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结局
我走向了战壕,找到了一個罐头。阿译啊阿译,我們在南天门上被饿疯了,于是他做了团长便永远囤积着食物,阿译啊阿译。
我把罐头打开了,狗肉知道那是为它而开的,便瘸了過来。我把罐头放在它的嘴下,摸着它瘦瘦的骨架和脏得不象话的皮毛。
我小声地和狗肉哼唧:“快吃吧,吃了就走人。哦,是走狗。别跟着我,這儿不用你,這儿不用杀人。”
牛腾云,蹲在战壕边,看着我們:“我說,你可以带着它。”
我:“是野狗。”
牛腾云:“是你的狗又不是老乡的狗,七连又沒說不让带狗。”
我有点不耐烦:“你根本不懂它!”
牛腾云就很不忿:“不就是一條狗嗎?”
于是我同意:“对,就是一條狗。”
我們又再度行走于中原大地,带着轻伤员和补充的兵员。我背着枪,走在中间。驴子和学者应该走在中间。
七连的驴车终于可以用来拉该车拉的东西了,因为七连第六百個兵终于决定步行。
(无)(错)(小說)..“烦啦烦啦!”牛腾云叫着追了上来,“给两夹子给两夹子!”
他在我本来就存货不多的弹药袋裡掏弄着,把剩下的全拿走了。
我說:“你也给我留一夹子吧!”
牛腾云哼哼着說:“你是我抓的,你是我带出来地。”
腾云驾雾现在非常得意。其一,我打仗不用枪,我的弹药配给全被他给开销了;其二……
我們伏在战壕裡,那边的机枪又打得轰轰烈烈。
我开始解棉衣扣子,牛腾云看见我的动作就从射击姿势改成了仰面一躺,顺便拍着我表示赞赏,“你不错。你正经不错。我家快收麦子啦,正缺人。你来玩儿吧。”
玩有两個意思。一是你上吧,不用打啦;二是收麦子缺人,你来帮收麦子吧。我不会收麦子。
于是我站了起来,摊开手,让人看见我土布棉衣下的勋章。
我远远地看着那條街道,它很军事化,街头被工事和铁丝網垒得层层叠叠。它還沒有经過战争的熏燎,但就那些戒备森严对着我的枪口和后边操枪地人,一触即发的事。
于是我预先就站住了,脱下我地棉衣。我已经不用把衣服扔在地上了,牛腾云就在我身边,我把衣服交给他,然后示意他退后。他退得信心满满,倒好象在一边望闲。
然后我走向那條街道。
沒人跟我說话。只有人端开铁丝網让我进去。
我走进了這條街道的纵深,這地方让我茫然,它被那样层层叠叠地把着头,纵深裡却在過日子,士兵和百姓一起出沒,街边支的竹竿上居然有晾晒的衣服。這不像战场,倒象是慵懒的禅达。
我打量着街边晾的一排军装,沒人管我,我看见一双女人的脚在衣服那边出沒,后来小醉从那架子衣服后出来,她去端她地水盆,一個勤务兵样的莽小子立刻用冲刺速度跑過来,把那盆水从她手头上抢跑了,小醉顺手敲打了那小子的头——她大着肚子。
然后她看着我,连诧异都沒有。她开始微笑。于是我也心事重重地笑。一只脚踹上了我的屁股,够重的。還穿着大皮靴。我转過头,看着张立宪站在我的身后,又一個上校团长。
“小子,别看我老婆。”
我悻悻地回道:“哦,你老婆。”
“你不要废话了,我连开口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我更加悻悻,“那好啊。”
张立宪便绽开了一半麻木一半活跃的脸笑,“久仰有個家伙巧舌如簧,而且为人很烦,所以你沒开始烦我之前我已经决定投降——都安排好啦。”
“不是投降,是投诚。”我不再悻悻地盯着他,“是去和像你一样地人拥抱。”
张立宪看着我,“這是你常說的套话?”
“套话也有不骗人的套话。還有,如果你从现在就是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了,拿起枪之前先看一下,对面要是你的朋友,尽可能把你的朋友說服過来。”我說。
“我会累死地,我的朋友可比你多。”张立宪张开手臂,“那现在和像我一样的人拥抱一下。”
于是我們拥抱,小醉把我們的手撕开,她加入了进来。
我們拥抱得很不惬意,因为两個粗手大脚的家伙必须小心孩子,但是那是我在整场战争中最愉快的记忆。
后来他们走了,這條街道也空了,我默默看着空空的街道。
他们小两口走了,去做像我一样的事情。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期望,就是能再见一次虞啸卿,我們相信能把他說服,說服他就是說服一個军。可這是個像亲手击毙竹内连山一样是個妄想,直到战打完我們也再沒见過虞啸卿。
我穿着那身已经卸掉了所有衔识的解放军军装,這年头這样穿這身地人实在太多太多,于是我也变得普通至极。
牛腾云蹲在通铺上,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为了安慰他,我便从我已经卷好的铺盖裡掏了掏,把那一整個小布包递给他,“這個给你。你要很久啦。”
那是我全部地再也用不上的勋章,我用它预备着把牛腾云的离情变成惊喜。
牛腾云果然惊喜起来,“真给我啦?”
“過日子啦。用不上啦。”我說。
他到了窗户边的亮光处,一個個研究着那些花纹和镀金,我便趁了他不注意拿了铺盖悄悄地离开——那小子一向麻烦,非常麻烦。
七连地第六百個始终沒对六百這個数有什么特殊感情,因为他的记忆早被三千個占满,占得小醉如果和我一起生活,就是陪了三千個死人。
可我不得不說我很喜歡他们。非常喜歡他们。以后属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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