蜉蝣,如宇宙观我。” 一股明悟在林晨脑海中缓缓浮现,蜉蝣之一生于人族来說是极其短暂的,不過是朝生暮死。 相比起人类的寿命,有着天然的优越感来看待蜉蝣。 可相比山河,相比起宇宙来說,人类之寿命又何尝不是如蜉蝣一样朝生暮死。 鄱阳湖畔流淌的河水,见证了多少英雄天骄的诞生。 即便是大梁太祖皇帝,于這存在了数万年甚至更久的鄱阳湖来說,亦不過是一朵浪花。 王朝更迭,天骄落幕…… 于永恒不变的宇宙来說,不過是在時間的浪潮中,留下那么一朵浪花罢了。 “蜉蝣为了见天,为了见光,忍受着上千岁月的蛰伏和二十多次的锐变,而我为了追求武道巅峰,一次次承受着突破的痛苦,与這蜉蝣又有何异?” “唯一不同的是,蜉蝣是无悔,是勇敢的,而我却是心有犹豫,有不甘心,有不舍得……” 林晨的眼睛逐渐有了光彩,而他周遭的一切场景开始慢慢的虚化,直到最后眼前只剩下那漫天飞舞的蜉蝣,直至死亡的前一夕,都在振翅高飞,朝着苍穹上方的夕阳追逐。 蜉蝣见天,方知渺小。 可蜉蝣,从未有過放弃。 自己呢,如那蜉蝣一般,在武道前进,得知炎皇朝,得知武道之先天境,便如這蜉蝣见天…… 自己要走出另外一條成神之路,那就必须如蜉蝣這般纯粹,如蜉蝣這般勇敢,用极尽的生命去追求。 這一刻,林晨缓缓起身,回头看向虚无的身边,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教习。” 下一刻,林晨一步踏入湖面之中,与那蜉蝣共舞,身上的气息也是不断的攀升,九品,八品,七品……先天一境,先天二境…… 直到,体内山岳在這一刻轰然倒塌,而在山岳倒塌之处,一個洞府缓缓凝聚。 造化一梦。 一梦到先天六境:洞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